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篇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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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下,而不足以衛社稷,悲夫!古人所以重折沖千裡之外者也。

    (一六一) 此所謂同情古人。

    洞胸絕脰,而不能衛社稷者有之矣,未有不洞胸絕脰而能衛社稷者也。

    故夫侈言“不傷一兵,不折一矢,而能複國”者,皆受人卵翼,暫假空名,使自戕其宗國,亦終必亡而已矣!後梁其前車也! 唐玄宗開元十八年,裴光庭典選,始用循資格。

     注曰:此即後魏崔亮之停年格,循而行之,至今猶然。

    才俊之士,老于常調者多矣。

    (二一三) 崔亮停年格,當時即有非之者。

    《北齊書》廿六,載薛琡上書曰:“黎元之命,于長吏,若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賢否,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何謂诠衡”雲。

    身之年二十七登第,仕宦二十年,官止七品,亦“老于常調者”也。

     唐代宗大曆三年,官健常虛費衣糧,無所事。

     注曰:兵農既分,縣官費衣糧以養軍,謂之官健,猶言官所養健兒也。

    按《唐六典》:“衛士之外,天下諸軍有健兒。

    舊健兒在軍,皆有年限,更來往,頗為勞弊。

    開元十五年敕,以為:天下無虞,宜與人休息,自今已後,諸軍鎮量閑劇利害,置兵防健兒,于諸色征行人内及客戶中召募,取丁壯情願充健兒。

    長住邊軍者,每年加常例給賜,兼給永年優複。

    其家口情願同去者,聽至軍州,各給田地屋宅。

    人賴其利,中外獲安,永無征發之役。

    ”此當時言兵農已分之利,而養兵之害,卒不可救,以至于今。

    (二二四) 改徵發為自由應募,人民自覺其便,而兵終不可廢。

    敵國外患,非無益于國也,要在乎善用之而已。

    《六典》語見卷五兵部,作開元二十五年敕。

    元刻《鑒注》漏字,應據《六典》補。

     唐憲宗元和四年,以吐突承璀為招讨使,讨王承宗。

    白居易奏言:“臣恐四方聞之,必窺朝廷;四夷聞之,必笑中國。

    ” 注曰:白居易之言,自《春秋》書多魚漏師,《左傳》夙沙衛殿齊師來,況吐突承璀以寺人專征乎!崇、觀間金人有所侮而動,正如此。

    (二三八) 寺人貂漏齊師于多魚,見僖二年。

    夙沙衛殿齊師,見襄十八年。

    閹人參軍。

    至童貫之進太師封王極矣,友人柴青峰德赓有《宋宦官參軍考》詳之。

    嗚呼!閹人之制,污吾國曆史者二千年。

    廿四史中立《宦官傳》者十史,士大夫所日與争朝衡者,皆此輩也。

    至辛亥革命後乃一掃而空之,誰謂千古之弊俗,不能一旦革除耶! 元和十二年,先是吳少陽父子阻兵,禁人偶語于塗,夜不然燭,有以酒食相過從者罪死。

    裴度既視事,下令惟禁盜賊,馀皆不問,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

     注曰:解人之束縛,使得舒展四體,長欠大伸,豈不快哉!(二四〇) 以“解人之束縛”,寫生民之樂,其言似肆,然“猶解倒懸”,已見于《孟子》。

    身之當時之處境,概可見矣。

     又,初淮西之人,劫于李希烈、吳少誠之威虐,不能自拔。

    久而老者衰,幼者壯,安于悖逆,不複知有朝廷矣。

    雖居中土,其風俗犷戾,過于夷貊。

     注曰:考之《漢志》,汝南戶口為百郡之最。

    古人謂汝颍多奇士,至唐而犷戾乃爾,習俗之移人也,嗚呼!吾恐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二四〇) 當地方淪陷之初,人民皆有懷舊之念,久而久之,習與俱化,則有忘其本源者矣。

    東晉所以不能複西,南宋所以不能複北者此也。

    王袆《忠文集》二十,《俞金墓表》有曰:“元既有江南,以豪侈粗戾變禮文之俗。

    未數十年,薰漬狃狎,胥化成風,而宋之遺俗銷滅盡矣。

    為士者辮髮短衣,效其語言容飾,以自附于上,冀速獲仕進,否則讪笑以為鄙怯。

    非确然自信者,鮮不為之變。

    ”然則身之之言驗矣。

     唐武宗會昌元年,李德裕請遣使慰撫回鹘,且運糧三萬斛以賜之。

    陳夷行屢言資盜糧不可,德裕曰:“今征兵未集,天德孤危,傥不以此糧噉饑虜,且使安靜,萬一天德陷沒,咎将誰歸?” 注曰:李德裕之本計是也,至于此言,特以箝陳夷行之喙耳。

    若以用兵大勢言之,固将不計一城得失也。

    此弊自唐及宋皆然。

    嗚呼!可易言哉!(二四六) 此所謂養癰贻患,圖免一時之害,而遺千古之憂者也。

     唐懿宗鹹通二年,是時士大夫深疾宦官,事有小相涉,則衆共棄之。

    建州進士葉京,嘗預宣武軍宴,識監軍之面。

    既而及第,在長安,與同年出遊,遇之于塗,馬上相揖,因之謗議然,遂沈廢終身。

    其不相悅如此。

     注曰:東漢黨锢之禍,蓋亦如此。

    但李、杜諸公,風節凜凜,千載之下,讀其事者,猶使人心神肅然。

    晚唐詩人,不能企其萬一也,而亦以贻清流之禍,哀哉!(二五〇) 《鐵圍山叢談》六,言:“宣和間,宦人有至太師少保節度使者,朝貴皆繇其門,不複知有廟堂。

    士大夫始盡向之,朝班禁近,鹹相指目,&lsquo此立裡客也,此木腳客也&rsquo,反以為榮,而争羨之。

    能自饬勵者無幾矣”雲雲。

    立裡童貫,木腳梁師成,陳東伏阙上書,以與蔡京、李彥、朱、王黼同稱六賊者也。

    蔡絛以京之子而為是言,豈非異事!然當時朝士之不如晚唐詩人,又可見矣。

    欲中原之不為戎,其可得乎! 鹹通十三年,歸義節度使張義潮薨,沙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