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積極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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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名叫&ldquo明卡尼&rdquo(Minkani)的穆拉&mdash穆拉,據說就住在沙丘之下。

    某些野獸和爬行動物的骨化石便代表着他的身體。

    根據霍維特的記載,在流入埃爾湖的河流所形成的三角洲,可以經常發現此類化石。

    每當舉行儀典的日期來到,人們便集合起來,前往明卡尼的住所。

    在這塊沙丘上,他們不停地挖着,一直挖到他們稱之為&ldquo明卡尼糞便&rdquo的濕土層。

    接下來,他們開始小心翼翼地挖土,直到将&ldquo明卡尼的肘部&rdquo暴露出來為止。

    然後,兩個年輕人割開自己的血管,讓血流到聖岩上。

    他們唱着明卡尼的聖歌,而助手們卻表現出一副狂怒的樣子,并用胳膊相互對打。

    直到他們返回約有一英裡之遠的營地時,這場毆鬥才告結束。

    在那裡,女人們出來調停,使鬥毆平息下來。

    他們把傷口中流出的血收集起來,與&ldquo明卡尼糞便&rdquo攪和在一起,再把它們撒在沙丘上。

    當這個儀式完成後,他們就會相信花斑蟒蛇将得到大量的繁殖[20]。

     在某些情況下,他們會使用某種他們希望産生的物質作為生機的本原。

    在凱蒂什部落中,他們把水潑在代表着水氏族神話英雄的聖岩上,希望在舉行儀典的過程中,借此獲得大量的水,來實現造雨的目的。

    很顯然,他們相信通過這種方法可以增加岩石的效力,因為同樣的原因,水在這裡所起的作用就像血一樣。

    [21]在馬拉部落,參加儀式的人要從聖洞中把水取出來,含在嘴裡,噴向四外。

    [22]在沃爾加亞部落中,當山芋開始吐芽的時候,山芋氏族的首領便會派一些不屬于本氏族,卻屬于同一胞族的人采挖山芋;他們把這些山芋帶給首領,希望他采用某種方法,可以使物種興旺發達。

    于是,首領便拿起一隻山芋,把它嚼碎,再把碎塊抛向四面八方。

    [23]除此以外,凱蒂什人還有許多五花八門的儀式,在這裡我們就不想逐一羅列了。

    不過,還有一種儀式還是可以說說的。

    當某種叫做&ldquo厄爾利皮納&rdquo(Erlipinna)草的種子完全成熟時,圖騰首領就會把一些草籽帶回營地,用兩塊石頭把它們磨成粉末;他虔誠地把這些粉末收集起來,把其中少量放在嘴唇上,吹向四方。

    讓這些粉末與首領具有極其特殊的神聖性質的嘴唇相接觸,無疑是為了将這些粉末所包含的胚芽的生命力激發出來,而它們已被吹向了四周的各個角落,它們所具有的繁殖能力也就傳播出去了。

    [24] 土著人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些儀式的功效,他确信這些儀式肯定會帶來他所期望的結果,其中有一種必然性。

    如果實際發生的各種事件背離了他的希望,他隻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即某個敵對群體所發出的咒語在從中作梗。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想到可以借助其他方式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

    如果在偶然的情況下,在他舉行因提丘瑪之前,植物就已經生長出來,或動物已經繁殖出來,他就會設想地下的祖先已經舉行了一場因提丘瑪,活着的人隻要憑借這種地下儀典坐享其成就行了。

    [25] 2 以上是儀式的第一個活動。

     接下來的時期就沒有什麼常規的儀典了。

    然而,宗教生活仍然很強烈,這種情況尤其在不斷加重的禁忌體系中反映出來。

    圖騰的神聖性似乎得到了強化,人們甚至都不敢去碰它。

    平常,阿蘭達人可以吃他們當作圖騰的動物或植物,隻要做得适度就可以了。

    不過,在舉行因提丘瑪的第二天,這種權利被取消了;飲食禁忌非常嚴格,而且一視同仁。

    他們相信,對這種禁忌的任何冒犯都會淡化儀式的良好效果,妨礙圖騰物種的大量繁殖。

    誠然,如果屬于其他圖騰的人恰巧到了同一個地方,他們不必遵守同樣的禁忌,但是,他們也不能像平常那樣地任意行事。

    他們不能在樹林等地方随便食用圖騰動物,而必須把動物帶回營地,在營地裡才能燒着吃。

    [26] 要想結束這個不同尋常的禁忌期,就需要舉行終結儀式,它可以明确地使一系列漫長的儀式活動告一段落。

    在不同的氏族裡,這種儀式也有所不同,但就其基本要素而言,各個地區并沒有什麼差别。

    下面所描述的,是阿蘭達人最重要的兩種形式,一種與維切提蛴螬氏族有關,另一種與袋鼠氏族有關。

     當蛴螬完全成熟并大量出現的時候,圖騰成員和其他圖騰的人都要盡可能多地把它們捉起來;然後,所有人都要把他們捉到的蛴螬帶回營地,烤得又脆又硬,存放在叫做&ldquo皮齊&rdquo(pichi)的木桶裡。

    收獲蛴螬的時間可能很短,因為隻有在雨後蛴螬才會出現。

    當它們的數量開始減少的時候,阿拉通雅就命令所有人都返回營地,每個人都帶上他自己的蛴螬。

    其他人則把他們的蛴螬放在圖騰成員面前。

    阿拉通雅在其同伴的幫助下,搬出其中一個皮齊,用兩塊石頭将皮齊内的蛴螬磨成粉末。

    然後,他吃下少量這樣研磨而成的粉末,他的助手也吃了。

    所有剩下的粉末都分給其他氏族的成員,這些人此刻就可以随意吃這些粉末了,但他們吃的方式也完全像阿拉通雅一樣。

    從這時起,本氏族的男人和女人也可以吃了,但每次隻能吃一小口;如果超出了限量,他們便會喪失舉行因提丘瑪所必要的力量,物種再也不會繁殖了。

    不過,如果他們幹脆不吃,特别是如果阿拉通雅本人在我們所說的這種情況下也不吃,那麼他們也會同樣喪失能力。

     在以翁迪亞拉為中心的袋鼠圖騰群體中,某些儀典特征表現得更加明顯。

    如上所述,當在聖岩上舉行的儀式結束以後,年輕人就開始出發去獵捕袋鼠,然後,他們把獵到的袋鼠帶回營地。

    在營地裡,以阿拉通雅為核心的老人們,會吃少許的袋鼠肉,再将袋鼠油塗抹在參加因提丘瑪的人的身體上。

    剩下的肉則由集合起來的男人們共同分享。

    緊接着,所有圖騰成員都會在自己的身上裝飾上圖騰圖案,整夜唱着紀念祖先的歌曲,歌頌阿爾徹靈迦時代的人袋鼠和動物袋鼠的豐功偉績。

    第二天,年輕人再到森林中去打獵,帶回比第一天更多的袋鼠,于是這一天的儀典又開始了。

    [27] 在阿蘭達部落的其他氏族[28]、烏拉本納部落[29]、凱蒂什部落[30]、翁馬傑拉部落[31],以及因康特灣的各個部落中[32],我們都能夠發現同樣的儀式,它們隻是在細節上略有不同。

    在各個地區,所有儀式都是由相同的基本要素構成的。

    總有幾個圖騰動物或圖騰植物被送到氏族首領面前,他不僅要神态莊嚴地吃掉它們,而且必須吃掉它們。

    如果他沒有完成這項任務,就會喪失有效地舉行因提丘瑪的力量,換言之,他無法使這個物種每年都得到繁衍。

    有時候,依據儀式要求吃了這些動物或植物以後,還要用動物脂肪或植物的某些部分塗抹身體。

    [33]通常來說,全體圖騰成員,至少得是老人必須不斷重複這種儀式。

    所有儀式結束以後,各種特定的禁忌也就解除了。

     在更北邊的一些部落,也就是瓦拉蒙加部落及其臨近的社會中[34],我們從來沒有發現過這種儀式。

    不過,有些痕迹似乎表明,在這些部落中間确實存在過這種儀式。

    當然,這些氏族的首領已經不再需要依據儀式或根據某些規定來食用圖騰了。

    不過,在某些案例中,因提丘瑪剛剛結束以後,不屬于這個圖騰的人必須把這種動物或植物帶到他們的營地,放在首領面前,問他是不是想吃它們。

    然後,他會表示拒絕,并回答說:&ldquo這是我為你們創造的,你們随便吃吧。

    &rdquo[35]由此看來,呈獻圖騰動植物的習慣仍然保留着,對首領所提出的問題,似乎可以追溯到舉行食用圖騰儀式的時代。

    [36] 3 我們之所以對我們剛才描述的儀式體系産生了興趣,是因為我們從這種已知的最基本形式的儀式體系中,發現了構成大規模宗教制度的所有基本原則。

    這種宗教制度注定要成為高等宗教中積極膜拜的一塊基石:這就是祭祀制度。

     我們已經知道,羅伯遜·史密斯的工作為傳統祭祀理論帶來了變革。

    [37]在此之前,祭祀被當作一種供養或崇敬,不管是自願的還是強迫的,它就像臣民對君主所持的态度一樣。

    羅伯遜·史密斯最先指出,這種經典解釋并不能說明該儀式的兩個本質特征。

    首先,是有關進食的問題:它的實體是食物。

    其次還是有關進食的問題:奉獻犧牲的崇拜者與他們所尊奉的神共享犧牲。

    犧牲的某些部分是為神而保留的,而其他部分則由奉獻犧牲的人來享用;正是出于這個原因,聖經才經常把犧牲說成是擺在耶和華面前的筵席。

    而在大多數社會裡,據說共同進餐可以在出席者之間建立起人為的親屬紐帶。

    實際上,親屬是那些天然就有一樣血肉的人。

    不過,食物始終是持續再造有機體的物質。

    因此,同樣的食物也能産生與共同起源一樣的效果。

    根據史密斯的說法,祭祀筵宴的目的就是使崇拜者與他的神通過共同的食物進行溝通,使兩者之間建立親屬關系的紐帶。

    從這種觀點出發,犧牲也就有了全新的面目。

    它的基本要素也不再是犧牲一詞通常所表達出來的放棄的意思;歸根結底,它是一種食物共享的行為。

     當然,針對上述對祭祀筵宴之功效的解釋,我們在細節之處還應有所保留。

    實際上,并不隻是因為在一起吃了飯,就會産生這樣的結果。

    一個人之所以能使自身神聖化,不是因為他僅以某種方式與神坐在了同一張桌子旁,而主要是因為他在具有神聖性的進餐儀式上吃了東西。

    在上文裡,我們曾經指出諸如淨化、塗油、禱告等一系列預備性的儀式,将作為犧牲的動物轉變成了聖物,而這種神聖性又轉移到了吃掉它們的崇拜者身上。

    [38]當然,共同進餐也确實是祭祀的一個基本要素。

    現在,當我們回過頭來看一看因提丘瑪儀典的結束儀式時,就會發現它也是由這種行動構成的。

    圖騰動物被宰殺以後,首領和老人會莊嚴地把它吃掉。

    這樣,人們就同存留在圖騰動物體内的神聖本原進行了溝通,并消化了它。

    這裡,唯一的不同之處在于:這種動物天然就具有神聖性;但在祭祀過程中,人們通常還要人為地使之具有神聖的性質。

     不僅如此,這種共享食物的目的也是頗為明顯的。

    每個圖騰氏族的成員都包含着神秘的基質,這是他存在的最重要的部分,其靈魂就是由它構成的。

    從這種基質裡,每個成員獲得了自己的力量和社會位置,因為正是這種基質才使他成為人。

    所以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盡可能地維護它,維持它,使它青春永駐。

    不幸的是,所有力量,即使是最具精神性質的力量,如果在事物的正常動作中失去的能量得不到補充的話,那麼就會随着時光的流逝而消耗殆盡。

    所以維護和補充就具有一種生死攸關的必要性,而這就是積極膜拜的真正根源。

    因此,除非圖騰成員能夠定期使自己體内的圖騰本原得到複蘇,否則他就會喪失自己的位置;又由于圖騰本原是以某種植物或動物的形式表現出來的,他們就從相應的植物或動物物種那裡獲得自己所需的補充力量,以便使自己得到恢複和再生。

    袋鼠氏族的成員,不僅相信自己是袋鼠,也感覺到自己是袋鼠;他正是通過這種品質來确定自身,并标志出他的社會位置的。

    為了保持這種品質,他要不時地将一小塊袋鼠肉吞到自己的肚子裡。

    根據部分等于整體[39]的法則,一小塊肉就已經足夠了。

     如果上述行動的目的是為了産生預期的效果,那麼它必須在特定的時間裡進行。

    最恰當的時日便是新一代生物恰好完全成熟的時候,這也是賦予圖騰物種以生命的力量達到最大強度的時刻。

    這些力量是人們盡心竭力,從聖樹或聖岩這些豐盈的生命寶庫中提取出來的。

    不僅如此,人們還想方設法進一步加強了這些力量,這就是在因提丘瑪最初階段所舉行的各種儀式的用處所在。

    而且,就是從表面上來看,最先收獲的果實也體現出了它所蘊含的能量:圖騰之神也在為這股新生的榮耀而雀躍歡呼。

    正因為如此,這批最先收獲的果實也常常被看作是非常神聖的,它們必須留給神聖者。

    所以很自然,澳洲人要通過食用這些果實來使自己在精神上獲得新生。

    這樣,各種儀典的日期和環境也都得到了解釋。

     或許,有人會對如此神聖的食物竟然被普通的凡俗之人吃掉而感到大惑不解。

    不過,我們首先應該說明,任何積極膜拜都會面臨這種矛盾的處境。

    一方面,所有神聖存在倘若接觸了凡俗事物,其賦有的神聖性就會因此而轉移;另一方面,如果神聖存在不能接觸那些處在凡俗世界、不得不對其敬而遠之的崇拜者,那麼它的作用就沒有了對象,它的存在也失去了理由。

    歸根結底,任何積極膜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