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回 叢桂吐奇磐 滿眼秋光明夜月 綿雲鋪大海 幾聲猿嘯起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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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知道,連衆人蹤迹也被賊黨發現。

    恰巧賊黨日前有人在錦春坪附近失蹤甚多,心疑黑摩勒和他走在一路。

    又聽一老賊說葛鷹與壺公是老友,上次人山全是探聽虛實;跟着神乞車衛又往芙蓉坪大鬧一陣,雖因老賊關口重重,不曾深入後山重地,因是出其不意,沒想到敵人公然如此大膽,前山一帶仍被鬧個馬仰人翻。

    同時接到各地密報,均說這班遺孤少年英俠均全露出頭角,在長江一帶出現,所向無敵,更善避重就輕,以少勝多。

    以前隐居富春江上的江氏母女,還有人說恐是王妃母女隐迹在彼。

    因覺王妃已被害死,親眼得見,斷無複活之理,隻疑前王另一外寵所生,還沒想到是本人。

    那昔年認作心腹之患的唐妃母子三人也在近日出現,兩小兄妹并還明目張膽要報父仇。

    起初本疑以前自稱殺死唐妃母子的賊黨受人指教而來,并非真事。

    經此一來,越發證實,不由大怒,立下密令,去請那口稱報仇、殺死唐妃母子的幾個綠林中人入山相見。

    不料事隔多年,這幾人均受高人警戒,改邪歸正,退隐多年。

    隻有一個,因貪老賊每年所遞厚禮,仍與來往,冒失走來。

    被老賊毒刑拷打,問出真情,連全家一齊殺死。

    餘者姓名已隐,連住處都未找到,暫時隻得罷了。

    因見諸家遺孤相繼出現,事已鬧大,雙方早晚非拼不可,再照以前偷偷摸摸下手暗算已無用處,怒火頭上,立用鐵羽飛書,密令各地賊黨,照所開發現仇敵之處趕去,沿途搜殺。

    一面又派出幾批本領最高的黨羽,分途趕往黃山破壞開石煉劍之事。

    異人所殺六賊,便因在湖口窮搜黑摩勒師徒蹤迹,不見下落,偶遇一賊,無意中說起在彭澤城外發現兩起少年男女,看那腳底,武功甚好,孤身一人未敢跟蹤。

    群賊聽所說形貌,正與老賊密令相似,一算去路也對,便往武夷追趕下來。

    這幾個賊黨,雖和丁氏弟兄黃生師徒在湖口附近水戰,傷了數人,因見敵人身材不對,事後也查探不出蹤迹,心中驚疑,和黑摩勒等少年男女英俠卻未交手,隻是耳聞,便全追了下來。

    沒想到所尋的人一個未見,便惡貫滿盈送了性命。

    &rdquo 衆人看出信上口氣,老賊曹景将與清廷勾結,已命專人前往,和壺公、百鳥山人所料相同,料知雙方針鋒相對,快要發難,歸心更急。

    阮蓮看出玉琪想要随往黃山,故意問道:&ldquo我們此去,人數越多越好。

    李、童二兄當然仗義相助,可否連餘、陳、畢、歸諸兄便中約去幾位麼?&rdquo玉琪聞言笑答:&ldquo此去錦春坪雖要繞遠三數十裡,如由當地趕往黃山要近得多。

    我知諸位姊妹兄弟這三日内均未安歇,到了黃山難免有事。

    天已黃昏,趕到錦春坪必是夜間,前路尚遙,強敵到處都是,随時均可遇上,不養好精神如何能行?人也吃虧。

    我意欲請諸位同往餘、陳二兄家中住上一夜,辦好幹糧一同起身,就便約了他們同去,豈非一舉兩便?&rdquo 小妹本想不去,連玉琪同行也自辭謝,隻是無法出口,再見玉琪情意殷殷,所說有理,暗付:此人固是忠實熱腸,我自有我的主意,管他作什?再想:衆弟兄姊妹這樣仗義,全是為了我家的事,已有幾天不曾好好眠食。

    難得錦春坪幾位好友一見如故,又有師門淵源,不是外人,此去途中終要覓地安歇,何必有好地方不去住?再說這一帶全是荒山,吃的先買不到,壺公所贈食物均未帶來,天氣又熱,仍以依他為是。

    見阮蓮和李、童二人均看住自己,似等回答,方要開口。

     端木琏人最剛直,初遇衆人,由谷中起身時,已聽阮氏姊妹說起李、童二人來曆和雙方相識經過,在旁插口說道:&ldquo我們算起來都是一家,彼此這樣情投意合,無須客氣。

    有這樣賢主人,再好沒有。

    我們今夜決計住在錦春坪,難得時近中秋,天氣又好,聽三妹說錦春坪美景無邊,芳蘭谷中蘭蕙四時不斷,我更喜愛。

    我和呂、朱二妹此來食宿均有定時,不須早睡。

    如到得早,還可看花賞月,稍微流連,觀玩些時呢。

    &rdquo 小妹随口應好,也未向李、童二人稱謝,便催快走。

    剛想起江明等三人起身在前,這一耽擱,走得越遠,打算推兩個腳程最快的趕去送信,忽見前面一條毛茸茸的黃影在樹林中踏枝飛渡,斜陽影裡其行如飛。

    呂不棄和阿婷看出是隻比人還大的猩猿之類,忙告衆人,想要趕去。

     阮蓮想起獅猿,知二女不曾見過,忙喊:&ldquo二位姊姊且慢!這東西看去兇惡,并不傷人,等我問它幾句。

    &rdquo說時,那東西已然隔近,一聲低嘯,便縱落在衆人面前,正是那支老猿。

    雙方連叫帶比,得知江明等三人久候衆人不至,已在途中相待。

     阮蓮便令趕往送信,獅猿應聲飛馳而去,走得真和飛一樣,一路上下縱躍,映着陽光,隻見一條黃影晃眼投入前途蒼煙渺霭之中。

    衆人腳程都快,也是邊說邊走,比較起來竟差得遠。

    呂不棄因聽說起此猿靈慧,笑說:&ldquo我聞黃山陶師伯有一守洞蒼猿甚是靈慧。

    這類猛獸如能養上一隻,大有用處。

    &rdquo阮蓮便說:&ldquo此猿向不離山遠出,曾答應明弟、鐵牛,送兩隻小猿與他二人馴養。

    也許此猿便為踐約而來。

    &rdquo 衆人一路飛馳,遙望鐵牛奔來。

    見面一問,才知昨日黑摩勒走後,蕭山人便趕回來,因隻借到一口寶劍,雄精珠無處尋覓,聽說黑摩勒得有一粒,立時趕回。

    一聽大害已除,好生歡喜,便令老猿如約将兩小猿送往黃山。

    歸途方遇江明等三人。

    鐵牛問知師父不在,老猿雖通人語,到底人獸言語不便,迎來詢問。

    正說之間,老猿已然趕回,朝衆人低嘯了幾聲,便穿林而去,一瞥不見。

     鐵牛聽說師父另有要事,三日之後才回;衆人恐他尋去,不說去向,隻得一同前馳。

    江明等三人先因前面有了歧路,初動身時,玉琪約往錦春坪投宿,惟恐走錯,在彼相待,遙望衆人趕來,一同迎上。

     天已入夜,大家重又會合一起,往前進發。

    錦春坪就在前面不遠,隻翻過一座峰崖便可到達。

    李、童三人途徑又熟,不必再走小妹等日前來路,越發近便。

    到時,月光初挂峰腰,清輝四射,照得當地高山流水。

    松石花草都似蒙上一層輕霜,風景清絕,未到過的人全都贊好起來。

     餘、陳二人飯早吃過,一見嘉賓到來,好生高興。

    隻歸福一人出遊未歸,餘者都在。

    當時設酒款待,安排宿處。

    吃完,端木琏欲往芳蘭谷一遊,請衆先睡。

    這班少年英俠都是年輕喜事,一個個精強力壯,生龍活虎一般,隻管連日山中奔馳無什休息,絲毫不覺疲勞,全要跟去。

    玉琪便将備好的瓜果帶去,同往谷中遊玩,到了半夜方始歸卧,大家睡得甚香。

     次日小妹起身最早,因覺衆人連日大勞,見鐵牛起身尋來,不令驚動。

    鐵牛笑說:&ldquo隻這裡女客未起。

    我和李六師伯、江師叔同住餘家,天還未亮,六師伯便在做事,連昨夜放落的包裹和路上幹糧全都經他備好,包紮停當,每位一份。

    陳、畢二位師伯現已起身,連早飯都辦齊了。

    &rdquo說時,對面房中呂不棄、端木琏、阮菡也都應聲相問,才知大家都是一樣心思,想使衆人多睡一會。

    隻阮蓮、阿婷在自己房中剛醒,匆匆洗漱完畢。

    江明走來催問,大家同到餘家,飽餐上路。

    隻歸福未回,得信再随後趕去。

    餘一、陳實、畢定、李玉琪、童一亨全都同往。

     衆人此行得了好幾位良友,俱都高興異常。

    到了路上,呂不棄、朱阿婷知端木琏最愛蘭花,好在繞路不多,提議由芳蘭谷走出,便道一遊。

    剛人谷口便見歸福飛馳而來,見面之後,問知餘、陳等四人要往黃山,忙說:&ldquo諸位兄長,今日還走不得。

    &rdquo 衆人問故,歸福答說:&ldquo好在時間還早,可将你們行李放在此地,先送各位師姊妹兄弟一段,且走且談,我們隻在黃昏前趕回便來得及。

    事關重要,我們弟兄六人,除有一位人川未歸,失去良機,無法請回而外,在此數日之内,一個也不能走,否則不特可惜,将來大破芙蓉坪也少卻好些力量。

    我知賊黨均怕陶、葛二位老前輩,剛開始的兩天決不敢去。

    來賊陰謀破壞之外,還有貪心妄想,打算将寶石中的西方金髓乘隙偷走。

    此寶見風就起變化,至多三個時辰便要放入特制煉鋼爐内,燒化之後比火還熱萬倍,無論金石鋼鐵,沾着一點立時燒熔,化為青煙電雨而散。

    雖不知用什麼方法盜取,在前七天内,金汁火功未到,沒有二次燒煉以前決不敢冒失前往。

    上次黃山一鬥,異派中能手差不多一網打盡,就有幾個未出場的,也必聞風膽寒,何況這些鼠黨狗盜!我們兄弟早去無用,賊黨見我們人多有備,反更多生戒心,打草驚蛇。

    不特我們應該後去,便諸位名望最高的幾位也應後到,或是随時藏起,埋伏兩峰左近,才有用處。

    别的話路上再談。

    &rdquo 餘、陳諸人知道歸福足智多謀,這等說法必有深意。

    玉琪不便不聽,便命童一亨帶了行李先回。

    一亨應聲剛要接過,阮蓮笑說:&ldquo六哥太不公平,大家一路多麼熱鬧,如何叫他一人回去?&rdquo阿婷笑說:&ldquo三妹你也大不客氣,主人身有要事,我們應該謝辭,請其先回,如何還要人家送呢?&rdquo畢定笑說:&ldquo我們并非送客,一則彼此知己之交,可以多談些時;歸二兄來意大家還不知道,就許與黃山之行有關,借着送行一談,豈不兩便?&rdquo歸、餘二人同聲笑說:&ldquo六弟本是多此一舉,我們所帶東西均不甚多,就帶身上也毫不吃力。

    為了此山日間大熱,想将它存在此地輕松一點而已。

    谷中向無外人足迹,有也是自己人,不怕賊黨偷去,何必還令七弟送回呢?&rdquo 玉琪答道:&ldquo事情難料。

    我見賊黨頗有能者,日前又在左近山谷中除掉幾個,我們弟兄多半露面,又有兩個逃賊,他見我們身無包裹,分頭趕到,必料我們住在附近,難免尋來報仇。

    便獅王雷應父女也未必不會走口。

    昨夜回去,我才想起,雖然大家都走,萬一敵人尋到,不見一個所尋的人,應答稍微疏忽便被識破。

    因此連夜将村中幾個機警一點的人全數喊起,告以萬一人來,如何應付。

    至多賊黨看見我們村中富足,風景又好,生出惡念,到底沒有尋到他們的仇敵,要好得多。

    一面再将入口山洞封閉填沒,能不被他尋到最好,否則照我所說應付,也不至于傷人。

    我們那麼隐秘之處尚恐被他尋到,這條芳蘭谷,賊黨如生疑心,到處查探搜尋,非被尋到不可,一見包裹定生疑心。

    我們不留痕迹,賊黨尋來,早有扮成樵夫的人在青松坪一帶裝着采藥守望,一有人來,便照我所說,引往我日前養病的花林之内。

    那小樓内本還留有許多食用器具,守望的人再說得好,賊黨必當前日殺他同黨的仇敵已全離山他去,不緻深入錦春坪擾鬧了。

    包裹非帶走不可。

    如說谷中永無外人蹤迹,日前大姊她們怎麼來的?小心總好。

    &rdquo 餘一笑說:&ldquo六弟真個謹細。

    我們村中男女老少也有一二百人,年在十歲以上,不論男女,都學過兩三年。

    内有一二十人更是種完田便下苦功,多少年沒有間斷。

    賊黨尋來,好說便由他去。

    我們久居在此,也不願意多事。

    真要欺人大甚,誰還怕他不成?&rdquo玉琪因将大家送到前途還要回轉,便未再說。

    衆人雖是便中看花,走得較慢,裡許長一條山谷,邊說邊走,一晃也自走出。

     一亨本不願獨自回去,見衆人未将包裹放下,更不再提,跟着腳底加快,歸福便将餘、陳諸人不能就走的原故詳細說出。

     原來玉琪等小妹一走,便和童一亨尾随下去。

    本意是聽無發老人說起衆小俠前途艱危,以後半年中,随時随地均伏危機。

    曹賊如非恐将諸老輩劍俠高人引出,真恨不能連那多年心力勾結、答應幫助在先、近已隐退、不輕出面的幾個異派中能手也請了出來。

    因知這班後起英俠均得師門真傳,連接同黨失利的信,敵人簡直從未敗過,又是驚急又是恨毒,不久必要發動全力來與衆人作對,下手暗算。

    曹賊又極心細機警,所派賊黨,照例一批跟着一批,至少兩三起,并用鐵羽飛書四面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