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踏月訪幽居 野寺欣逢山澤隐 穿波誅巨寇 洞蕭聲徹水雲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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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心。

    等追上師父,矮子又在前面林外閃了一閃,相隔更遠。

    未次再看,已由人家後牆繞過。

    前面便是湖口鎮上,矮子也未再見。

    方覺此人身法腳程如此輕快,好似哪裡見過。

    路上行人往來越多,知道還有敵黨耳目,不便多說。

    又見師父和秋山所說都是一些閑話,也未告知。

     一會,秋山便引二人由一小巷穿出,到了離鎮兩裡許的湖邊偏僻之處,鐵牛方說:“這裡沒有渡船,還要趕往鎮上去雇麼?”秋山把手一揮,離岸七八丈的沙洲旁邊蘆灘深處,一條小“浪裡鑽”已斜駛過來,船上兩個壯漢,一前一後,舟行甚速,轉眼靠近,并不停泊,離岸丈許,緩緩往前搖去。

    黑摩勒笑問:“就是這條船麼?”秋山悄答:“師父此行,越隐秘越好。

    船上是自己人,奉了風師伯之命,借了人家一條特制的‘浪裡鑽’在此等候,所行與小菱洲途向相反。

    師父可裝遊人,跟到前面無人之處,縱上前去。

    他們自會繞路前往,比别的船快得多。

    這兩人,一名丁立,一名丁建,弟兄二人,均是龐師伯門下,水性好得出奇,不必和他客氣。

    弟子也要回去了。

    ” 黑摩勒含笑點頭,随即分手。

    雖覺風、井諸人小心太過。

    小菱洲之行,敵人不是不知,何必隐瞞?人家好意,再雇别船,反沒他快,自己人到底要好得多,便和鐵牛朝前走去。

    一看那船一直未停,丁氏弟兄前後對坐,不時低聲說笑,朝自己暗打手勢。

    回顧身後,地更偏僻,并無人來,越覺可笑。

    又走了半裡多路,心正不耐,忽見迎面又有一隻小快船逆流而來,和丁氏弟兄的船對面錯過,丁氏弟兄也将小船開快。

    二人忙追上去,趕出不遠,丁氏弟兄把手一招,船便慢了許多。

    二人忙縱上去,到了船上一看,原來後面還有一隻小船,正與對面開來的快船合在一起,把船掉轉,往來路逆流駛去,笑問:“那是對頭的船麼?”丁立悄答:“正是。

    不過他們并未疑心。

    沿途柳陰遮蔽,也未看出師叔人在上面,會走反路。

    後來那船是他同黨。

    聽說昨夜水氏弟兄的同黨暗中往約,想是心急,又去催請,就便迎接,恰在途中相遇。

    也許見師叔人生地疏,雇船必經湖口埠頭,沒想到風師伯早有準備,引來此地上船,弄巧他們還在湖口鎮上呆等。

    我們繞過前面兩處沙洲蘆灘,開入湖心遠處,他便看不見了。

    ”說罷,又朝二人通名禮見,一面把船橫斷洪波,往湖口内開去。

     黑摩勒雖覺多此一舉,事已鬧明,何必如此膽小多慮?因見丁氏弟兄操舟極快,比自己年長一倍,執禮甚恭,心想反正比别的船要快得多,便由他去,未置可否。

    丁立在後,運槳如飛,沖波截流,向前飛駛。

    不消多時,便開出兩裡來路,離岸已遠。

    側顧湖口埠頭己快越過,埠頭一帶帆椅如林,舟船甚多,方才兩條敵船,看不清在内與否。

     正在留心查看,鐵牛猛瞥見一葉小舟長才六七尺,小得可憐,船身更窄,也是橫斷湖波,飛駛而來。

    先作平行,相隔十多丈,前後幾句話的工夫,便被趕過,比自己的船更快。

    船上隻有一人操舟,一頂鬥笠緊壓頭上,相隔又遠,看不清面貌年紀,身材似比常人矮小。

    不多一會,船便開入水雲深處,進了湖口。

    這時,風浪頗大,先還看見一點黑影,晃眼便不知去向。

    忽然想起,來路途中曾見一個矮子,也是頭戴鬥笠,身材與此相仿,莫非此人?心生疑念,便向師父說了。

    黑摩勒也曾見過那矮子,但未留心,隻看了一眼,因正說話,沒有注意。

     丁氏弟兄本來面有驚疑之色,說:“那小船又小又快,憑自己的船,向來無人追上,共總這點時候,被他搶出老遠,實在少見。

    最奇是,那人好似有心跟蹤,先由埠頭那面橫駛過來,到了我們前面,然後将船掉轉,往湖裡面開去,由此無蹤;分明和我們一樣走法,形迹可疑。

    這一帶稍為有點本領名望的人,我弟兄都認識。

    這樣矮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那鬥笠極大,連頭臉一齊罩住,也許認得我們,所以不肯将船開近,等到看出我們去路,再趕往前面。

    照此形勢,此人必在前途等候,用心難測,我們還要留點神才好。

    ” 黑摩勒聽丁氏弟兄互相談論,笑說:“你兩弟兄不必多慮。

    我師徒也會一點水性,雖然不高,但我還會渡水登萍、草上飛的功夫。

    我見船上還有兩根竹篙,借我一根,将其截成兩段,多大風濤,也不至于沉底,放心好了。

    ” 丁立笑答:“我知師叔武功精純,但這水上的事不比陸地。

    師叔師弟均通水性,那太好了!”随又婉言勸告,說:“昨夜得信,伊、水四賊因恐鄱陽三友出頭作梗,不敢得罪,忍氣罷手并不甘心。

    本意去往小菱洲,激動龍、郁兩家相識子弟與來人作對。

    船行不遠,又來了三個賊黨,也是奉了芙蓉坪老賊之命而來,無心相遇,說起前事。

    三賊均精水性,又和洗手多年、隐居在離湖口十五裡牛角權的一個老水賊是至交。

    互相商計,以為師叔雖和龍、郁兩家素不相識,但這兩家長老均是正人君子,萬一來人知道底細,登門求見,事情尚自難料,意欲引出那老水賊埋伏中途,想欺師叔不會水性,将船弄翻,沉人江中淹死。

    本來無須約人,不知怎的,鐵牛師弟這把紮刀竟被知道,又因師叔武功暗器無一不高,一個不巧,就是如願,也難免于受傷。

    想起老水賊乃是昔年黃河有名水盜姚五,水性武功均少敵手,最厲害是練有兩種水裡用的暗器和所用的兵器軟鋼叉,寶刀寶劍都斬不斷,人又手快心黑,隻要請他出來,萬無敗理。

    議定之後,便由後來三賊同往聘請。

    不料走到路上遇一異人,将三賊戲耍了一個夠。

    我聽師父匆匆一說,也不知道三賊把人請到沒有。

    看方才那隻快船正由蓮花港牛角權一面駛來,老賊必已答應,至不濟也必派有得力徒黨。

    并非我們膽小怕事,此去小菱洲,要經過兩處險灘,水深浪急,事前不可不作準備。

    ” 黑摩勒一聽賊黨甚多,均精水性,并有昔年黃河大盜老賊姚五在内,果非尋常,便告鐵牛小心,如聽警号,速将紮刀暗器取出,聽令行事。

    水面動手,不比陸地,冒失不得。

    鐵牛應了。

     當地離小菱洲還有四十多裡水路。

    走了一半,丁建坐在前艄相助劃船,時朝前面注視,面色忽然緊張起來,将手朝後一比。

    丁立立由船艙中取出一柄三尺多長的純鋼峨眉刺遞與丁建,自己取了一把三尖兩刃刀、一柄護手鈎放在腳底,看神氣似已發現警兆。

    二人再往前面一看,船已開到湖心。

    湖面越寬,天水空漾,白茫茫看不見一點邊際。

    沿途所見風帆已早無蹤,風浪又大,隻見波濤浩蕩,駭浪奔騰,天連水,水連天,僅此一葉孤舟随同波濤起伏,逆風破浪而行。

    那浪頭和小山一樣,一個接一個迎着船頭湧來,如非丁氏弟兄操舟精妙,長于應變,早被浪山壓倒。

    就這樣,四人身上已都水濕。

    有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相繼壓倒,全船立時埋入千重浪花之中。

    等到丁氏弟兄四槳齊揮,穿波而出,船中已有了不少湖水。

    幸而船系特制,舟中設有排水闆,等到鑽出水面,丁立用腳一踏面前機軸,兩塊帶有水槽的薄鐵闆往外一分,船中積水立去八九。

     丁立見黑摩勒師徒周身水濕,心甚不安,笑說:“今日風浪太大,這一帶地方,下面伏有不少礁石,我又粗心一點,把師叔師弟的衣服都弄濕了。

    ”黑摩勒自從風浪一大,沿途舟船絕迹,便将那身魚皮黑衣帽套全數換上。

    鐵牛也把新得到的一身油綢雨衣褲罩在外面,聞言笑說:“我們的衣服都不透水,并不妨事。

    衣包也有油布包在外面,休看水濕,一抖就幹。

    你自施展本領,前進便了。

    ” 三人正說之間,丁建忽然低呼:“前面烏魚灘似有埋伏,我已看出一點迹兆。

    大哥留意賊黨翻船,等我入水,将船底刀輪開動。

    乘他未到以前,先往前途窺探,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厲害。

    ”随喊:“師叔!請注定船舷兩旁,水中甚清,目力好的,三丈以内來賊均可看出。

    如見水花亂轉,或是起了水線,便是賊黨由水中偷偷掩來,想要鬧鬼。

    相隔如近,可用魚梭打他。

    要是到了船旁,便用這兩根鈎叉刺去。

    船底藏有刀輪,想要沉船,決辦不到!隻将兩舷把住,留心水賊鬧鬼翻船,就不怕他了。

    弟子先往探敵,去去就來。

    ”說完,回身朝下一蹲,雙手合攏,向前一伸,頭下腳上,貼着船頭,全身刺人水内,聲息皆無,水也不曾濺起一點。

    隻見一條人影在萬頃洪濤之下,活似一條大魚,身子接連幾個屈伸,其急如箭,晃眼鑽入水心深處,無影無蹤。

     鐵牛初次見到這樣大水,一聽丁建報警,說是賊黨要來,定晴四顧,前面波濤滾滾,直到天邊,并無可疑之迹,笑呼:“丁大哥,這麼寬闊的水面,陸地相隔不知多遠,來賊莫非都在水中行走麼?”丁立笑說:“師弟你年紀輕,地方又是初來,今日浪大,自難看出。

    此地離開小菱洲至多二十來裡,你看前面有一條黑線浮在水上,便是二弟所說烏魚灘,過去不遠,就到地頭了。

    左邊角上,有一個小黑點時隐時現,便是湖中礁石之一,須等浪頭沉落才能出現。

    你順我手指之處留心注視,就看見了。

    ” 鐵牛照他所說,正看之間,先是發現水面上浮着一個小黑點,随同波浪起伏,隐現無常,相隔約有四五十丈。

    眼看小船越開越近,忽見水上起了一條白線,箭一般朝着小船迎面駛來,正喊:“師父、大哥快看,那是水賊不是?”丁立忽然驚呼:“師叔留意!那是一條江中惡蛟,已有兩年不見出現,猛惡非常。

    一下被它撞上,落在水裡,多好水性,也難傷它。

    逃避稍遲,不死也成殘廢。

    ”二人見他邊說邊将船頭用力掉轉,想要避開。

    黑摩勒聞言大驚,忙将紮刀要過,命鐵牛取出鋼镖,手執鈎叉,在旁戒備。

     就這轉眼之間,丁立話還未完,遙望白線後面又有一條水線,比頭一條要小得多,相繼追來。

    丁立神态越發驚慌,拼命揮動雙槳,想要逃避。

    黑摩勒忙說:“你不必為我擔心。

    我的水性雖然平常,比這一柄紮刀厲害的東西我也不怕。

    等它追到,索性跳到水裡除此一害便了。

    ” 丁立知那惡蛟長幾丈,其大如牛,尖頭大嘴,周身逆鱗,刀斧不傷,力大無窮。

    以前伏在來路湖心深處、暗礁石洞之下,共是大小三條,專一興風作浪,兇猛無比。

    尋常舟船,吃它尖頭一撞,便是一個大洞,當時沉底,做它口中之食。

    小船遇上,長尾一掃,便成兩段。

    前年諸位師長恨它害人,天色稍為陰晦,必有舟船遭殃。

    這一帶地方雖是水深浪闊,天氣多好,也是波濤洶湧,為全湖最冷僻的所在,舟船往來不多,翻船傷人之事依然不斷發生。

    師徒七人,另外約了兩個水性極好的好友,借了一個大木排,想好主意,來此除害。

    費了許多事,還有一人受傷,才将最大的一條殺死。

    在水裡搜尋了三日,後又來過幾次,均未再見。

    因那兩條小的,逃時都受有傷,隻說已死,也就罷了,想不到藏伏此地。

    這東西在水裡動作如飛,無人能敵,身上皮鱗又極堅厚,就是打傷也不妨事。

    大的一條還是大師伯親自出手,用内家罡氣打瞎兩眼,再由師父冒了奇險刺傷要害,方得殺死。

    就這樣,還被它一尾鞭将木排打散,如非事前準備,幾乎全都破碎。

    死前負痛,在湖中亂竄亂蹦,上下翻騰。

    當時惡浪滔天,平日清明如鏡、深約百丈的湖水,方圓二三十裡之内,全被攪成了黃色,波浪似小山一般朝人打到,聲勢猛惡,無與倫比。

    就通水性,多大本領,不知它的習性弱點也鬥它不過。

    先就無法近身,如何下手?不過這東西喜暗惡明,不是風雨陰晦不會出來。

    今日怎會出現,實出意料。

    自己奉命護送,想不到中途遇見這樣惡物,如有傷亡,有何顔面歸見師長!本在愁急,又見黑摩勒毫無懼色,拿過紮刀,想要入水除害,越發驚惶,正在急喊:“師叔不可造次!就要下去,也等弟子說完幾句話再去。

    ” 二人正說之間,忽又瞥見右側水花亂閃,隐隐看出内有三條人影閃動。

    為首一個是穿着一身魚皮水靠的瘦子,已然發現全身。

    丁立怒罵:“惡蛟快到,水賊趕來,正好送死!師叔千萬不可下去。

    這東西見人就撲,尤其是在水裡,目力更好,必已發現來賊,也許誤認前年傷他的仇敵。

    我已将船掉轉,順流倒退要快得多。

    等他們遇上惡蛟,就有熱鬧好看了。

    ”話未說完,船已退出二三十丈。

    惡蛟也自趕到原處,小船一退,剛要掉頭追來;那三水賊也似發現對面來了惡蛟,先是三面分退,後又折向前面,随同小船同駛,相隔卻遠。

    為首一賊最是迅速,已快追上,成了平行。

     丁立看出那賊不懷好意,雖怕惡蛟厲害,仍不甘心退走,故意走向側面,把船夾在當中,想引惡蛟追船,坐收漁人之利,用心毒辣。

    料知為首那賊必是姚五,久居本地,雖知惡蛟厲害,前年殺蛟,三位師長不願招搖,行事隐秘,并未傳揚在外。

    老賊不知惡蛟習性,妄想借刀殺人,豈非自尋死路?正告黑摩勒師徒,請其細看惡蛟有多厲害,一面往來路順流急退,又駛出十來丈。

    惡蛟先是朝船追來,一見水中有人,重又轉身追去。

     老賊想似看出厲害,不顧陰謀害人,忙往斜刺裡竄去。

    後面兩賊大約水中看物還不能超出一二十丈,發現稍遲。

    老賊去勢箭一般快,雙足一蹬便是老遠,水中不能開口。

    二賊沒有看清去路,等到發現對面來了惡蛟,自恃水性武功,也不知道厲害,互相打一手勢,左右分開,内中一個還想繞到惡蛟之後,前後夾攻。

    人蛟惡鬥,當時開始,方才追在惡蛟身後的一條小水線忽然不見。

     船上三人因知那蛟雌雄兩條,後面水線雖小得多,也許入水較深之故。

    丁立還想退遠一點,黑摩勒師徒全都人小膽大,隻管丁立那樣說法,并不害怕,反覺這樣人蛟惡鬥的場面難得見到,前在金華北山會上,雙方形勢威力何等險惡厲害,尚未放在心上,何況區區水怪,堅持無妨,不令退得太遠,說什麼也要看這人蛟惡鬥的奇觀。

    丁立因對方師執尊長,又是前輩劍俠的門人,口氣如此堅強,必有幾分把握。

    隻要水性能和自己差不多,就可無事。

    好在心已盡到,這等固執,隻好聽他,也未再強,自在暗中準備不提。

     這一隔近,惡蛟全身出現,形态越發猛惡。

    黑摩勒見那惡蛟身長足有一丈七八,一顆形如瓜子、又大又扁的怪頭足有三尺大小,上唇突出,下巴朝裡縮進,張将開來,宛如一個大血盆,利齒如鈎,上下密布,前額一根緊靠後腦的倒須獨角,長達三尺,周身藍鱗,在水裡好似一條驚虹,閃閃生光。

    大口一張,便有大團黑水,抛球一般猛噴出來。

    全身并不出水,隻在離水面兩尺以下翻騰追逐,動作如飛,靈活異常。

     這時風勢雖然小了許多,浪并未平。

    湖水清深,相隔不過十丈左右,看得逼真。

    本是無風三尺浪的水面,加上人蛟這場惡鬥,攪得湖水翻飛,浪花如雪,駭波山立,驚濤澎湃,此伏彼起,越來越猛。

    三人所乘小舟,在丁立全力主持之下,飄蕩進退,在這些浪山之上,起落不停。

    有時一落好幾丈,再被一個浪頭打來,丁立雙槳朝後一扳,避開來勢,再由百丈驚濤之中騰空而起。

    到了後來,一葉孤舟直似一個小球,在千尋惡浪之上抛來抛去。

     先是黑摩勒不肯後退,後來波浪越發險惡,丁立也把心一橫,暗忖:三位師長平生無論遇見多麼險惡的形勢,向無退縮之事。

    我弟兄是他們嫡傳弟子,黑師叔師徒都是小小年紀,如此膽勇,已勸過他們好幾次,既不肯聽,再要退縮,顯得膽小,面上無光,不如施展師傳本領,支持到底,隻不翻船落水受傷,便有光采。

    想到這裡,膽氣大壯,便用全力操舟,把全副精神放在兩枝鐵槳之上,看準波浪來勢,左閃右避,随同上下進退。

    小船不特沒有出事,浪頭也無一次打進船裡,反比來路浪山一過滿船是水,要好得多。

    可是丁立除卻注定前面,以全力操舟而外,别的也就不能顧到。

    前面人蛟惡鬥也更猛烈。

     原來那三個水賊,除卻姚五先已溜走,下餘二賊也都各精通水性,武功更非尋常。

    上來妄想前後夾攻,将蛟殺死。

    不料那蛟動作神速,又把二賊認作前年仇人,早已激怒,總算前年吃過都陽三友的苦頭,當日又受了一點傷,恰巧來人刺中它的弱點,本是無心巧合。

    那蛟見水中還有兩人,雖和方才所見不同,沒有那麼厲害,心中仍有懼意。

    又恨又怕之下,兇威減少許多,否則二賊早已送命。

    但是那蛟頗有靈性,漸覺敵人來勢不如預料之甚,先遇仇敵又未追來,膽子漸大,便朝敵人猛攻。

     前面一賊仗着身法靈巧,雖未被它沖倒,覺着惡蛟口中噴出來的水球由身旁擦過,和炮彈一樣力大異常,尤其惡蛟轉側極快,窮追不舍,就這兩三個照面,差一點沒有被它撞上。

    後面那賊本想由後面和兩旁刺它要害,又被惡蛟用那又粗又長的尾鞭一掃,立有萬千斤的壓力猛撲過來,人被擋退老遠。

    不能近身,如何下手?連發三次毒弩,均被蛟身皮鱗擋退,彈力甚強,一箭也未射中,未次差一點沒被尾鞭掃中,把人打成兩段。

    經此一來,才知厲害,哪裡還敢上前!想要逃走,又沒有蛟快。

    實在無法,隻得前後左右,往來閃避,遇見機會,再用水中暗器乘機發上兩件。

    惡蛟并未受傷,反更激怒,追逐越緊。

    人在水中,能有多大長力?本非送命不可,眼看難于支持,逃又沒法逃走。

    時候稍長,漸漸手忙腳亂。

     内中一賊最是陰險,自己死在臨頭,還想借刀殺人,百忙中看出小船颠簸驚濤駭浪之中,并未走遠,尚作旁觀,妄想将蛟引來,打翻小船,能借此脫身更妙,否則也将敵人師徒除去。

    哪知和惡蛟鬥了一陣,水力太大,與尋常水中對敵不同,自顧尚且不暇,如何害人?小船相隔又有一二十丈,惡蛟越鬥越猛,兇威暴發,動作更快。

    他這裡雙足連蹬,剛沖出六七丈,惡蛟已和箭一般急,由後追來。

    等到警覺身後水力太大,回頭驚顧,看出不妙,慌不疊身子一側,想往旁邊踏水避去,惡蛟也掉頭追來,相隔隻有數尺。

    驚悸亡魂,一聲急喊,剛道得一個“嗳”字,大量江水已随口湧入。

    萬分情急心慌之際,忘了身在水中,湖面太寬,離岸不知多遠,隻顧逃命。

    一面往外噴水,身子不由往上一蹿,等到頭出水面,剛一換氣,想起惡蛟在後,心魂皆顫,暗中叫苦,猛覺下半身被什東西夾緊,好似兩把鍘刀上下合攏,奇痛徹骨,身子立往下沉。

    未等回顧,隻慘嗥得一聲,人便被蛟大口咬住,沉入水内。

    那蛟照例将人咬住,先大嚼上一頓,吃了人血,還要醉眠些時,方始再動。

     另一水賊本來不緻送命,因見同黨向小船追去,自恃水性較好,忽起冒險争功之念,打算趕往船的右面,等小船一翻,先将黑摩勒人頭切下,回山報功。

    明見快被惡蛟追上,竟如未見。

    等到追出一段,快近惡蛟中部,忽然想起長尾厲害,打算離遠一點再往前進。

    惡蛟已将同黨一口咬住,打算沉入水底大嚼,退勢比箭還快,一眼瞥見敵人就在身旁,将頭一側,連身橫掃過去。

    那賊想躲無及,吃蛟一尾掃中,當時打斷脊骨,死在水中。

     那蛟連得彩頭,火性立退,蹿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