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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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的另一種前程丢進了曆史的深淵裡。

    用容先生的話說,有些信是記錄曆史的,有些信是改變曆史的,這是一封改變一個人曆史的信。

    【容先生訪談實錄】珍弟複學前,父親對他是回原年級還是降一級學的事情跟我商量過,我想雖然都知道珍弟成績很好,但畢竟已辍學三個學期,加上大病初愈,人還經不起重負,怕一下回去上大三的課對他有壓力,所以我建議還是降一級的好。

    最後決定不降級,回原班級學,是珍弟自己要求的,我至今還記得當時他說的一句話。

    他說:“我生病是上帝在幫我逃避教科書,擔心我變成它們的俘虜,失去了鑽研精神,以後什麼事都幹不了了。

    ”有意思吧,簡直有點狂是不?其實,以前珍弟對自己一向是比較低看的,一場大病似乎是改變了他。

    不過,真正改變他的是書籍,大量的課外書籍。

    他在家養病期間,幾乎把我和父親的藏書都看了,少說是都摸了。

    他看書很快,也很怪,有些書他拿在手上翻幾頁就丢掉了,有人因此說他是用鼻子看書的,一度還有人喊他叫聞書先生。

    這肯定是誇張的說法,但他看書确實很快,大部分書在他手上都不會過夜的。

    看書快是和看書多聯系在一起的,看的多了,見多識廣了,也就快了。

    再說他看多了課外書,對教科書上的東西簡直沒興趣,所以經常逃課,連我的課都敢逃。

    複學後第一學期期末,他曠課率之高跟他的成績一樣令人矚目,全年級第一,是遙遙領先的第一。

    還有一個遙遙領先的是他在圖書館的借書量,一學期借書達200多冊,内容涉及哲學、文學、經濟、藝術、軍事,反正五花八門的,什麼書都有。

    就這樣,暑假時,父親帶他到閣樓上,打開儲物間,指着希伊斯留下的兩箱書,說:“這不是教科書,是希伊斯留下的,以後沒事你看吧,就怕你看不懂。

    ”過了一個學期,到第二年三四月間,同學們都開始忙做畢業論文的事。

    這時,系裡幾位教珍弟專業主課的老師都跟我談起,說珍弟做的畢業論文的選題有些問題,希望我出面做做他工作,讓他換個選題,否則他們是無法做他論文的指導老師的。

    我問是什麼問題,他們說是政治問題。

    原來珍弟确定的論文選題内容是建立在世界著名數學家格·偉納科的數字雙向理論基礎上的,從選題學術性上講,可以說是對數字雙向理論的模拟證明。

    而偉納科當時是科學界出名的反共分子,據說他門前貼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親随共産主義者不得入内。

    他還在硝煙彌漫的朝鮮戰場上,慷慨激昂地激勵美軍士兵打過鴨綠江。

    雖然科學是沒有國界的,也沒有主義之分,但偉納科個人強烈的反共色彩給他的學術理論也籠罩上一層森嚴的政治陰影,當時以蘇聯為首的大部分社會主義國家,對他的理論一般不予承認,不提,提了也都是站在批判的立場上的。

    現在珍弟想證明他的理論,顯然是逆潮流而行,太敏感,有政治風險。

    然而,父親不知是犯了知識分子的毛病,還是被珍弟列在提綱裡的想法迷惑了,在大家都退而避之并希望他出面勸說珍弟改換選題的情況下,他非但不勸說,反而主動請纓,親自當起珍弟論文的指導教師,鼓勵他把選題做出來。

    珍弟确定的選題是:《常數π之清晰與模糊的界線》,已完全不是本科學業内的選題,也許作為碩士論文的選題還差不多。

    毫無疑問,他這是從閣樓上的那些書裡找來的選題——(未完待續)論文第一稿出來後,小黎黎的熱情更加高漲,他完全被金珍敏銳、漂亮而且符合邏輯的思維迷住了,隻是有些證明他覺得過于複雜,需要作修改。

    修改主要是删繁就簡,把有些無須證明的證明删了,對有些初級因而不免顯得繁複的證明,盡量改用比較高級又直接的證明手段,那已經遠遠不是本科學業範圍内的知識了。

    論文第一稿落成的文字有兩萬多,幾經修改後,定稿時為一萬多字,後來發表在《人民數學》雜志上,在國内數學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不過,似乎沒人相信這是金珍一個人獨立完成的,因為經過幾次修改後,論文的檔次再三被拔高,于是就越來越不像一篇本科生的畢業論文,而更像一篇閃爍着創立精神的學術論文。

    總的說,金珍論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