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革命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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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辛醜壬寅(1901、1902)兩年,隻有謝缵泰等人的“大明天順國”事件算得上是一種軍事性的革命行動。

    孫中山住在日本,緻力于啟發留日學生的革命思想。

    要等到乙巳年(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同盟會成立以後,才跟着發生了1906年的萍醴浏之役、孫中山所親自指揮的丁未年(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黃岡之役與同一年七女湖之役。

     值得一提的,是癸卯年(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四月周雲祥在雲南武裝抗清。

    他是蒙自縣一家錫礦的礦主。

    縣知事楊某派三百多兵士來搜繳他的礦廠衛隊的軍械,被他迎頭痛擊,殺了二百多名。

    然後,他一不做,二不休,攻占了臨安、石屏、阿迷、甯州。

    可惜的是,他僻在邊陲,未能與鄰省的志士會黨聯絡,隻想據滇自保,沒有澄清中原的雄圖,終于寡不敵衆,喪失了所占領的州縣,隐姓埋名以死。

     傳說,他之所以反清,一方面是激于清廷承認劃雲南為法國的“勢力範圍”,一方面也是因為從某一位來到雲南的革命黨人的手中,接到若幹本宣傳革命的書籍,讀了以後才決心“揭獨立旗,擊自由鐘”。

     這個“某一位”來到雲南的革命黨人,很像是秦力山,然而并不是他。

    他是湖南長沙人,在庚子年起義于大通以後,到了新加坡,由新加坡去了日本,和戢元丞、沈雲翔、雷奮、楊蔭杭、王寵惠、馮自由等人共同創辦了《國民報》。

    再其後,在壬寅年三月與章炳麟(太炎)、馮自由等一共十個人,發起了“中夏亡國二百四十二年紀念會”。

    再其後,又到了上海,幫助戢元丞辦《大陸報》。

    在癸卯這一年,他留在上海,未去雲南。

    次年,他去香港,住在中國日報社,與陳少白等人策動廣東省的防軍,曾經冒險進入廣州三次。

    又過了一年,他才到了緬甸仰光,在《仰光新報》上發表了《說革命》十六章。

    三月間,由緬甸進入雲南,到騰越幹岸,受土司刀安仁之聘,辦理“軍國民學堂”,辦到十月,病故。

    死時,年紀才二十九歲。

     從秦力山的曆史中,可以看出保皇與革命兩大勢力的消長。

    他原是時務學堂的學生,梁啟超與唐才常的高足。

    梁氏亡命日本,于己亥年(1899年)在東京創辦“高等大同學校”,他和林圭、蔡锷、唐才質等幾個同學都不辭跋涉之勞,從湖南趕來,繼續受教,又在庚子年秉承師命,回國從事“自立軍”的運動。

    是到了起義失敗以後,到新加坡,請康有為撥款重行大舉,遭了拒絕,然後于再度到了日本之時,斷然與康、梁分途,一心一意走上革命的路。

     《國民報》是一種月刊,一共出了四期,便由于經費困難而停版。

    它的生命雖短,作用卻是很大。

    在此以前,隻有香港的《中國日報》是革命黨的喉舌。

     秦力山是這《國民報》的總編輯。

    他以堂堂之鼓,正正之旗,明明白白地提出革命救國的主張,使得當時聚集在日本的各省留日學生耳目一新。

    比起梁啟超所主持的《清議報》與《新民叢報》來,稱得上是别樹一幟。

     《清議報》是旬刊,在戊戌年(1898年)十月便已開始,一共發行了一百期,于辛醜年(1901年)年底結束。

    它的影響不為不大,曾經是僑界文壇的獨霸,把若幹興中會會員如馮自由的父親馮鏡如,與叔父馮紫珊,都裹進了保皇的圈子。

     《新民叢報》是半月刊,在壬寅年(1902年)正月開始,辦到丁未年(1907年)七月為止,前後有五個半年頭。

    銷路最廣之時,超過了三萬份,内地的盜印本有十幾種。

    梁啟超文章頗為鋒利,筆端常帶感情,立論又常常站在讀者的立場,因此而每每能夠轉移讀者的思想。

    所可惜的是,他自己處于矛盾之中,今日高唱民權,明日又歌頌“我朝”,心裡邊明知中國以反清“為最适宜之主義”,寫起文章來卻不敢不敷衍那自始至終反對革命的老師康有為。

     倘若沒有《國民報》及癸卯年(1903年)以後的《江蘇》、《浙江潮》、《漢聲》、《直言》、《遊學譯篇》、《鵑聲》、《醒獅》、《二十世紀之支那》等風起雲湧的革命刊物,留日學生以及國内一般讀書人的思想,将一直為保皇的主流所支配。

    (所謂保皇,實際上是“君主立憲”;對“君主專制”而言,不失為一種進步的主張。

    但是它隻能引向一條走不通的“死巷”。

    姑無論康有為所欲保的皇[光緒帝],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