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回 長嘯月中來 豕突狼奔驚獸陣 高人今不在 花團錦簇隐幽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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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便見無數條黃白影子紛紛淩空縱落,内有幾條并由壁上援崖而下,動作輕快,和壁虎一樣,有的竟由身旁閃過。

    二人見那東西似猴非猴,有的比人還高,獅面金睛,利齒森列,身後一條長尾,身子和人差不多,手掌甚大,看去剛勁多力。

    知道此物比剛過去的獸群還要厲害,想要縱下,無奈上下都是,為數甚多,腳底已有百多個縱落。

    心方一驚,忽有一個最大的由身旁經過,朝着二人張開一張闊嘴吼了兩聲,二目兇光外射,比前幾個還要高大猛惡。

     鐵牛誤認它不懷好意,持刀要斫。

    黑摩勒看出這類猛獸從所未見,決非尋常,但是惹它不得,一見鐵牛舉刀要刺,忽然想起這東西雖極獰惡,俱都由旁縱落,似無敵意,如何先去惹它?忙把鐵牛的手拉住。

    身旁怪獸也隻在壁上向人看了兩眼,便自縱落。

    正在埋怨鐵牛冒失,忽聽下面怒吼,那獅面猿身之物好似先有準備,為首一個到了地上,兩臂一揮,吼嘯了兩聲,便同朝前馳去,動作如飛,晃眼追上前面獸群。

    跟着便聽野獸吼嘯連聲,由遠而近,料是雙方惡鬥,獸群往回追來,再往下面定睛一看,腳底圍着山石還有十多個,各将兇睛注定二人,臂爪連揮,正在紛紛吼嘯,守候不去,也不知是何用意。

    天又昏黑下來,如非東面崖頂較高,夕陽反射,下面景物已看不見,心想:此非善地,就此下去,難免與這類怪獸撞上。

    一生誤會,雙方衆寡懸殊,這類兇野靈巧之物,上下危崖如履平地,為數太多,多大本領也非其敵。

    就是刀劍鋒利,至多殺死幾個,仇恨更深,定必上下夾攻,死迫不舍,如何能當?正想縱往前面樹上,相機縱落試上一試,怪獸已退了回來。

    再往回路一看,大群怪獸一路歡嘯,由幾個大的領頭,紛紛退回,中雜前過猛獸号叫之聲,塵霧滾滾中,轉眼臨近。

     原來三四隻獅面猿身的怪獸做一起,分别把方才過去的猛獸倒拖回來,到了腳底,這才看清,前過猛獸乃是一種特産的野豬,差不多和水牛般大,前面兩根獠牙長伸尺許,雪也似白,一雙豬眼有拳頭大小,形态猛惡已極。

    每隻身上都有一個怪獸抱在背上,前爪勒緊豬的頭頸,兩條後爪将豬腹緊緊箍住,再由一個抱在豬的腹下,用頭抵緊豬的下巴,後爪緊勒豬身,前爪似已抓入豬腹以内,鮮血淋漓,灑了一地。

    另兩怪獸,一個在前,手握大石,亂打豬頭;一個手握一根粗的樹幹,朝那血盆大口中亂杵,邊打邊走,歡嘯不已。

    還有的拉住豬的後腿,将其側卧,倒拖而來,至少也是三個怪獸收拾一隻。

    就這不多一會,竟被大群怪獸弄死了七八十隻,多半還在掙命,無奈怪獸力大靈巧,毫無用處,慘嗥之聲震動山谷。

    前面那多野豬見同類被仇敵擒殺這多,直如未覺。

    這些落後的野豬雖然要小得多,也有千斤上下,身上再抱着兩個同類怪獸,竟能倒拖回來,走得如此快法,力氣之大可想而知。

    經此一來,越生戒心,又有鐵牛同路,好些顧忌,正在招呼“不可動手”,為首怪獸忽然吼叫了幾聲,野豬立被大群怪獸拖走。

    剩下二三十個,一齊朝上仰望,雙臂連揮,吼嘯不已,看神氣似想二人下去。

    黑摩勒方一遲疑,為首一個先自發威怒吼,下餘同類一齊應和,紛紛作勢,待要朝上縱來。

     黑摩勒看出不妙,再不下去,被它縱上,應付更難,再說人在樹上也難施展,心想:這東西好似先禮後兵,否則這高一點地方,當時便可将人抓下,雖在示威,并未撲來,也許無什惡意。

    略一盤算,忙告鐵牛:“不聽招呼,千萬不可動手!我先縱下,你再随後跟來,相機應付。

    這東西又多又兇,動作神速,力大無窮。

    雖有刀劍防身,仍是冒失不得。

    ”說完,為想顯露靈辰劍的威力,看準下落之處,先向下面搖手大叫,學它的樣。

    怪獸似通人意,果然不再縱起。

    黑摩勒越料對方未存敵念,隻不知要人下去為了何事。

    經此一來,心中略定,便把内家真力運足,借着樹幹彈力,身子向前微探,雙腿用力,往前面斜縱出八九丈高下。

    到了空中,再施七禽掌身法和内家輕功,一面盤空覓地飛降,一面把手中長劍一揮,照準右側身旁不遠的崖石小樹上掃去。

    用力奇猛,劍上芒尾暴漲,寒虹如電,照耀崖谷,隻聽喀嚓亂響,跟着又是轟隆兩聲大震,劍芒所到之處,崖石藤樹紛紛碎裂,殘枝斷幹連同大片碎石下落如雨,内有兩塊突出的怪石也被劍斬斷,随同落地。

    人和飛鳥一般,盤空而下,帶着手上一條寒電,端的壯觀、威風已極。

     那群怪魯見人不往下跳,反倒飛身向上,當要逃走,同聲吼嘯,正要追來,想不到對方如此厲害,全都吓了一跳,紛紛驚叫,往後縱退。

    有的并還一躍十來丈,往崖壁上縱去,見人落地,為首怪獸又在連聲長嘯,方始縱回原處。

    黑摩勒看出怪獸膽怯,心中越定,一面把手中劍随意亂揮,芒尾伸縮之間,崖石紛紛碎裂,火雨星飛,一面招呼鐵牛,令其縱下,一面迎了回去。

    鐵牛剛一落地,二人會合,為首怪獸見同類驚竄,仿佛怒極,不住吼嘯。

    群獸本已縱出二三十丈,隻為首怪獸仍立原處未動,聞聲重又如飛趕回,環立一起,朝着二人吼嘯,前爪亂舞,相隔約有三丈,把來路擋住,也不近前。

     二人方覺脫身有望,如其為難,隻用寶劍将其逼住,仍可走出,到了谷外空地,沒有這兩面危崖、上下受敵便好得多。

    忽聽身後遠遠獸吼,回頭一看,方才拖走野豬的獸群本已走遠,不見蹤影,似因為首怪獸發令,紛紛趕回,蜂擁而來,快得出奇,一路連縱帶跳,暗影中看去,宛如千點金光,星丸跳擲,晃眼便自臨近。

    為首怪獸又是一聲長嘯,忽然同時立定,相隔也在四五丈問,前後兩路全被隔斷,去路一面更多十倍不止,有的手上還拿着一件兩尺來長的兵器,定睛一看,正是新拔下的豬牙。

     黑摩勒看不出是何心意,知道不宜動手,忙命鐵牛背對背立定,以防萬一,手指前面喝道:“我們去往黑風頂尋人,并不傷害你們,何苦将路隔斷?此劍厲害,想已看見,我本不難硬沖過去,但見你們隻和野豬為仇,并不害人,惟恐誤傷,和你好說。

    如有靈性,明白我的意思,快些散開,否則,我二人的刀劍,便是鐵身也要斬斷,無故送死,豈不冤枉。

    ”說罷,又命鐵牛将先斫落的兩三尺大一塊崖石一刀斬斷,并将寶劍舞動,連說帶比。

    為首怪獸也是連叫帶比,反又伸出兩臂,作出抱持之勢,并将身旁小獸抱起,走了兩步再行放下。

    黑摩勒看出怪獸想将自己抱走,又好氣又好笑,說:“這個不勞照顧,我們自己會走,隻請放我過去好了。

    ”怪獸見二人不肯答應,好似情急,不住亂跳。

    下餘獸群本是前後擋住,不進不退,忽然同聲悲嘯起來,跟着又比了好些手勢,二人俱都不解。

    雙方都有顧忌,一方不敢進逼,一方也不敢動強硬沖過去。

     相持了一陣,殘陽早已落山,疏星滿天,谷中光景越發昏黑。

    怪獸首先不耐,一聲急嘯,便有幾十個試探着往身前走來。

    黑摩勒恐它動強,長此相持終非了局,大喝:“你們不聽良言,再如攔阻,我要動手了!”說罷,将劍朝空一掃。

    為首怪獸立發急嘯,獸群也慌不疊往後倒退。

    黑摩勒本來不想傷它,見它一逃,正合心意,暗忖:這類怪獸頗有靈性,既不敢和我硬拼,何不用劍逼住,緩緩前進?念頭一轉,立與鐵牛對掉,一面用劍威吓,往前走去。

    哪知剛一轉身,為首怪獸首先吹嘯,前面獸群立時奔避,中有一多半并往兩邊崖上縱起,等人一過再縱下來。

    轉眼後面怪獸越來越多,前面所剩無幾,不時回顧,更不停留攔阻,随聽頭上風生,連忙往旁閃避。

    側面仰望,正是為首怪獸,淩空十餘丈飛越過去,到了前面落下,向二人将手連招,邊走邊往回看,好似引路一般。

    一問鐵牛,說後面獸群有好幾百,均在交頭接耳,低聲歡嘯。

    仔細一想,忽然明白過來,大聲笑道:“你們想引我二人出去,并非有心為難麼?”為首怪獸将頭連點。

    黑摩勒覺着好玩,又起童心,笑問:“黑風頂,你們認得麼?”怪獸仍和方才一樣,隻管引路,并不回答。

    黑摩勒一想,這東西多靈也是畜生,如何能知地名?且随它去,看所行之路是否與我相同,再作計較,忙喝:“你既不知,還不快走?”說罷,招呼鐵牛不必再顧後面,一同往前飛馳。

    怪獸見二人走快,立率前面獸群飛奔。

     二人一看,前後獸群分成兩起,自己夾在當中,一同前馳,仿佛這許多猛獸均由自己為首指揮,越發高興,暗忖:可惜人獸言語不通,好些俱不明白,否則,這樣猛惡力大的東西如能收服,将來用以開荒,豈不比牛馬有用得多?如遇仇敵,也難近身。

    他們執意要我同去,不知何事?這裡離黑風頂隻有二百多裡山路,如其同路,必與那位怪老人有關,湊巧就是老人所養都不一定。

    越想越有理,隻顧朝前飛馳。

    一晃出谷,地勢忽然開展,大半環月輪已升出林梢,明輝如晝,山容也頗雄麗。

    遙望前途,一座高峰孤立雲表,巨靈也似,天色甚好,看得甚真。

    人獸途向又是相同,越以為事出有因,否則,這樣猛惡的東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