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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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乘騾渡水,偶遇一劉進生,亦乘一騾至,結之曰:“騾性烈,至中流跳必堕溺,我驢馴,相易以度,抵岸各乘己者。

    ”婦信之。

    及岸,進生鞭騾急往,不可追。

    婦歸,其夫柳清以為婦有他奸,撻婦幾死,乃赴公處,告求出婦。

    公無所問,但曰:“啟釁者驢也,可牽來。

    ”既至,既命系之廊柱,禁争刍水三日。

    縱之,而卒随後往視。

    其騾果歸進生家。

    卒報之公,然公令即逮騾主至,詢,遂以杖之。

     告奸易騾 告狀人柳清,告為調妻劫搶事。

    切妻秦氏,于母家歸,路遇兇惡劉進生,見妻獨歸,乘騾一隻,調戲不從,乘騾逃走。

    似此兇徒,荊棘蔓途,人民遭害;乞恩嚴緝剿滅。

    上告。

     訴 訴狀人劉進生,訴為捏誣脫騙事。

    生素守法,秋毫無犯。

    禍因路歸,偶遇秦氏,搶之間,各自而回,并未答有半言。

    殊清多疑,謂身調戲伊妻,情實虛妾。

    上訴。

     海公判 劉進生,以秦氏一人自母家歸,狹路相逢,意必欲圖奪彼騾者無疑也。

    既奪騾真,調戲秦氏者亦真矣。

    然罪不至劫殺之律。

    姑拟徒一年,以懲好惡之行。

    騾合當官。

     第二十五回妻妾相妒 南京比部主事陳應兆,正妻葛氏甚妒,陳娶一妾,妻每仇視之。

    陳偶顧妾而笑,妻問故,陳曰:“美目盼兮。

    ”妻曰:“君悅其目耶?”陳笑而不言。

    次日,陳坐書室,妻令婢捧一碗至,陳視之,乃眼睛也。

    陳驚愕,妻曰:“爾悅妾目,故以相獻。

    ”乃知其妾已死。

    陳無奈,隻得在家,忍隐數日。

    侍婢忽有一小過,妻曰:“爾不看樣子。

    ”婢懼為所戕,逃出,遇公出部訪客,婢稱冤于公,公問何故,婢述前事。

    公即到陳衙,令隸往搜;獲得妾屍。

    公喝将陳妻系之帶來,問葛抵命。

    陳罷官而回。

     海公判 陳應兆,顧妾一笑,特一興趣耳。

    葛氏以夫顧妾緻忿,亦不過偏妒也,遂殺妾而取其睛,何也?無乃為小忿而死一命乎?妾雖被爾殺而死于無辜,應知冤魂九泉之下,必不瞑目矣,乃使婢逃,以白其情。

    非伊之罪貫盈,天不容奸,盍拟正與!應兆罔居官職,治家不正,其職亦奚留焉? 第二十六回姑疑媳與翁有奸 處州府嚴水縣,有一詹尚賢,父子皆儒生。

    子肄業外館。

    父詹希曾抱孫嬉,孫求翁金簪與戲,翁遂與之。

    其媳見于手執一金簪,恐子失堕,乃取插髻旁。

    姑素疑翁與媳有奸,私贈以簪。

    是夜,乃竊翁衣冠,入媳房調戲,以試真僞。

    媳本剛烈,大怒,遂咬下其耳。

    姑負痛歸房,媳走訴父母。

    父曰:“爾翁禮義君子,豈有是事?且何證?”婦曰:“咬得一耳為驗。

    ”父曰:“長厚者亦為是哉!”明日具膳,召翁,翁欣然至,耳故無恙。

    父責女曰:“翁耳故在,豈得誣之?爾罪何如?”女歸而愧,自缢。

    父趙景谟訟之公。

    又,姑久卧不起。

    枕畔有血迹,燭之,喪其耳鞫,問得其由,獄無所歸,要歸于其子。

    公乃細詳律而批曰:“媳本烈婦,事由其姑起,子往外讀,非其子之罪也。

    宜坐之于姑。

     告奸媳緻死 告狀人趙景谟,告為号究女命事。

    身女珠玉,配與詹尚賢為妻。

    賢往外讀,豈惡希曾以子在外,調奸恣媳,女堅不從,自缢身喪。

    切思女死無辜,情實慘然。

    人倫風化,律法不容紊亂。

    女因伊奸緻死,冤含泉壤,乞天正法。

    上告。

     訴 訴狀人詹希曾,訴為燭冤事。

    綱常倫理,毫不容犯。

    身媳珠女,閨門烈婦。

    曾素守分,敢傷倫理。

    孽妻劉氏,多疑多妒,竊身衣冠以試媳奸,豈其貞烈,謂愧自缢,希曾敢壞法而調戲兒媳?乞天洞察真僞。

    叩訴。

     海公判 審得劉氏多疑,素妒珠玉為有翁之通焉,亦不奸妒懦婦矣。

    乃以無知兒所戲之簪,為夫私贈與媳,即竊衣詐夫之身,而往試奸真僞,此妒心最甚,為計最拙也。

    然不知珠玉乃忠貞之婦,剛烈之女,謂姑為翁被戲,謂愧自缢,以成其名者,誠閨中之烈婦也。

    劉氏執妒之甚,緻媳而死,罪由爾得,大辟宜坐。

    珠玉合行獎之。

     第二十七回斷問冤兒報仇 溫州府有一僧齊能,欲往北京禮部請度牒。

    從杭州過,于一饒福店宿,身負百金,次日欲即往。

    饒福知其身有百金,乃款待留之。

    是夜,持刀劈開房門,入而殺之,将屍埋炕床下。

    婦口生子漸長,常欲殺父,饒福乃訟之于公。

    兒忽然語曰:“我非爾子,乃是請度牒之僧齊能也。

    渠殺我,奪金百兩,屍尚在炕床下。

    ”令隸往搜得之,饒福遂成獄。

    其兒依然去為僧。

     告子打父 告狀人饒福,告為忤逆不孝事。

    家門不幸,生下孽子饒承才,不顧天倫,持刀欲殺福命,似此父子不分,人倫大變,法律難容;乞天究治正法。

    上告。

     訴 訴狀人饒承才,訴為冤苦事。

    切身齊能,因往吏部給度牒,揭金百兩,遇福店投宿。

    豈惡見利生端,持刀劈門,将身殺死,屍埋房床下,負冤九泉,不甘瞑目,投伊妻遊氏胎,欲報前冤,故常持刃欲殺。

    乞天發驗,究治正典。

    上訴。

     海公判 審得饒福,以一僧齊能獨宿伊店,裹箧系金百兩,乃殺之以奪其财,埋屍炕床之下,機最密矣。

    而齊能負冤不甘,乃即伊家投胎,将欲來取冤者之人,豈真伊子哉?然天之不容奸黨也,故使福告承才忤逆,方知齊能冤屈,饒福之奸始露,而承才即僧齊能。

    非冤冤相報者?盍拟大辟抵命。

     第二十八回七月生子為先孕 淳安縣劉新女,嫁龔默,七月生子。

    默父應祥,以為先孕,出婦已三載。

    女舅父鄭子成,與劉新有,遂誣訟于郡,謂女孕出新。

    劉新、應祥、默皆諸生,廪于癢,俱蒙羞,而劉新益甚,無以自解。

    然而,海公已心疑之。

    偶讀石室藏書,中載有七月生子事,臨決,出以視諸人,于是群疑盡釋,女冤得白。

    語曰:“少所見,多所怪,故君子所不知阙如。

    而不疑,引經斷獄,漢庭重之。

    《吾學編》亦載宋潛漢學士以七月生,廣右廉訪陶公,亦然生,皆足征之。

    頃語未汝修雲:七月子多壽,八月子多不壽。

    婦有懷孕經水不絕者,或又謂有女十二生子者,有十一生子者,皆世所有,安可執一論耶? 告父奸女 告狀人鄭子成,告為剪奸正倫事。

    罔法劉新,素縱匪彜,人行畜事,奸女帶孕三月,而歸龔默之家。

    默父應祥,疑為他孕,亦已離出。

    似此天倫滅絕,憲典難逃,無父無子,天理不容。

    乞究懲惡正風。

    首告。

     訴 訴狀人劉新,訴為捏誣刁訟事。

    鄭子成與新素隙仇恨,思欲壞新緻死,以女孕虛陷。

    況女完娶已經三載,孕所當有,若系奸之孕,龔默豈不具詞?其情可察。

    懇台劈冤斧刁。

    上訴。

     海公判 審得劉氏嫁與龔默,已及三載,因生一子,惟懷七月之孕,公應樣疑為原有,令默将婦出之。

    而子成與劉新素有仇隙,思欲壞新于死,其情是實。

    新與劉氏乃父子之恩愛,天倫所不敢犯,分莫嚴于父子,則新豈有奸女之情?子成不過協其仇矣,而以無辜者陷于死,誠何心哉?合依誣坐,故拟滿徒,以懲刁惡。

     第二十九回妒妾成獄 南京聚寶門外,有一王舜卿,父為顯宦,緻政歸。

    生留都下,與妓玉堂春日久情深,不忍相舍。

    乃所攜之銀漸消,還隻戀妓。

    後囊罄,然妓待如故。

    但鸨日憎,生不得已出院。

    流落都下,寓一城隍廟中廊下。

    有賣果者見之曰:“公子乃在此耶?玉堂春為公子誓不接客,命我訪公子所在,今幸毋他往。

    ”乃走報玉堂春。

    妓诳其母,往廟酬香,見生抱泣曰:“君名家公子,一旦至此,妾罪何言!然胡不歸?”生曰:“路遙費多,欲歸不得!”妓與之金曰:“以此置衣服,再至我家,當徐區畫。

    ”生盛服飾仆從複往,鸨大喜,相待有加,設宴。

    夜闌,生席卷所有而歸。

    鸨知之,撻妓幾死,因剪發跣足斥為庖婢。

    未幾,有一浙江客,蘭溪人,姓彭名應科,聞妓名求見,知前事,愈賢之,以百金為贖身。

    逾年,發長,顔色如舊,攜歸為妾。

    初,商婦皮氏,以夫出,鄰有監生,浼妪與通,及夫娶妓,皮妒之,夜飲,置藥酒中,妓疑未飲,夫代飲之,遂死。

    監生欲娶皮,乃唆皮告官。

    雲:“妓毒殺夫。

    ”妓曰:“酒為皮置。

    ”皮曰:“夫始诒妓為正室,不甘為次,故殺夫,冀改嫁。

    ”妓遂成獄。

    生歸,父怒斥之,遂矢志讀書,登甲後,擢禦史,案山西。

    時公已轉江浙運使,生以之告公:“可為生根究此?”公諾之托,至浙詢之,乃知妓成獄已久。

    一日,察院錄囚犯,解妓往審,值公轎至,妓即扳公轎曰:“老爺神谳,小婦冤于囹圄,乞爺爺救之!”公沉思,曰:“舜卿曾托究此妓下落,今日可救之,以脫其罪,日後可好與舜卿相見。

    ”乃即帶歸衙審,令隸去逮劉妪、胡監生等至,不伏。

    乃潛匿一卒于庭下櫃中,監生、皮氏與妪俱受刑于櫃外。

    公僞退,吏胥散。

    摳老年不堪刑,私謂皮曰:“爾殺人累我,我止得監生銀五兩,布二匹,安能為此挨刑?”二人曰:“老妪娘,再奈煩一刻不招,我罪得脫,當重報老娘。

    ”櫃中卒聞此言,大叫曰:“三人已盡招矣!”公出,卒面證,俱伏。

    公令人僞為妓兄,領回籍,後與舜卿為側室,妓冤得白,公作文書申詳察院,顧大巡見之,大為明谳,抑稱之。

     告謀死親夫 告狀婦皮氏,告為号究夫命事。

    孽妾周氏,不甘為小,苦要夫嫁伊身。

    夫堅不從,豈孽置藥毒死。

    少年冤斃,聞者傷心。

    夫系無辜遭毒,情慘蔽天。

    恩愛相殘,五倫滅絕。

    叩天法究,感恩上告。

     訴 訴狀人周氏,訴為冤誣陷害事。

    切身嫁彭應科為妾,謹守閨訓。

    皮氏每懷妒嫉,置藥欲殺妾命,豈夫誤飲遭傷,殊仇反捏架言,欲嫁毒殺。

    不思酒由爾置,死夫一命不足,又欲害身以死,情實可憐。

    哀訴天台作主劈冤。

    上訴。

     海公判 審得皮氏,以夫久外不歸,乃與胡才成奸,應科娶周氏而歸,伊見執妒,置藥毒之者實矣。

    豈周疑不飲,科乃飲之,而中毒死。

    何尤反陷周之不甘為妾,殺科将以再事他人?惡毒之心,胡甚之耶!然伊雖惡毒不盡,亦無此能陳告,必胡才之奸計也。

    皮氏大辟抵命,胡才合應拟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