第三章 隴東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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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上,旅首長講了:要進行新戰役。
王成德、周大勇開罷會,回到連隊的時候,太陽挂在西邊山線上。
他倆把在旅部開會時光記的筆記,翻來翻去捉摸了好一陣,便讓文書用四張大麻紙,把陝北敵人兵力分布的情況畫了張簡單的圖,準備本連隊開戰鬥動員會議時候使用。
參加會議的支部委員、黨小組組長和班排幹部都來了。
他們都變得更英俊了:服裝整齊,臉膛兒光彩;腰裡的皮帶和腿上的綁帶都紮得很正規。
王成德說:“同志們,要打仗了!”他聲音很低,說得很平常。
可是,這句話像吸鐵石一樣,一下子把戰士們的情緒、眼光和注意力都緊緊地吸住了。
戰士們的臉膛更加豁亮生動了,一雙雙黑嘟辘辘的眼睛,閃着嚴肅、熱情的光。
眨眼間,每一個人心裡也閃動着各種情緒和想法。
王老虎脊背靠牆站着。
他瞅着自己嘴邊的小煙鍋,像是“要打仗了!”這句話他根本沒聽到。
其實,他不光是聽到了,而且心裡的想法比别人并不少。
蟠龍鎮戰鬥,他第一個登上積玉峁,成了陝甘甯邊區出名的英雄。
真武洞五萬多人的祝捷大會上,他跟周恩來同志、彭副總司令肩靠肩坐在主席台上;還被選入主席團。
當一名大英雄那是鬧着玩的嗎?要功上加功呀。
可是在這回部隊行動中立什麼功呢?他想到鞏固部隊,想到要求最艱苦的任務,還想到自己班裡有人打仗膽兒小、行軍時腳上常常起泡……嗨嗨,該有多少事情啊!馬全有呢,一聽“要打仗了”就*#踥/oo地沖起一站,心裡轟地冒起一股火。
他覺着,要打仗馬上就走,走到就打。
打的時候最好拚刺刀;再遲一分鐘心都會炸!再說,下次戰役中他要捉十個俘虜——這計劃是自己向黨支部提出并保證要完成的,說話要算數。
李江國呢,他是急着想表決心;想挑戰,還偏偏要和馬長勝這老牛筋挑戰。
馬長勝扭着脖子噘起嘴,臉色黑煞煞的;誰也不看,眼珠子固執地盯着自己的臉膛。
他窩了滿肚子的氣,想跟人吵架。
他生誰的氣?生自己的氣。
瞧瞧,要打仗了,可是自己班裡有個鬧病的,而那個戰士鬧病是因為自己關心不夠。
隻有老炊事班長孫全厚的樣子出奇,打指導員一開口說話的時光,他就咧開嘴,喜眉笑眼的像有滿心眼的高興。
因為蟠龍鎮戰鬥中,他搞到敵人的兩口行軍鍋,又輕又大。
從今向後,到哪裡再不必向人央告着借鍋啦!管它什麼戰役,就是走到天邊上,炊事班先不發愁——有口鍋,不論是稠的稀的,總能讓同志們吃上口熱的。
王成德說:“同志們,看,敵人整個架勢就是這樣:胡宗南的主力隊伍從綏德城竄回來以後,就在這延安附近擺着!”他的手指移到地圖上延安老西邊的地方,說:“這是陝甘甯邊區的隴東分區。
青海馬步芳的一百旅……還有甯夏馬家匪徒的八十一師……占着我們隴東分區。
”他念了很多地名和番号。
接着他又指着陝西西北角靠長城邊的地方說:“這是陝甘甯邊區的三邊分區。
甯夏馬鴻逵匪徒有五六個團的兵力占着我們這塊地方。
”他的手指在隴東分區和三邊分區畫了個大圈子,又說:“三月間,胡宗南進攻延安的時候,甯夏和青海的馬家匪徒,趁我們跟胡宗南打得抽不出手來,就出兵占了我們這兩個分區。
這多時,他們在這一帶‘清剿’哩,殺人放火,老百姓苦得撐不住!同志們,敵人陣勢就是這樣。
咱們大家先合計一番,看下次戰役怎麼打。
”馬全有說:“先不管他什麼馬家匪徒,那是籃子裡的菜,遲早會收拾他的。
我們先集中力量打胡宗南匪徒。
” 六班班長說:“就是嘛,擒賊先擒王,搞掉胡宗南再說。
”李江國把人豁開朝前走了一步,說:“算啦,同志們!打仗是憑自己的意願?仗怎麼打是要根據敵情來決定。
我們對敵人的活動跟打算兩眼墨黑,這樣讨論到牛年馬年也是白搭!” 王成德說:“還是舊話,蔣介石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他要胡宗南趕快結束陝北戰争,然後把兵力抽出來,送到别的戰場上去。
” 馬長勝悶聲悶氣,像坐在甕裡說話:“他來得容易,想走,可不能那麼簡單!讓胡宗南試試看!” 周大勇插上說:“是呀,敵人知道不消滅我們的軍隊,我們就要砸碎他的鍋。
這麼,敵人就有個消滅我們的陰謀。
”李江國說:“什麼陰謀不陰謀,他們那一套,我們見過。
胡宗南肚子裡沒貨,是個草包!” 王成德把那幅四張麻紙的大地圖,往牆上一挂,說:“延安以南是咱們陝甘甯邊區的關中分區。
胡宗南要他關中分區的隊伍向北進攻,要隴東分區的馬家匪徒向東攻,配合延安地區胡匪主力把我們圍在這安塞地區消滅。
瞧,敵人這盤算打得多帶勁呀!” 一排排長說:“胡宗南的部隊死擠成一團,我們目下還啃不動。
現在先收拾馬家這些狗雜種,教敵人‘合圍’不成。
” 周大勇說:“對呀。
敵人想讓他們的幾股子部隊分頭猛進,在這裡圍殲我們。
可是我們不等他動,就先打他個頭昏眼花。
這樣:第一,打碎了敵人的‘合圍’計劃;第二;不等敵人擰到一塊,我們就把他零敲碎打了。
”一個班長說:“打這兒向西到隴東地區,要走三四百裡,還要穿過大森林;要是再去三邊分區,還得過沙漠呀!這也得估劃估劃。
” 馬全有說:“不要說翻大山鑽梢林過沙漠,黨中央讓我們到天邊上去幫助勞動人民翻身,我們也不怕;要怕,還叫什麼共産黨員!” 李江國說:“鑽梢林過沙漠那唬不住人,可我也不同意到什麼隴東分區和三邊分區去。
咱們先把胡宗南收拾光讓黨中央和毛主席回到延安再說。
黨中央和毛主席回不到延安,我們心裡難受!” 周大勇說:“我們在延安周圍打運動戰就行,運動到遠處就不行!同志們,這算什麼軍事思想?” 王成德說:“如果上級決定去隴東分區作戰呢?” 馬長勝說:“那就堅決執行呗!” 窯洞裡挺悶氣,沒人說話沒人吱聲。
王成德用拳頭撐住下巴,忽眨着眼。
周大勇雙手撐在腰裡,望望這個瞅瞅那個。
他躁氣了,說: “同志們,你們怎麼連一點道理都鬧不通!我們不能光看到陝北和延安,我們還要朝全國看,要有戰略頭腦呀!” 周大勇講罷,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嘟嘟哝哝地在議論。
這工夫,王老虎悄悄地蹲在牆角,思量什麼。
像是,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人家不注意他。
李江國喊:“老虎,說話呀!三個人裡頭有諸葛亮,大夥一讨論,就把這理弄明白了。
說話呀,老虎!” 王老虎磨磨蹭蹭站起來,低着頭,用腳輕輕踢地下的石頭子,說:“要是上級決定進行隴東戰役,我們就舍命地去執行;要是上級還沒決定,讓大夥出主意、讨論,那……延安多會才能收複?……同志們,我也拿不定主意啊!”他不自在地微微一笑,又眯縫着眼睛,想算着什麼。
王成德說:“同志們!上級決定要進行隴東戰役。
我們向隴東分區進軍去打馬家匪徒。
眼下看,我們是把西北戰場最主要的敵人胡宗南放下了,實在呢,我們是把他箝制得更緊了。
因為,敵人怕我們從隴東地區插出去,戳到他們後方去。
所以,我們一動,胡宗南一定跟上我們轉……再說,我們用零敲碎打的辦法,把胡宗南的幫兇一個一個地敲掉,那胡宗南就孤立了,就好打了。
說到敵人還占着我們延安,這不要緊,反正敵人要的是地方,我們要的是勝利。
……”散了會,王成德坐在門坎上,雙手捧住頭,心裡火熱毛辣的。
周大勇朝牆站着,用拳頭咚咚地捶打牆壁。
突然,他轉過身,說:“今天的戰鬥動員會,就沒開出個名堂!真他媽的窩囊,什麼工作都不能幹得稱心如意,老是疙裡疙瘩的!老王!咱們再召集支委會,從頭重來!我就不信世界上還有作不好的事情!” 第一連開罷第一次戰鬥動員會的第三天——五月二十一日夜裡,風不吹草不動,一輪明月挂在天空,照得山溝如同白晝。
安塞縣真武洞前後左右的山溝、河槽裡,擠滿了馬上要出動的西北野戰軍的部隊。
戰士們集合在川道裡,除了輕微的咳嗽聲以外,什麼聲響也聽不見。
河槽裡馱山炮的騾子,一排一排站着,都不叫喚。
它們也像是懂得,現在需要特别肅靜。
部隊臨出發的時光,王成德接到上級的命令:跟團政治處的幾位幹部一塊到黃河邊去帶訓練好的新兵,補充部隊。
周大勇說:“老王,我說指導員跟連長的工作沒有好大分别,你還強辯。
瞧!現在不是連長跟指導員的工作都擱在我肩上了嗎?” 王成德說:“喊什麼冤!我不用幾天工夫就回來了。
” 部隊出發了,像往常一樣,開頭走動的時候好擁擠喲!戰士、擔架隊的老鄉們,戰馬,馱炮騾子……南來的北往的,插過來穿過去,像是亂踏踏的沒有次序。
直到部隊走出十來裡路,那就利索了:這一路在這一條溝,那一路在那一條溝,一道道的人流,從不同的道路上向一個共同的目的地流去。
天亮了,部隊行列裡紅火了,荒山冷溝也變得熱鬧而有生氣了。
沿部隊行列,每隔五六百公尺就有一個師政治部或團政治處的宣傳員,拉開嗓子給戰士們講新戰役的意義跟行軍中應該注意的事項。
山坡上,路旁邊,每隔三五十步就貼着一張鼓動戰士們行軍的标語或圖畫。
戰士們上大山的時候,就能聽到宣傳員在山頂敲鑼打鼓,用喊話筒呼喊:“上一山又一山,我們是鐵腿英雄漢……”各連隊的行列裡更熱鬧:有的戰士說書、講笑話,有的說快闆,有的唱民歌小調。
晌午,部隊進入到一條大川道裡。
周大勇走在第一連行列前頭。
他朝前看,前邊是伸到遠方的部隊行列。
朝後看,後邊是望不見尾的隊伍。
路随山轉,部隊行列也彎彎曲曲地向前流去。
他覺着,他是這人流中的一滴水,是這偉大組織的一個細胞。
他要離開這個整體,他的生命就完結了。
這許許多多的人,大半他都認不得,可是他們的歡樂、難過,就是他的歡樂、難過;他們是他的同志、親人。
他又覺得,部隊行列像個大鍊子,自己的連隊,隻不過是這鍊子當中的一個小環子,可也是不能少的一個環子。
這許多環子中的一個環子是不是結實,那就看自己的工作了。
他覺得責任的擔子沉重,而工作又做得不夠強,心裡着急、慚愧。
可是他返轉尋思,往上數有營長教導員,團、旅首長……往下數有排長、班長和戰士,隻要自己在這嚴密的組織中,努力向前,那麼,自己就有學不完的東西,說不盡的快樂。
他猛地擡頭一看,前邊部隊已經伸入黑山森林裡去了。
一天,太陽快壓山的時候,部隊在沒有人煙的森林裡宿營了。
戰士們依着一棵棵的大樹,用樹枝搭起了準備睡覺的小棚子。
炊事班燒火做飯了,一股一股的煙,冒出森林伸展到天空。
西邊天上的紅彩霞,把樹梢抹成了紅的。
樹上有各種鳥雀叫喚,像是比賽唱歌。
黃刺玫花,散放着香味。
遍地都是叫不起名字的小花,有的紅豔豔,有的黃登登,有的藍燦燦,有的紅彤彤,實在是美。
溝渠裡,炮兵們在飲牲口。
有的炮兵戰士脫光衣服,在溝裡的小水流裡洗澡、唱歌;有些個戰士繞樹幹追趕着鬧着玩。
一個騎兵通訊員背着手順山坡朝上走,馬跟在他後邊。
他蹲下,馬就站住,他跑,馬就跟上跑。
他吹起口哨,那馬的頭就一擺一擺,有節奏地踏着蹄子,像是對它的主人表演什麼。
他猛地往地下一撲,說:“卧倒!”那馬也就卧倒;他的頭靠着馬頭,手還比畫着,像是對那匹精靈的馬,說什麼蠻有味道的事情。
森林中,到處是戰士們歡樂的笑聲;到處是雄壯的歌聲: “我們是工農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警衛員們,給團首長用樹枝在一棵大樹下搭起一個棚子。
這棚子比戰士們的棚子闊氣多啦:三面還用被單遮着。
團參謀長衛毅,盤着腿坐在團首長住的棚子裡,跟他弟弟衛剛談話。
衛毅摸摸自己的左腿,那左腿膝蓋下邊的傷口還沒痊愈。
他說:“羊馬河戰鬥中我負傷以後,在醫院裡整整躺了一個月。
現在總算趕上了部隊!往後,我負了傷,願意坐上擔架在前方轉,可千萬再不去醫院壓床鋪了。
躺在床上老是惦記部隊,心像油煎!這一回來,碰巧趕上打仗,我可真有這份福氣!衛剛,怎麼着,你連隊工作搞得很起勁嗎?你還是冒冒騰騰地憑一股子熱情辦事?” 衛剛把手裡的一根小樹枝折來折去,賭氣地說:“我隻有一股蠻勁,再沒别的能耐。
工作也隻能做成現在這個樣子!” 衛毅親熱地望着他的弟弟,他打心眼裡喜歡他。
他覺得他太年青,得到的表揚已經太多;經不起表揚的人,并不是沒有的。
他說:“隻有一股蠻勁還行?聽說,你不想作政治工作而想作什麼‘單純的軍事工作’。
奇怪啊!” 衛剛覺得他哥誤會了他的意思,蠻抱屈地說:“我是說,不想作指導員,想作個指揮員,比方,當個排長也行。
” 衛毅說:“這想法并不壞呀,可是為什麼不想當指導員? 太麻煩,是不是?” 衛剛用樹枝在腿上輕輕地敲打着,不吱聲,像是有滿肚子牢騷似的。
衛毅從馬褡子裡抽出幾本書,說:“這幾本書,是我在山西給你買的。
你再忙,學習總是不能放松。
” 衛剛把書往胳肢窩下一夾,站起來就準備走。
衛毅問:“就走嗎?” “我還有工作。
” “你還需要什?” 衛剛一腳踏出了棚子,說:“什麼也不需要!” 衛毅走出棚子,趕上了衛剛,跟他并肩走着。
他問:“你怎麼啦?” 衛剛憋了兩三分鐘才說:“你對我的看法不全面!” 衛毅笑了,望着數不清的參天大樹,說:“衛剛,讓我怎麼說哪?戰鬥中,我看見你把戰士們帶上去了,平素看到你在工作中做出成績,我就比别人更高興。
可是你為什麼做出芝麻大點的事情,就要讓人看見呢?這不好啊!看看我們的戰士,他們都是些樸實穩厚的人,完成驚天動地的業績,也不作聲。
衛剛,你我不論作出多大的功績,也不需要向人顯示,因為那是我們本分以内的。
”他雙臂幫在胸前,凝視着樹上歸窠的鳥雀,思量了一陣,又說:“我常想,就算我單槍匹馬消滅了上萬的敵人,立了大功。
但是這比起黨教養我的苦辛來,比起共産主義事業來,又算得什麼?衛剛,你同意我的看法嗎?” “這說法還有錯?”衛剛的聲音平和了。
衛剛邁大步走開以後,衛毅還雙手撐在腰裡,在原地站立了好一陣。
他回想着他的弟弟,微微聳動肩膀,自言自語地說:“還太年青啊!” 團政治委員李誠,從下面山坡上走上來。
他一走近棚子,就看見衛毅找來幾個剛從連隊上回來的參謀,彙報今天行軍中的各種情況。
他想:“衛毅的腿真快!半點鐘以前我還看見他在二營,轉眼他又回到團部來了。
” 李誠看見棚子很小,裡邊擠得人太多,就蹲在一棵大樹下。
衛毅看見政治委員,他輕輕聳了一下肩膀,微微一笑。
李政委也随便地揚起手向他打招呼。
團政治委員李誠,高個兒,臉有點瘦。
不論誰一見他,就覺得他那肌肉并不豐滿的身體裡,像是儲藏着使用不盡的精力。
李誠翻開放在膝蓋上的小日記本,邊看邊思量。
部隊今年三月臨過黃河的時光,他就跟旅政治委員到晉綏軍區分“建軍會議”去了。
他離開部隊三個來月,覺得自己對部隊情況有點生疏。
因此,他回來的這五天工夫,成天在各營、連跟幹部、戰士談話。
他要具體掌握部隊情況,特别是思想情況。
他反複分析了他了解到的各種情況,看到,随着戰争的發展,政治工作者面前擺下了繁重的任務。
不錯,那種勇往直前、信心百倍的戰鬥精神,非常旺盛。
但是,現在鬥争特别艱苦: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大兵團作戰,沒有房子住;糧食少,戰士們常是饑一頓飽一頓;長途行軍,整天翻山過嶺;特别是,戰鬥殘酷、複雜而又頻繁。
因此,那些軟弱的東西也就暴露出來了!李誠想起團黨委會讨論過的幾個人。
這些人的錯誤思想,雖然表現為各種式樣,但是歸結起來就是:向困難低頭,畏縮不前。
他站起來望着身旁什麼地方,望了好一陣,然後,把右拳提到胸前向下擊着,獨自說:“要朝這些壞思想開火!哪怕這壞思想是一星星一點點,也要肅清它,徹底肅清它!” 李誠的舉動顯出:緊張的戰鬥生活,不光把人平時舉止态度上的細節磨掉了,就連人那些遲緩柔弱、猶豫不定的脾性也磨掉了。
它讓人作風雷厲風行,性情果敢爽直。
李誠穿過灌木林,走到團政治處的宿營地旁邊。
政治處的電話機就安在一棵大樹下。
組織股的一個幹事,正在電話上和二營教導員談工作。
另一個幹事,在文件箱裡翻尋什麼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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