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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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牟之聚訓,易本羲陶成章陳恺梁及李基鴻南洋之組織,吳敬恒張人傑褚民誼法國之唱導,盧信美國之鼓動,喬宜齋英國之散布,述慶與趙聲熊成基長江之運動,類多與陳君所居滬機關,遙遙相應,聲息暗通。

    而革命之潮流,西北逾長城,東南灌江海矣。

     是年姚宏業憤革命不成,赴黃浦灘死,遺囑陳君力任大事。

    逾年端方督甯,瑞道滬,與各國領事嚴重交涉,準租界捕革黨。

    蔡元培走柏林,陳君與毓筠先後遁日本,自是上海機關部中斷。

    嗣陳其美糾同志于右任楊普生等中興,遂為東南起義前一重鎮焉。

    陳天華投海死,本部推宋教仁作傳,而推陳君送烈士榇。

    蓋天華為中國革命鼓吹原動者,宋陳均與天華故同裡交,尤為文字密友也。

    時蘇鵬以烈士同邑,亦偕陳護榇歸。

    初湘紳有主葬烈士故裡新化縣者。

    陳君欲乘機号召人心,首主國葬。

    遂為示威運動計,先由滬電湘各界,倡營葬嶽麓名山之議。

    既抵湘,集各界于左祠,演說國事,與禹同被舉為葬麓總代表。

    官紳竭力沮抗。

    卒葬之,而清廷伺革黨益嚴。

    陳于時手建同盟會湘機關,值禹烈士之谟,極得湘人士傾向。

    禹尤推服陳君,遂與冒險營葬,軍學界會者十萬人。

     覃振、石廣權、譚心休、甯調元、仇毅、仇鳌、陳荊、趙缭、李果、薛祈齡、易宗夔、劉庚先、黎尚蘇、蘇鵬、廖秉衡、童俊、黃吉廷等百餘人,助陳尤力。

    陳君又與禹烈士,見學生大可用,遂倡建湖南學會,陰以聯絡學界,為運動獨立計。

    湘省人心愈趨向革命,學生軍人奉禹陳二人如泰鬥。

    各校皆派代表全體舉禹烈士與陳君長其事。

    而譚延、易宗夔、鄒代藩、周震鱗、羅永紹、陳嘉會、陸鴻逵、齊璜等,暗與聞焉。

    陳君在湘之革命機關,一首創之湘同盟會先設天心閣。

    禹烈士長之,嗣移北門湘利乾禹宅。

    陳長之,一邵陽中學堂,是校學生思想最高。

    辦事者石廣權劉庚先譚心休,迎陳君居校内,鼓吹革命,風靡全省。

    陳君病時,各界各校派代表慰問。

    一惟一學校禹烈士手創,而黎尚雯石廣權鄒代藩陳安良所力營者也。

    陳君與禹烈士革命計劃,多于是校密議。

    其學生舒紹亮嶽翰唐無我劉盛諸君,及成仁煙台之唐烈士,禹之子夷蒼等百數十人,皆有自尊獨立之風,笃信禹陳之學說,其校風為全省各學校冠。

    禹被殺,陳出亡,清大吏以該校為革命機關封之。

     陳君又于沿江一帶,運動尤劇。

    與劉敬庵朱松坪時功璧等,從事日知會,設機部于武昌督署後高升巷。

    陳君秘糾軍學同志,大開演說革命會于黃鶴樓。

    潛遺其弟家鼐散《民報》《洞庭波》《漢幟》諸革命報于鄂軍界,冀以激動軍心,急收實行之效。

    時餘鲲常汝川甯坤多人,暗與伊弟結焉,又與楊恢成亞龍鄭先聲郭連城馬福益等聯合長江會黨,以助其勢。

    陳君任沿江七省機關部之視察,招納會員至千餘人,而東南革命之潮益澎漲矣。

     陳姚葬後,同志激昂,戰雲四布。

    陳君乘機與禹烈士密議火長沙撫署,以大義召天下。

    事洩,禹烈士成仁。

    清撫捕陳君急,乃以官服間道走江西萍鄉出亡。

    清廷诏沿江大吏捕羅不獲,遷怒其家。

    其父被累,以邑紳楊翌如等救獲免。

    而滿大吏端方鐵良瑞澄等,恨陳君尤甚。

    會同沿江海大吏,懸重賞購。

    清廷大下捕革黨令,于是萍鄉醴陵之役,長沙覃振之獄,曹武之獄,甯調元之獄,武漢胡瑛朱子龍劉敬庵之獄,秋瑾杭州之役,楊恢揚州之役,及毓筠南京之獄,述慶借趙聲熊成基東南之組織,疊撲起。

    全國恐怖,人心愈憤。

    直接間接,靡役不有陳之黨友關系。

    至是而陳氏創著《洞庭波》主事滬上,倡葬嶽麓運動長江之風雲遍全球矣。

     陳君于内地實驗革命,知非軍界同情不為功。

    當其事敗返東,益注重于此。

    寓桑原城西二館時,同盟會陸軍中人,如李烈鈞黃郛王天培仇亮曾昭文華世中何瑞峰劉召棠及他重要同志,常于日曜聚陳君寓商進行。

    因聯絡留東振武聯隊測量憲兵,士官中有思想者衆,且嘗于陳寓價軍人加入同盟會焉。

    起義時建牙諸督師,半系當日與陳君往來者。

    其弟家鼐從戎武昌久,陳君嘗遙與函商機宜,秘密運動。

    先是陳君自丙午夏攜陳姚榇過鄂,與劉朱二烈友及日知會諸君,運動軍界去後。

    未幾長沙敗耗至,劉朱密電陳君,謂鄂疆吏索君亟,由湘逃出長江時,弗道鄂。

    君遂有繞道萍醴,由江西遁滬之行。

    而張彪制軍嚴,瑞澄至,防益厲,稍露形迹者不能容。

    陳君遂示其弟外示腐敗,而内密加聯絡。

    故家鼐居鄂軍九年,張瑞不覺其即被拿案之陳君弟也。

    而劉朱敗後之武漢黨人,漸與陳君通消息,隐隐欲動焉。

     陳君又慮中國壤地遼闊,革命難于普及。

    丁戊間赴山東青島沿海一帶,組織同盟會機關部,而陳幹劉冠三景定成陶成章商震諸志士與焉。

    迨武昌起義,山東響應尤速。

    商震司令關外,陳幹開阃徐州,勳閥卓著,所部多山東當日運動舊部。

    結果之良,蓋可思矣。

    綜計中國大革命失敗者十七次,而陳君與其事者數次,被捕而脫險者十數次,如長沙禹烈士宅之役,邵陽中學之役,江西樟樹鎮水險之役,南昌九江被偵之役,上海小東門道捕之役,南京秦淮河被圍之役,山東海岸之役,《洞庭波》之獄,《漢幟》之獄,莫不親履危險,百折不回。

    其立志堅卓,任事勇敢,有如此者。

     乙丙丁戌間,滿偵騎四出。

    同志側足,同盟會中勇而敢死者,聚陳君所居荒井寓商敵對。

    陳君遂創一小團曰“血黨”,事最密,雖老同盟亦無多知者,專以暗誅偵奴為事。

    陳君比邀同盟會舊同志,喬宜齋仇亮王延祉杜羲楊樹楷華世中何子奇等發起之,旋價鄭先聲陳墨峰唐聲海等數十猛士加入焉。

    時端方遣捕楊烈士恢之,劉祝三至東易名金壽山,計在誘陳。

    陳遣血黨唐聲海至日本警署,以劉犯煙禁告密囚斃之。

    捕鄭烈士先聲之朱孟廉者,端方先使至東誘陳君及劉君揆一吳昆者也。

    陳察其奸,乃下誅奸狀于血黨。

    未幾,朱遁鄭被朱誘捕,旋血黨中人以反間計誅之。

    徐錫麟剌恩銘之役,血黨中人陳墨峰烈士之功為多,遂同以身殉。

    晉秦燕魯北方諸大革黨,陳君無不結識者。

    仇亮至晉益加聯絡,遂合吳祿貞有石家莊之大舉,事洩,吳剌而仇南圖。

    血黨中喬宜齋以留英學生歸,孫中山價法國大革命友人,遍遊東南十數大省,以外賓鼓吹中國革命,喬君任舌人。

    陳君所建長江各機關,多所接洽。

    此行影響四方,尤大且遠。

    東京神田啟智譯社者,湖南留東革命同志機關,而克強所常往來者也。

    陳君與血黨王延祉及同盟會員柳聘農居之。

    陳與王嘗于同盟會物色血黨人物,遴擇甚嚴。

    萍醴之役,陳君與鄧恢宇鄭先聲等請于中山,以金遣血黨楊樹楷歸應。

    事敗聯長江會黨返東。

    杜羲青年而好俠,陳君為滿廷大索天下。

    自丙午由湘出亡,十年未至北京。

    羲乃與陳友李烈鈞商震景定成及,華何等嘗于國内有所計劃,遙告陳君羲,又嘗約馬傑首領與陳君會焉。

     中山之返國也,政務上多所擘贊,偕赴武昌議大政。

    陳君又于滬甯間,組織政團,輔贊宋教仁籌立南京新政府,謀牽制清廷兵力。

    遂冒寒率死士杜羲等赴大連奉天一帶,組織胡子隊,力備南征。

    部署已定,以和局成,遂罷。

    旋與張繼往返滬甯調和南北,融化黨見,以謀統一之局。

    中山又以陳君為首創上海同盟會之舊人,特委其與于右任姚勇忱黃郛褚民誼等,重新組織光複後之滬同盟會。

    是為陳君手建滬同盟會之第三回也。

    陳君極力組合,部伍再整。

    适中山邀同赴鄂,陳君遂托姚等堅任其事,即前國民滬黨交通部是也。

     迨共和告成,政府成立。

    決計歸養,寸職不居。

    黃克強宋鈍初電湘都督及特别臨時省議會,舉為參議院議員。

    于時風雨飄搖,上下惶惑。

    陸君決大疑,定大計,議論鋒出,不苛舉細故。

    所争皆卓荦大政,臨時不撓,國基漸固,其被舉總理中央共和紀念會也。

    招徕蒙藏大活佛,導以五族共和之義,各喇嘛洗心傾向,深得其力。

    而共和之思想,愈以深灌入人心者。

    以此張方慘殺之案起,天下洶懼有功者人人自栗,幾有擁兵自衛之勢。

    大局将裂,岌岌堪虞。

    自中山入京,群疑渙釋。

    自陳君提出十大罪,查辦黎副總統,政府為之失色。

    而起義諸首領,始信監制政府,吾國有人,猜疑頓釋,南北翕然矣。

     先是陳君随中山赴鄂,副總統招宴數次,互表政見,意氣隆洽。

    及張方案出,陳君毅然诘難,聲震全國。

    其不顧私交,急公好義如此。

    查辦案卒未再提者,一以黎公鎮服東南,令政碩望,可望恢複議員本如日月之大公,毫無成見。

    一以中山夙與陳君善,堅囑暫止是案,皆為國計。

    而大局隐賴維持,固彰彰在入耳目也。

    陳君十年來,嘗任同盟會鼓吹部部長,及文事部長職,著述騰達中外。

    若手創之《漢幟》、《洞庭波》(陳出亡後甯調元以與陳共事《洞庭波》入獄)諸書,及各革命雜志日報之文,莫不飛揚跋扈,異論息喙。

    《漢幟》者,七年前鼓吹革命最有力之雜志,陳君首與同志最初發明國旗以名書。

    今五色旗所本也,輸入内地軍界甚多,影響尤速。

    出數期,清廷大震,通饬各疆吏嚴緝陳君,而書被禁焉。

    且著有政治專書數卷,詩四卷,文六卷,均待梓以行于世。

    陳君久以文名著,海内外革黨各文報鹹倚重之。

    所作甚富,鼓吹最力,旋以文字效力已著,專注實行。

    後克強囑作文《天讨》,太炎請作文《民報》,易本義陳恺梁由瓜哇三寶垅招辦報,田桐由南洋延主筆《中興報》《漢文報》,商震蔣衛平由吉林招主《長春日報》,景定成由京請作《國風日報》,王用賓杜羲由晉請往理《晉陽公報》,于右任由申屢招主筆《民籲》、《民立》。

     陳君方有事于沿江沿海之實地号召,未兼應也。

    去歲與京内外報館同志八十餘家,創辦新聞團,陳君被各報票選為團長,海内輿論漸歸一緻。

    常與東西各國新聞記者及名流往來,發揮政見,化除國際誤解。

    廣聯國民外交,極有影響。

    于承認問題,此其落落大者也。

    當同盟會之在東京也,其時宋教仁、張繼、汪情衛、胡漢民、陳天華、田桐、景定成、黃侃、汪東、景耀月、湯增壁、雷昭性等,方挾文字鼓吹革命,标徽樹幟。

    陳君相與角逐馳驟,争盟文壇。

    海内外知名,罔敢睥睨。

    由是訂交逾密,而孫黃以獲諸君子贊助,内部益堅實不可搖撼。

    黨勢漸擴,宋陳分途回國。

    宋君奔走台灣奉天大連,陳君同時有膠州青島山東沿海一帶之聯合。

    臨行相約為拊背扼吭,直搗燕京大計。

     尋各以事敗,相率返東。

    宋至陳寓桑原館把酒獻欷。

    時白逾桓入獄,宋與吳昆脫歸,陳君與陳幹被德人與清吏察覺而敗也。

    武漢起義前數月,陳君數秘函教仁于滬上,籌畫進行。

    及南京新政府成立,教仁草創法度,經緯萬端。

    招陳君往來上海松崎洋行南京龍公館之間,建國大猷,與有謀焉。

    前宋陳二君返湘,遊嶽麓吊烈士,賦詩聯句,相與痛哭,湘人士鹹為感動。

    宋君一夕,邀舊同志吳景鴻盛,時曹武等十餘人至陳君寓,仿範張之登堂拜親,是夕劇界開宋陳歡迎會。

    宋君親侍陳尊人觀劇,備極歡談。

    以革命被累,而多年離散之父子朋友,娛聚一堂。

    宋君因一再至陳尊人處,留聯紀念之。

    旋宋君赴武漢寄詩相慰勞,兩次電促至漢滬同行入都,商議大政。

    其意氣拳拳于陳君尤摯,蓋陳君十年來文字言語之倡導,政治思想之表見,始民族民權,而終民生社會。

    與宋張田吳白諸舊人,道同而志合。

    居遊之際,皆有神契,所謂死生交也。

    陳君為人剛毅,與人交,表裡無異。

    重然諾,開心腹相示。

    學術政見,有不合,立與抗争,事後坦然無芥蒂。

    人以是樂與交遊。

    湖南革命震一時,而周麟亦革命健者也。

    陳君昔以政見偶與争論,後于克強席間一見交歡,遂為刎頸交。

    其心迹磊落光明類如此。

    陳君辄于革命餘閑,政治公暇,樂偕海内外名流騷客,玩遊山水,賦詩寄興。

    恒與八指頭陀大僧人,及他名僧,結方外緣。

    其志趣曠達,超越塵俗,常慨慕漢諸葛、晉謝安、美盧斯福、日伊藤之風焉。

     綜計陳君奔走革命十餘年,所交遊而共患難者,皆當世舊黨人。

    生者如孫中山、黃克強、宋教仁、汪精衛、張繼、景定成、李烈鈞、吳敬恒、蔡元培、胡漢民、陳其美、于右任、馬君武、陳陶怡、黃郛、白逾桓、田桐、吳昆、陳幹、商震、曾昭文、高天梅、劉冠三、杜羲、蔣翊武、覃振、柳亞盧、甯調元及述慶等,死者如陳天華、禹之谟、楊笃生、陶成章、姚宏業、秋瑾、陳墨峰、劉家運、朱子龍、林時爽、陳與{焱木}、馬福益、鄭先聲、楊恢等。

    凡湘省麓山烈墓數十人,粵省黃花崗七十二人,大半與陳君共生死,共患難,剖肝膽以相見者也。

    陳君亡命中,嘗望長沙不能歸,思親泣下。

    于大革命後始省親回朝,家四壁立。

    十年久别之老親,見陳幾不識。

    湘人士開會歡迎,累月不絕。

     陳君莅會,必暢發政治社會主義,輿情大洽。

    時偕在湘者李懷霜贈陳君詩,有“今日湘湖千斛酒,家家争醉自由神”句,宋教仁與陳君遊麓山聯句,吊烈友兼贈陳君雲:“陳龍豪氣今猶在,百尺樓頭一漢元。

    ”文豪政傑,重聚故鄉,稱盛事雲。

    此次被舉為衆議院議員,赴國會召集。

    湘省水師數隊,歡送至漢。

    即丙午事敗,清将楊明遠奉檄捕陳之舊營,其将領則早易人矣。

    一時湘父老傳為佳話。

    到京時各省重要同人,紛紛函電,商詢大政計劃,共研組織政府方法。

    斯人複出,立法得人。

    張民權,振民氣,使吾民出黑暗而睹光明,民國有攸賴乎。

     述慶曰:予述陳君革命大事記,讀偕宋教仁遊嶽麓聯句吊烈士作,及曆年革命諸詩文,為之慨然流涕。

    往者已矣,來者尤當出其革命時代,旋轉乾坤之力。

    振刷滌蕩,急起直追,跻吾民于大同康樂之域。

    能事始畢,顧徘徊審顧,坐失時機,将陷民國于危亡之地,泉下諸先烈其不瞑目矣。

    讀陳君革命大事記,或者其有悲感憤勵之心乎! △跋前年光複時間,予由滬旋裡。

    适南京第九鎮兵退至丹陽,風聲鶴唳,地方之秩序擾亂。

    予四處宣言虜軍如何腐敗,如何野蠻,革軍如何精銳,如何文明,負固小醜,不日定當撲滅。

    人心恐怖中,聞予是言,而略為鎮定。

    其實由鎮江至蘇州,均毫無防備,危險異常也。

    逾三日鎮江與丹陽同時光複,城市粘有鎮江都督林之通告。

    父老紛紛問予曰:“此都督林者果何人?人果何如?”予曰:“此即駐鎮某軍林頌亭先生也。

    予郡得此人而坐鎮,百萬生命财産,可以擔保無虞矣。

    ”斯時我鎮屬人人腦筋中,皆印有林先生之姓字,沒齒不能忘。

    乃未幾而先生去鎮江歸隐于珂裡,未幾而先生抵北京暴卒于旅邸。

    嗚呼痛哉!曾幾何時,開國偉人,僅如昙花之一現。

    搔首問天,何遽奪我元勳之速而且慘也?此後國利民福,尚有希望耶?予方拟搜輯先生之事實,以作我鎮人之紀念。

    适晤泣群君,出其所編《林頌亭先生遺著》一冊。

    纟番而讀之,雖吉光片羽,而先生之價值已不可一世已。

    爰拉雜而書數言于其後。

    民國二年夏初曲阿賀群上識。

     ◎為民懇讓賠款書 嗚呼!吾民國承滿清衰弱之餘,國債累累,衆生愦愦。

    憂時之士,無不扼腕痛心。

    前年共和先進國之美國,因憫我華民生計維艱,願讓棄庚子賠款,全球稱頌。

    今春有伍廷芳、陳國權、王文典諸先生,發起華民讨論會,請求各債權國,允讓庚子賠款之舉。

    斯可謂補救民國之根本大問題也。

    當此世界主義、人道主義昌盛之時代,吾知鄰邦必能以美國之德為德,允我所請,不我拒也。

    茲得其宣言書,采錄如下。

     中華國民,對于鄰邦感情,至近時乃愈富。

    鄰邦字華之念,亦于斯而益摯。

    此誠地球萬國,兢尚人道,扶攜進化之始期也。

    吾華民幸而屆此盛會,宜如何惕勵祗競,以副諸鄰邦。

    殷殷扶攜之雅誼,此為我四萬萬華民所不容或忽者焉。

    雖然庚子野行之遺罪未消,際茲多難之秋,又無财力以了清賠款。

    俾得早日謝去惡紀念,吾曹華民,益将何以對彼債權各國乎?言念及此,嘗竊追恨清季諸王大臣載勳載清毓賢徐桐等,妄釀滔天大禍。

    開罰于鄰邦,而又贻害于齊民也。

    前清庚子之歲,諸王大臣,好自作怪,唆成拳匪之亂,無故攻打公使館,殺戮外國民,以緻鄰邦震怒,聯軍深入,京津為之動蕩。

    賴各鄰邦雅念華民無疚,不忍無罪受刑。

    又因少數為禍首之諸王大臣懲儆計,于是訂定賠款四百五十兆兩,每歲攤償一千五百萬兩,構成和局。

    在鄰邦字華之意,固已厚矣。

    然自華民方面思之,當時反抗拳亂甚力,且有因谏争而舍卻生命者。

    卒因谏争失效,釀茲奇禍,築成高大債台。

    而負擔債務之仔肩,悉付齊民。

    按期輸将,迄未清了,是華民不啻無罪而受罰也。

    罰己以益鄰,義有所安,況系贖罪之資,讵曰不宜,但推原緻罰之案由,非發生于鄰邦之公意,又非華民之罪過,純屬少數諸王大臣愚妄之結果。

    此則吾華民之得以表白于各債權國者也。

    蓋國家以人民為主體,前清專制時代,人民幽居悶葫蘆之中,無從與政界通聲氣。

    政界人物,實不足以為人民之代表。

    少數諸王大臣,又不足以為政體上之代表。

    代表肇禍,人民無從救正,亦一無可奈何之事也。

    而為國家主體之華民,至民國始得稍露其頭角。

    少數權貴,既肇奇禍于前,而為主體的全體華民,出而向各鄰邦認罪,禮之正也。

    少數權貴肇禍,而嫁罪于全體華民,而全體華民,出而向各債權國,訴明衷曲,償清賠款,亦分之宜也。

    但今日中華,财源困涸,艱窘萬狀。

    人民走險,或流而為盜賊,其影響波及于租界。

    國家不得已以借款還債,仍是挖肉補瘡之圖。

    際此艱危之悲運,華民縱能出頭露面,思有以償清賠款,其如願宏而力不及何。

    不得已而向各債權國,懇讓庚子賠款,冀輕負擔,又情理上之所有事也。

    然内外人民,于感情上,雖無何種關礙,而于名義上,則各以國界為前提。

    人民既以國家名義為梗阻,故華民對于法理上,無要求鄰邦解脫債權之理由。

    惟對于鄰邦之道德上感情上,則勢不得不請求鄰邦之允讓庚子賠款也。

    計中國庚子賠款,攤償期限,凡三十有六載。

    自辛醜以至于今,所償約抵四分之一。

    于鄰邦之歲入,僅如毛發之益,而在中國觀之,則分流浩大。

    窮困險象,因以成立,以緻人民颠連流離,為請求人道者所不忍睹。

    美先進國也,最富于人道觀念,憫華民之窮,讓棄庚子賠款,殆已數載。

    英之文明,實與美并稱,對于庚子賠款之棄取,正在提議之間。

    其字華之實效,于茲顯著。

    其他文明諸國,對于華民之觀感,諒具同情。

    讓棄賠款之動機,想能由人道上如旭日朝升,燦爛而出。

    然而未敢必者,或由國家意見為之梗阻也。

    今者吾華民處于倒懸地位,鄰邦所共知。

    不得已以萬歉之心腸,向各債權國,而為人道上之請求。

    或亦哀我窮民,原諒而不此拒乎?賠款之肯護與否,聽憑乎各債權國,國家道德上之處置。

    若果有效,華之福也,民之幸也,鄰之德也。

    而地球人類競求人道之紀念,害于是乎在,同人等,本此意念,不禁掬誠緻敬,聯情向各債權國懇讓。

    今後繼續的庚子賠款,敢敬告人群中之道德家,求同聲之相應,冀贊助之。

    殷勤進行,手續當另詳之。

    伍廷芳王文典陳國權等公啟◎胡俠魂胡俠魂,皖人,為武昌起義軍政府擢為漢口保安堂社長者也。

    生有大志,激昂慷慨之氣,不可一世。

    與湖南餘恨海極相得,而于革命思想,尤視若生命。

    凡同胞具有軍人資格者,辄欽敬崇拜。

    而最厭惡官界人物,然嘗入官,遊江南,蓋正欲置身其中,借可偵知其隐,此深心人所為,别有懷抱也。

    越半載卒舍去,于長江上下遊設招待所,聯絡同志,資助之費,每歲以千百計。

    廣州一役,死力戰鬥,奮厲無匹。

    當時炸彈發現之處益夥,其資本多出自俠魂。

    綜其慨捐巨款,贊成天下志士,并制造狙擊利器諸事,使出自富于資者所為,固輕舉而無足怪。

    然俠魂僅中人産,官未久而隐于商,衣食粗砺,自奉極薄。

    而獨罄其平昔薪俸之蓄積,貿易之赢餘,傾筐倒箧,犧牲于平日熱心諸義務。

    其不足者,又稱貸而益之,艱巨困難,躬任不恤。

    其舉甚豪,其用心尤良苦矣。

    孫逸仙嘉其志,嘗赉以寶星,任以軍需。

    俠魂亦益自勉,不敢少懈。

    惜廣州之舉未成,制造巨資虛擲,俠魂之英氣為之一挫。

    時武昌起義軍政府樹立,黎都督任俠魂為保安社堂長。

    俠魂語人曰:“吾當本平昔推倒滿清政府之雄心,奮成今日發揚漢族榮光之功烈也。

    ”然俠魂則今後之成就,正未可量。

    俠魂勉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