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楊子榮智識小爐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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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咕咚喝下去了，把嘴一擦，像背書一樣說了他倆的經過，最後他說：&ldquo破膠鞋那一隻找到了，小爐匠是一大疑點。
怎麼樣？可以捉住審他一下嗎？&rdquo &ldquo對！&rdquo少劍波的眼眉一聳，可是馬上又一皺。
&ldquo不！這些匪徒不同于一般的國民黨俘虜，同時僅是可疑，這樣做太輕率。
&rdquo &ldquo可是又不能等，&rdquo楊子榮擦了一下嘴巴，&ldquo因為咱們的秘密已經不成為秘密了！&rdquo &ldquo是的！那是我故意不讓它成為秘密，為的是看一下那個屯的人的行動。
我看這樣，我們趕跑他，看看他跑向哪裡，這比審訊更有效。
怎樣？&rdquo 楊子榮微笑着點了點頭。
&ldquo重要的是，子榮同志，這個可疑的家夥向哪裡跑？如果是向山裡匪巢跑，那就讓栾超家去對付他。
不過這家夥不會那樣傻，恐怕他還是往山外跑，這樣對他有利。
如果是這樣，那就要用更複雜的偵察手段，那還是你和他打交道。
&rdquo &ldquo太好了！這樣可能得的東西更多些。
&rdquo &ldquo那好！&rdquo少劍波笑了笑，&ldquo子榮同志，你還回去，扮演你的角色，我天亮就到！&rdquo 楊子榮别了劍波，星夜趕回去了。
天亮了。
少劍波帶着栾超家小隊，奔向那個無名小屯，在屯東頭的一個小屋裡，戰士們捉來了一個山貨商，一個腳夫，一個自稱小爐匠的外鄉人。
少劍波闆着面孔，向那個山貨商問道： &ldquo你是什麼人？&rdquo &ldquo牡丹江市，德成山貨莊的外櫃。
&rdquo &ldquo什麼名字？&rdquo &ldquo楊錫銘。
&rdquo &ldquo看你這把大胡子，不像商人。
說實話，幹什麼的？&rdquo &ldquo我是牡丹江有名的楊腮胡子。
&rdquo &ldquo快回去，再不準你們這些奸商來欺騙這山溝裡的老百姓，我們政府會組織他們下市，明白嗎？&rdquo &ldquo明白！&rdquo那個自稱楊錫銘的山貨商連連鞠躬，&ldquo明白&hellip&hellip&rdquo 少劍波又轉向那個自稱小爐匠的問道：&ldquo什麼人？&rdquo &ldquo小爐匠！&rdquo那人一擠眼答道。
&ldquo這裡又沒有什麼鍋碗盤盆，你來這兒當什麼小爐匠？分明是土匪！&rdquo &ldquo不不，長官，我是在山外幹活，來看看我姐姐。
咱耍了半輩子手藝&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不知這有土匪嗎？到這來送死？&rdquo 小爐匠歪了歪嘴，&ldquo哎哎！我就走！我就走！明天就走！&rdquo 少劍波正要再問，從外面來了個有病的男人，和一個女人，手裡領着個十幾歲的小孩，一進門，連連地鞠躬，&ldquo老總！老總！他是俺内弟，不是外人，我們全家擔保。
&rdquo口裡雖這樣說，面孔卻十分冷淡，表現得特别慌張害怕。
&ldquo好吧，限你們明天快回去！&rdquo少劍波立起身來，等兩個商人和小爐匠都走了以後，帶着栾超家小隊，奔向正西楊子榮來時經過的山頂。
第二天，小爐匠向正東走去，楊子榮和孫達得跟在後頭。
他們一路上竟成了朋友，大談起各行各業的生意經。
這小爐匠的舉止言談是那樣坦然，絲毫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楊子榮心裡反複地在想：&ldquo他真的是個小爐匠？為什麼他向山外走而不向山裡走呢？如果是匪徒的聯絡人員，為什麼對我們毫不介意呢？是個好人呢？還是個很高明的匪徒呢？要是好人他為什麼又走那樣一條鬼祟路呢？&rdquo楊子榮擔心着，懷疑着，可是他那老偵察員經驗使他的決心沒有動搖，心想：&ldquo不能輕看了匪徒骨幹的伎倆&hellip&hellip&rdquo 天色昏暗了，小爐匠走得越加快起來，雖然他的樣子看來是十分疲倦了，腳也一拐一拐的，可是他還是咬着牙根往前奔，像是要奔一個什麼目的地似的。
盡管楊子榮和孫達得一再提出露宿下來，可是小爐匠總堅持說：&ldquo這塊地方林深野獸多，再走一程才安全些，越靠林外邊越保險。
&rdquo 可是有時碰到樹林子并不濃密的地方，小爐匠還是這樣說，這倒引起楊子榮新的懷疑，他暗暗觸了孫達得一把，示意要他警惕。
夜深了，三星高懸在東南天上。
走到一座高大的石峰根下，小爐匠卻堅持要在這裡宿下了。
楊子榮和孫達得一看這座險惡的石峰，和周圍漆黑的密林，心裡有些膽虛：&ldquo這裡是不是會有匪夥？&rdquo又馬上冷靜下來，摸了摸插在褲帶上的二十響手槍，一壯膽，便宿下來了。
這樣冷的天氣，小爐匠竟不願意和楊子榮兩人靠在一起睡，卻自己掠了一大抱荒草，躺在一棵大樹根下，距楊子榮兩人十餘步遠。
楊子榮的心老是跳個不止，雖然疲勞得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卻總不能睡着。
隻聽得小爐匠躺下不久，便發出了呼呼的鼾聲。
楊子榮的懷疑，又在随着他那似乎很安靜的鼾聲而逐漸消逝着。
深夜的寒氣徹透了他商人式的棉袍，連特别能睡覺的孫達得也被凍醒了。
可是小爐匠依然是呼呼地打鼾。
楊子榮心中對這一現象，卻又驚又喜，驚的是恐怕這裡有匪夥，自己隻有兩人兩槍，力量是過于單薄了；喜的是這個狡猾的家夥的破綻被進一步發現了。
最明顯的是小爐匠過多的翻身，和他熟睡的鼾聲不相稱，他翻身時也呼呼地打着鼾。
盡管楊子榮有些膽虛，卻很興奮，暗暗一笑，&ldquo好！我就來一個&lsquo投其所好&rsquo，&lsquo施其所求&rsquo。
&rdquo楊子榮觸了孫達得一下，自己便由小聲到大聲，打起鼾來，為了裝得像，他努力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不翻身。
他心想：&ldquo你這個狡猾的家夥，我裝得比你像得多。
&rdquo &ldquo老客！老客！老客！&rdquo從小爐匠那裡發出了低沉而膽怯的喊聲。
&ldquo楊掌櫃的！楊&hellip&hellip&rdquo他又改換了一下稱呼。
楊子榮扯了孫達得一下，一聲沒響，右手緊握着褲帶上的槍把。
小爐匠見沒有聲音，便悄悄地從草窩裡爬起來，輕手輕腳，繞過幾棵樹，向石峰那邊摸去了。
楊子榮一觸孫達得：&ldquo你躺着别動，準備好，我跟上去。
&rdquo他的聲音低得幾乎連他自己也聽不見。
楊子榮那雙久經黑夜鍛煉過的眼睛，緊盯着小爐匠那條腰帶上的白手巾。
他那輕靜無聲的腳步，再加上一棵棵大樹的掩護，盡管小爐匠警惕得像個驚了槍的狐狸，卻沒有發覺背後十五六步有人跟着。
小爐匠走出了二百多步，好像非常寬心似的，開了大步，向石峰根快步走去，在石峰下邊的幾棵大樹下停住了。
隻見他彎下腰又直起來，哼的一聲，仿佛在用力，接着就咕的一響，像石頭敲擊的聲音，接着又是第二聲，第三聲。
那家夥靠在一棵大樹上呆了一會，像是在觀察周圍的動靜，然後就大步走了幾步，随着吱格一聲響，他的影子不見了。
楊子榮像一個捕鼠的狸貓，躲在一棵大樹根下，兩隻眼透過黑暗，緊盯着吱格響的地方。
突然，那地方閃了一下火柴的光亮，接着便閃出了燈光，楊子榮的心突然像火光一樣地亮了。
他從棉袍襟下抽出小分隊每人特備的匕首，輕輕地刮掉了一小片樹皮，樹上顯出了一片白茬。
他看了一下北極星，判定了一下方向，然後又仔細看了一下險惡的山峰。
當他相信自己在任
怎麼樣？可以捉住審他一下嗎？&rdquo &ldquo對！&rdquo少劍波的眼眉一聳，可是馬上又一皺。
&ldquo不！這些匪徒不同于一般的國民黨俘虜，同時僅是可疑，這樣做太輕率。
&rdquo &ldquo可是又不能等，&rdquo楊子榮擦了一下嘴巴，&ldquo因為咱們的秘密已經不成為秘密了！&rdquo &ldquo是的！那是我故意不讓它成為秘密，為的是看一下那個屯的人的行動。
我看這樣，我們趕跑他，看看他跑向哪裡，這比審訊更有效。
怎樣？&rdquo 楊子榮微笑着點了點頭。
&ldquo重要的是，子榮同志，這個可疑的家夥向哪裡跑？如果是向山裡匪巢跑，那就讓栾超家去對付他。
不過這家夥不會那樣傻，恐怕他還是往山外跑，這樣對他有利。
如果是這樣，那就要用更複雜的偵察手段，那還是你和他打交道。
&rdquo &ldquo太好了！這樣可能得的東西更多些。
&rdquo &ldquo那好！&rdquo少劍波笑了笑，&ldquo子榮同志，你還回去，扮演你的角色，我天亮就到！&rdquo 楊子榮别了劍波，星夜趕回去了。
天亮了。
少劍波帶着栾超家小隊，奔向那個無名小屯，在屯東頭的一個小屋裡，戰士們捉來了一個山貨商，一個腳夫，一個自稱小爐匠的外鄉人。
少劍波闆着面孔，向那個山貨商問道： &ldquo你是什麼人？&rdquo &ldquo牡丹江市，德成山貨莊的外櫃。
&rdquo &ldquo什麼名字？&rdquo &ldquo楊錫銘。
&rdquo &ldquo看你這把大胡子，不像商人。
說實話，幹什麼的？&rdquo &ldquo我是牡丹江有名的楊腮胡子。
&rdquo &ldquo快回去，再不準你們這些奸商來欺騙這山溝裡的老百姓，我們政府會組織他們下市，明白嗎？&rdquo &ldquo明白！&rdquo那個自稱楊錫銘的山貨商連連鞠躬，&ldquo明白&hellip&hellip&rdquo 少劍波又轉向那個自稱小爐匠的問道：&ldquo什麼人？&rdquo &ldquo小爐匠！&rdquo那人一擠眼答道。
&ldquo這裡又沒有什麼鍋碗盤盆，你來這兒當什麼小爐匠？分明是土匪！&rdquo &ldquo不不，長官，我是在山外幹活，來看看我姐姐。
咱耍了半輩子手藝&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不知這有土匪嗎？到這來送死？&rdquo 小爐匠歪了歪嘴，&ldquo哎哎！我就走！我就走！明天就走！&rdquo 少劍波正要再問，從外面來了個有病的男人，和一個女人，手裡領着個十幾歲的小孩，一進門，連連地鞠躬，&ldquo老總！老總！他是俺内弟，不是外人，我們全家擔保。
&rdquo口裡雖這樣說，面孔卻十分冷淡，表現得特别慌張害怕。
&ldquo好吧，限你們明天快回去！&rdquo少劍波立起身來，等兩個商人和小爐匠都走了以後，帶着栾超家小隊，奔向正西楊子榮來時經過的山頂。
第二天，小爐匠向正東走去，楊子榮和孫達得跟在後頭。
他們一路上竟成了朋友，大談起各行各業的生意經。
這小爐匠的舉止言談是那樣坦然，絲毫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楊子榮心裡反複地在想：&ldquo他真的是個小爐匠？為什麼他向山外走而不向山裡走呢？如果是匪徒的聯絡人員，為什麼對我們毫不介意呢？是個好人呢？還是個很高明的匪徒呢？要是好人他為什麼又走那樣一條鬼祟路呢？&rdquo楊子榮擔心着，懷疑着，可是他那老偵察員經驗使他的決心沒有動搖，心想：&ldquo不能輕看了匪徒骨幹的伎倆&hellip&hellip&rdquo 天色昏暗了，小爐匠走得越加快起來，雖然他的樣子看來是十分疲倦了，腳也一拐一拐的，可是他還是咬着牙根往前奔，像是要奔一個什麼目的地似的。
盡管楊子榮和孫達得一再提出露宿下來，可是小爐匠總堅持說：&ldquo這塊地方林深野獸多，再走一程才安全些，越靠林外邊越保險。
&rdquo 可是有時碰到樹林子并不濃密的地方，小爐匠還是這樣說，這倒引起楊子榮新的懷疑，他暗暗觸了孫達得一把，示意要他警惕。
夜深了，三星高懸在東南天上。
走到一座高大的石峰根下，小爐匠卻堅持要在這裡宿下了。
楊子榮和孫達得一看這座險惡的石峰，和周圍漆黑的密林，心裡有些膽虛：&ldquo這裡是不是會有匪夥？&rdquo又馬上冷靜下來，摸了摸插在褲帶上的二十響手槍，一壯膽，便宿下來了。
這樣冷的天氣，小爐匠竟不願意和楊子榮兩人靠在一起睡，卻自己掠了一大抱荒草，躺在一棵大樹根下，距楊子榮兩人十餘步遠。
楊子榮的心老是跳個不止，雖然疲勞得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卻總不能睡着。
隻聽得小爐匠躺下不久，便發出了呼呼的鼾聲。
楊子榮的懷疑，又在随着他那似乎很安靜的鼾聲而逐漸消逝着。
深夜的寒氣徹透了他商人式的棉袍，連特别能睡覺的孫達得也被凍醒了。
可是小爐匠依然是呼呼地打鼾。
楊子榮心中對這一現象，卻又驚又喜，驚的是恐怕這裡有匪夥，自己隻有兩人兩槍，力量是過于單薄了；喜的是這個狡猾的家夥的破綻被進一步發現了。
最明顯的是小爐匠過多的翻身，和他熟睡的鼾聲不相稱，他翻身時也呼呼地打着鼾。
盡管楊子榮有些膽虛，卻很興奮，暗暗一笑，&ldquo好！我就來一個&lsquo投其所好&rsquo，&lsquo施其所求&rsquo。
&rdquo楊子榮觸了孫達得一下，自己便由小聲到大聲，打起鼾來，為了裝得像，他努力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不翻身。
他心想：&ldquo你這個狡猾的家夥，我裝得比你像得多。
&rdquo &ldquo老客！老客！老客！&rdquo從小爐匠那裡發出了低沉而膽怯的喊聲。
&ldquo楊掌櫃的！楊&hellip&hellip&rdquo他又改換了一下稱呼。
楊子榮扯了孫達得一下，一聲沒響，右手緊握着褲帶上的槍把。
小爐匠見沒有聲音，便悄悄地從草窩裡爬起來，輕手輕腳，繞過幾棵樹，向石峰那邊摸去了。
楊子榮一觸孫達得：&ldquo你躺着别動，準備好，我跟上去。
&rdquo他的聲音低得幾乎連他自己也聽不見。
楊子榮那雙久經黑夜鍛煉過的眼睛，緊盯着小爐匠那條腰帶上的白手巾。
他那輕靜無聲的腳步，再加上一棵棵大樹的掩護，盡管小爐匠警惕得像個驚了槍的狐狸，卻沒有發覺背後十五六步有人跟着。
小爐匠走出了二百多步，好像非常寬心似的，開了大步，向石峰根快步走去，在石峰下邊的幾棵大樹下停住了。
隻見他彎下腰又直起來，哼的一聲，仿佛在用力，接着就咕的一響，像石頭敲擊的聲音，接着又是第二聲，第三聲。
那家夥靠在一棵大樹上呆了一會，像是在觀察周圍的動靜，然後就大步走了幾步，随着吱格一聲響，他的影子不見了。
楊子榮像一個捕鼠的狸貓，躲在一棵大樹根下，兩隻眼透過黑暗，緊盯着吱格響的地方。
突然，那地方閃了一下火柴的光亮，接着便閃出了燈光，楊子榮的心突然像火光一樣地亮了。
他從棉袍襟下抽出小分隊每人特備的匕首，輕輕地刮掉了一小片樹皮，樹上顯出了一片白茬。
他看了一下北極星，判定了一下方向，然後又仔細看了一下險惡的山峰。
當他相信自己在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