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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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 侯匪等突然惶恐地暴躁起來。

     &ldquo到底怎麼樣?快說!别說廢話。

    &rdquo 趙大發呆呆地喘了一口氣,像一個撒了氣的皮球,沒精打采地說: &ldquo楊三楞就被捉去了!&rdquo &ldquo刺殺到底成沒成功?隻要刺殺成功,楊三楞這小子死了也值得,就是十個換他一個也夠本。

    &rdquo &ldquo沒殺死,聽說隻打傷了肩膀,還不太重,還是一樣地工作着。

    &rdquo &ldquo那兩個呢?&rdquo &ldquo那兩個聽說被姜青山的獵犬在山洞裡找到了,也被捉去了。

    &rdquo &ldquo啊!姜青山投了共軍?&rdquo馬希山瞪着吃驚的眼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嘟噜着,&ldquo媽的!飯桶!&rdquo 侯殿坤等一屁股坐下,完全洩光了那股臭氣。

     &ldquo還有!&rdquo趙大發說,&ldquo這一下共軍可來了仇啦!把大戶的糧食、衣服、金銀全給分了,窮棒子不敢要,共軍的小兵挨家送,還說什麼要把我們一網打盡,又宣傳說許旅長、崔旅長都被他們活捉了,還叫窮棒子密告地主富戶。

    &rdquo &ldquo好啦!好啦!&rdquo幾個匪首氣得像些惡狼,再不耐煩聽了。

    侯殿坤向馬希山問道: &ldquo怎麼辦?副總司令!你看?&rdquo 這時匪首們的眼睛一齊盯着馬希山。

     馬希山咬着下嘴唇,眼睛狠狠地凝視着桌上的杯盤,内心盤算着: &ldquo我剛升副總司令,一定要先露一手出來,給這些無能的同僚看看我馬某的軍事天才,這樣才能挾住他們。

    可是這個少劍波,确是個棘手的死對頭。

    許大馬棒和座山雕幾代的老手都被他給毀滅了,弄不好,我也可能要吃虧。

    那時在同僚中丢臉還不說,就是我的實力也要受損失。

    &rdquo想到這裡,他側眼看了看匪首們,他們好像又在乞求他,同時又在瞧不起他。

    特别是那個李德林的眼光更使他覺得是在蔑視他。

    他頓時心裡一怒,想道: &ldquo不用你們鄙視我,我非幹一手給你們看看不可,許大馬棒和座山雕是因為過于迷信自己地形的險要而中了少劍波的暗箭。

    現在呢,少劍波卻是暴露在我的眼前,按兵力來說,他隻有五十幾個人,而我山上卻有三百多人,超過他六倍。

    我又全是騎兵,少劍波的小部隊雖然會滑雪,但是在大甸子平原裡,他卻賽不過我的馬快。

    十多天的偵察,并沒發現共軍的其他部隊,因此我給他個迅雷不及掩耳的突然襲擊,一口把他吃掉,是完全有可能的。

    況且三把刀子,僅丢了第一把,還有兩把沒丢,完全有把握消滅少劍波。

    到那時我看他誰敢不服我!等他們服了我,我馬上拉到吉林以東我的老地盤去,那時我背靠吉林,腳踏牡丹江,多多籠絡地主士紳和秘密先遣軍,那時由我現在的三百人,可以增加一倍兩倍以至三四倍,我就可以成為濱綏圖佳地區的王子。

    等國軍一來,憑我的實力來讨封,至少也得給我個牡丹江省長。

    &rdquo 想到這裡,他已下定決心:&ldquo傾山人馬出動,一來可以有把握地消滅少劍波,二來我可以就勢拉去吉林。

    即或一時拉不去,再回大鍋盔稍住一時也可,橫豎少劍波他不會知道我大鍋盔的底細。

    &rdquo 馬希山狠狠地咬了咬牙,拳頭向桌子上一拍,震得杯盤當當響。

    他威嚴地說道: &ldquo殺!下山,全軍出動,叫共軍嘗嘗我馬某的厲害!我要用牛刀殺雞,用泰山壓頂。

    &rdquo &ldquo勝利回來,我們大大地慶祝一番。

    &rdquo侯殿坤被馬希山的大話鼓起了勁,神氣十足地昂頭大聲地說。

     李德林卻還是愁眉不展地直起了老腿,摸了摸沒毛的秃腦瓜說:&ldquo我不去了!祝你們馬到成功。

    &rdquo說着一拐一拐想走開。

     馬希山拉長了嗓音,斜瞅着李德林的後背諷刺地說:&ldquo李旅長不去也可!沒啥!不過所有的兵都得去,你隻能留下兩個馬弁。

    &rdquo &ldquo那怎麼&hellip&hellip&rdquo李德林僵僵地好像質問馬希山。

     &ldquo這是本司令的命令,沒有别的話說。

    &rdquo馬希山向李德林放射出威逼的眼光,擺着傲慢的上司架子。

     李德林眨了眨兩隻花了的老眼,喘了一口粗氣,無可奈何地答了聲:&ldquo該怎辦就怎辦吧!&rdquo 馬希山回頭對群匪首命令道: &ldquo馬上集合,天亮襲擊綏芬大甸子,殺他個幹淨利索!&rdquo &ldquo是!副司令!&rdquo群匪首同聲答道。

     大鍋盔一陣人喊馬叫,匪徒們下了山。

    大鍋盔一片寂靜。

     李德林在山上害怕,也乘一匹老瘦馬跟在匪軍的後頭。

     黃昏。

     綏芬大甸子沉寂無聲。

     小分隊的各個宿營點,卻是充滿了興奮和愉快。

    戰士們拿着惡霸地主範千金的浮财和金銀,強送到貧雇農的家中,雖然他們明知貧雇農不敢要,但是他們也覺得十分痛快。

     忙了一整天,晚上,大家都在興奮愉快地談論着,老百姓是怎樣喜歡那些好東西,又怎樣膽怯地不敢要,他們又怎樣把地主的糧食放到老百姓鍋裡,甚至給煮熟了,又怎樣把地主的褲子給老百姓穿上&hellip&hellip 越談興趣越大,戰士們興奮得都不想睡覺了,就像打了一次大勝仗一樣地歡騰。

     少劍波托着一隻傷肩,低聲向楊子榮、劉勳蒼、栾超家布置了行動計劃,最後他道聲: &ldquo現在回去命令戰士們馬上休息!&rdquo 楊子榮等人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白茹一邊給劍波換藥纏繃帶,一邊樂得向劍波說個不停,說她怎麼樣給婦女們分花布,怎樣分給小孩子們玩物,哪一家的小孩長得漂亮活潑伶俐,哪一家的小孩還沒有棉褲,她自己怎樣給孩子穿上的,孩子怎樣摟着她的脖子叫小姨。

    她那片幹脆伶俐的小嘴,越說越有勁。

     少劍波内心充滿了喜悅,可是他老是靜靜地不言語,隻是微笑着偷瞅白茹那靈巧的嘴唇,和盯在他繃帶上的兩隻動人的大眼睛。

     剛換完了藥,少劍波瞅了一下表,已經九點半了,他看了看外間地下的陳振儀兩人已睡着,便用左手的小指把白茹的小辮子一撥道: &ldquo快休息去!别說啦!咕咕咕&hellip&hellip和個鴿子一樣,說起來沒有個完,也不管人家願聽不願聽!&rdquo 白茹天真而撒嬌地瞧着劍波一歪腦袋道: &ldquo這是鬥争勝利呀!這是綏芬大甸子天下大變哪!這叫物歸原主土地還家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得啦!得啦!我早知道啦!&rdquo少劍波雙眉一皺,故意裝着不耐煩的樣子,&ldquo把我的耳朵都給噪痛了!快走你的吧!快走!走!&rdquo &ldquo還沒收拾完藥包哪!早不願聽,為什麼不早說?&rdquo 白茹手裡收拾着藥包,心裡卻湧出無限的甜蜜。

    因為她特别願聽劍波對她好像不耐煩、不客氣的話。

    在她看來,劍波越是這樣,越表現了他對她無隐諱不拘束的真情。

    她深知劍波這個性格,除非是對他最親近的人,他絕不會有這樣态度的。

    威虎山後,從劍波口裡再沒有聽到她最讨厭的兩句話:&ldquo白茹同志!謝謝你!&rdquo現在劍波這種粗直的聲音,有時甚至是訓斥管教的聲音,在白茹聽來,内中都滲透滿了&ldquo你是我的,我怎麼說你都成&rdquo這樣一種含義。

    愈想到這些,使她内心愈覺得甜蜜。

     想着想着,這個小白鴿的心,已飛向他們愛情高遠的将來。

    竟緻忽然間有一個小母親的形象閃電似的從她那靈魂深處掠過,她自己也為這一閃之念羞紅了臉。

    這一點,劍波的思緒是追不上的。

     白茹收拾完藥包,紅着臉看了劍波兩眼,轉身往外走去。

    剛一邁門坎,她又回過頭來調皮地道聲:&ldquo走!不用你攆!&rdquo 剛走到外間,她一面把藥包挂在牆上,一面順口細聲地朗誦着幾句詩: 我們應該贊美她們&mdash&mdash婦女, 也就是母親, 整個世界都是她們的乳汁所養育起來的。

     沒有陽光,花不茂盛。

     沒有愛,就沒有幸福。

     沒有婦女,也就沒有愛。

     沒有母親,既沒有詩人,也沒有英雄。

     接着她又重複了一句: 沒有婦女,也就沒有愛, 沒有母親,既沒有詩人,也沒有英雄。

     少劍波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