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關燈
小
中
大
心死了！&hellip&hellip&rdquo
這樣，曼英将阿蓮說得安了心，阿蓮用着很信任的眼光将曼英送出房來&hellip&hellip但是曼英走到街上時，無論如何不能擯去羞愧的感覺，因為她騙了阿蓮，因為她現在不是走向什麼夜學校，而是走向天韻樓，走向那人肉市場的天韻樓&hellip&hellip如果阿蓮曉得了她是走向這種不光明的場所去！&hellip&hellip曼英想到此地，不禁一顆心有點驚顫起來了。
在天韻樓裡曼英真個碰見了錢培生。
錢培生見着了曼英，又是驚喜，又是怨望。
沒有說什麼話，兩人便走進那天韻樓上的大東旅館了。
兩人坐下來了之後，錢培生帶着一種責問的口氣說道： &ldquo我等了你一夜，你為什麼不來呢？你不怕等壞了人嗎？&rdquo &ldquo誰教你等來？&rdquo曼英很不在意地說道，&ldquo那隻是你自己要做傻瓜。
&rdquo &ldquo哼，你大概又姘上了什麼人，和着别人去開旅館去了罷&hellip&hellip&rdquo &ldquo笑話！&rdquo曼英立起身來，現着滿臉怒容，拍着桌子說道，&ldquo你把我買了嗎？我是你的私有财産嗎？你父親可以占有你的媽媽，可是你卻不能占有我。
我高興和誰個姘，就和誰個姘，你管得我來！你應當知道，今天我可以同你睡覺，明天我便可以把你抛到九霄雲外去。
不錯，你有的是幾個臭錢，可是，呸，别要說出來污壞了我的舌頭！&hellip&hellip&rdquo 曼英越說越生氣，好象她适才對于阿蓮的羞愧，現在都變成對于錢培生的憤怒了。
照着她現在的心情，真要把錢培生打死，罵死，侮辱死，才能如意。
忽然，曼英出乎錢培生意料之外地倒在床上，哈哈地大笑起來了。
這弄得錢培生莫明其妙：曼英是在真正地向他發火，還是向他開玩笑呢？&hellip&hellip &ldquo你是怎麼着了？&rdquo停了一會，錢培生帶着怯地問道，&ldquo你發了神經病嗎？&rdquo 曼英停住了笑，從床上立起身來，走向錢培生跟前，将他的頭抱起來，輕輕地說道： &ldquo我并不怎麼着，也沒發什麼神經病，不過我以為你太傻瓜了，我的小買辦的兒子！從今後你不可以在我的面前說閑話，你知道了嗎？&hellip&hellip&rdquo 錢培生一點兒也不響。
馴服得就同小哈叭狗一樣。
&ldquo上床睡覺吧，我的小乖乖！&rdquo曼英将他的頭拍了一下，說道：&ldquo可是今夜你不準挨動我，我太疲倦了&hellip&hellip&rdquo 在睡夢中，恍惚間，她又走到那荒涼的山坡了，她又見着了密斯W的墳墓&hellip&hellip密斯W又向她說了同樣的話&hellip&hellip 第二天早晨醒來，曼英将昨夜的夢又重新溫述一番，覺得甚是奇怪：為什麼昨夜的夢與前夜的夢相同呢？難道說密斯W的魂靈纏住了她嗎？&hellip&hellip曼英笑着想道，這是不會的，密斯W的魂靈絕對地不會來擾亂她&hellip&hellip這不過是因為她的心神的不安之所緻罷了。
&ldquo管它呢！&hellip&hellip&rdquo曼英終于是這樣地決定了。
曼英本來不願意醒了之後就起身的，可是她想起來了留在家中的孤單的阿蓮，覺着有點不安起來：阿蓮昨夜也不知睡着了沒有？她一個人睡覺怕不怕？&hellip&hellip也許曼英走出之後，阿蓮随着也就跑了，也未可知&hellip&hellip曼英本來很知道這事情是不會發生的，然而她本能地為着不安，急于要回到家中看一看。
在剛要走近甯波會館的當兒，曼英看見迎面來了兩個男人：一個穿着藍布衣服的工人，那别一個雖然也穿着黑色的短褂褲，形似工人模樣，但他的步調總還顯得有點知識階級的氣味。
他帶着鴨嘴帽子，曼英始而沒看清楚他的面孔，後來逼近一些，曼英便在那鴨嘴帽子的下面看出一個很熟的面孔來：一個獅子鼻子，兩隻黑滴滴的眼睛&hellip&hellip這是曾做過曼英的友人，曾要愛過曼英而曼英不愛他的李尚志。
雖然衣服穿得不同了，但他的眼睛還是依舊地射着果毅而英勇的光，他的神情還是依舊地那樣誠樸而有自信。
他還是曼英從前所見着的李尚志，他還是被H鎮的熱烈的氛圍所陶醉了的時候的李尚志。
曼英覺得他一點兒都沒有變。
政局變動了，有許多人事也變遷了，甚至于那漢江的水浪也較低落了三尺，然而曼英覺得李尚志依舊是李尚志，李尚志的一顆心依舊地熱烈，堅忍而忠勇&hellip&hellip曼英有點茫然了：招呼他還是不招呼他呢？曼英現在已經走上了别一條路，曼英已經不是從前的曼英了，既然如此，那曼英有沒有再招呼李尚志的必要呢？ 曼英立着不動，如木偶一樣&hellip&hellip李尚志走到她的跟前，向她楞了一眼，略停一停，便又和着自己的同伴向前走去了。
他似乎認出來了曼英，又似乎沒将她認出來。
曼英在原地方呆立了十幾分鐘之後，忽然間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有
在天韻樓裡曼英真個碰見了錢培生。
錢培生見着了曼英，又是驚喜，又是怨望。
沒有說什麼話，兩人便走進那天韻樓上的大東旅館了。
兩人坐下來了之後，錢培生帶着一種責問的口氣說道： &ldquo我等了你一夜，你為什麼不來呢？你不怕等壞了人嗎？&rdquo &ldquo誰教你等來？&rdquo曼英很不在意地說道，&ldquo那隻是你自己要做傻瓜。
&rdquo &ldquo哼，你大概又姘上了什麼人，和着别人去開旅館去了罷&hellip&hellip&rdquo &ldquo笑話！&rdquo曼英立起身來，現着滿臉怒容，拍着桌子說道，&ldquo你把我買了嗎？我是你的私有财産嗎？你父親可以占有你的媽媽，可是你卻不能占有我。
我高興和誰個姘，就和誰個姘，你管得我來！你應當知道，今天我可以同你睡覺，明天我便可以把你抛到九霄雲外去。
不錯，你有的是幾個臭錢，可是，呸，别要說出來污壞了我的舌頭！&hellip&hellip&rdquo 曼英越說越生氣，好象她适才對于阿蓮的羞愧，現在都變成對于錢培生的憤怒了。
照着她現在的心情，真要把錢培生打死，罵死，侮辱死，才能如意。
忽然，曼英出乎錢培生意料之外地倒在床上，哈哈地大笑起來了。
這弄得錢培生莫明其妙：曼英是在真正地向他發火，還是向他開玩笑呢？&hellip&hellip &ldquo你是怎麼着了？&rdquo停了一會，錢培生帶着怯地問道，&ldquo你發了神經病嗎？&rdquo 曼英停住了笑，從床上立起身來，走向錢培生跟前，将他的頭抱起來，輕輕地說道： &ldquo我并不怎麼着，也沒發什麼神經病，不過我以為你太傻瓜了，我的小買辦的兒子！從今後你不可以在我的面前說閑話，你知道了嗎？&hellip&hellip&rdquo 錢培生一點兒也不響。
馴服得就同小哈叭狗一樣。
&ldquo上床睡覺吧，我的小乖乖！&rdquo曼英将他的頭拍了一下，說道：&ldquo可是今夜你不準挨動我，我太疲倦了&hellip&hellip&rdquo 在睡夢中，恍惚間，她又走到那荒涼的山坡了，她又見着了密斯W的墳墓&hellip&hellip密斯W又向她說了同樣的話&hellip&hellip 第二天早晨醒來，曼英将昨夜的夢又重新溫述一番，覺得甚是奇怪：為什麼昨夜的夢與前夜的夢相同呢？難道說密斯W的魂靈纏住了她嗎？&hellip&hellip曼英笑着想道，這是不會的，密斯W的魂靈絕對地不會來擾亂她&hellip&hellip這不過是因為她的心神的不安之所緻罷了。
&ldquo管它呢！&hellip&hellip&rdquo曼英終于是這樣地決定了。
曼英本來不願意醒了之後就起身的，可是她想起來了留在家中的孤單的阿蓮，覺着有點不安起來：阿蓮昨夜也不知睡着了沒有？她一個人睡覺怕不怕？&hellip&hellip也許曼英走出之後，阿蓮随着也就跑了，也未可知&hellip&hellip曼英本來很知道這事情是不會發生的，然而她本能地為着不安，急于要回到家中看一看。
在剛要走近甯波會館的當兒，曼英看見迎面來了兩個男人：一個穿着藍布衣服的工人，那别一個雖然也穿着黑色的短褂褲，形似工人模樣，但他的步調總還顯得有點知識階級的氣味。
他帶着鴨嘴帽子，曼英始而沒看清楚他的面孔，後來逼近一些，曼英便在那鴨嘴帽子的下面看出一個很熟的面孔來：一個獅子鼻子，兩隻黑滴滴的眼睛&hellip&hellip這是曾做過曼英的友人，曾要愛過曼英而曼英不愛他的李尚志。
雖然衣服穿得不同了，但他的眼睛還是依舊地射着果毅而英勇的光，他的神情還是依舊地那樣誠樸而有自信。
他還是曼英從前所見着的李尚志，他還是被H鎮的熱烈的氛圍所陶醉了的時候的李尚志。
曼英覺得他一點兒都沒有變。
政局變動了，有許多人事也變遷了，甚至于那漢江的水浪也較低落了三尺，然而曼英覺得李尚志依舊是李尚志，李尚志的一顆心依舊地熱烈，堅忍而忠勇&hellip&hellip曼英有點茫然了：招呼他還是不招呼他呢？曼英現在已經走上了别一條路，曼英已經不是從前的曼英了，既然如此，那曼英有沒有再招呼李尚志的必要呢？ 曼英立着不動，如木偶一樣&hellip&hellip李尚志走到她的跟前，向她楞了一眼，略停一停，便又和着自己的同伴向前走去了。
他似乎認出來了曼英，又似乎沒将她認出來。
曼英在原地方呆立了十幾分鐘之後，忽然間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