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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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清楚、流暢,當時真的很亂來。

    每次有人誇我翻譯得很好,我總是不知所措。

     熬夜這回事,在壯年體健的時候,特别容易疲勞。

    最近即使熬夜也不覺得累了,熬夜似乎已經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當時真的很累。

    也許是因為翻完一本書要耗去全部的精神,加上緊張的關系,我一臉憔悴,黑眼圈加上滿臉油光,整張臉又皺又黃。

    吃着兔屋的最中[5]配濃咖啡。

    我絕對忘不了熬夜後的早晨,我們通常都會吃咖喱飯。

    我隻記得我幾乎沒有食欲。

     我憎恨熬夜趕稿。

    一旦葛卷開始鬧脾氣,我就會滿腔怒火,用頂撞的口氣跟他吵架,盡管葛卷跟女性一樣溫柔、病弱,卻是一個非常執着己見的人,他的口氣溫和,笑容軟弱,講話不會帶刺,卻會堅持到底,不肯善罷甘休。

    最後都是我認輸。

    再怎麼說,葛卷的意見通常比較有道理。

    因為他說我們的原稿太爛,他說得沒錯,而且在他的野心之中,貪念也比較少。

    這是因為他從來不想成為有名的文人,隻是專心緻志地想要出版好雜志。

    他熱愛某位千金小姐,這件事占去他大部分的生活,除此之外,如果還有其他的願望,大概是想要獲得三四位名媛貴婦的寵愛,的确是名門少年該有的願望。

    一本好雜志等同他的儀表,所以非得要是好雜志才行。

    爛原稿令人傷腦筋。

    他的心思傳統,我則是粗枝大葉,像個到處掠奪的野武士。

    一心隻想着揚名立萬,根本沒想到自己才疏學淺。

    明明對在這個房子自殺的屋主感到敵意,卻接受把屋主的書房當成據點比較容易赢得世人的好評的提議,隻想踩着别人往上爬,充滿輕率的幹勁。

     對于愛情,葛卷也非常直率,雖然他的愛情隻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對于朋友,葛卷則從不欺瞞。

    不過他有點可憐,怎麼也不敢對那位千金小姐坦白。

    因此,他想要一本好雜志來充實自己,順利的話,也許能幫他追到千金小姐,由于他純潔無瑕的心願,他對于原稿的優劣也沒有邪念。

    不過其他人全都是野武士,隻想要撿個現成的首級出人頭地,即使是過不了評論家那關的不良品,隻要作品可以當成商品獲利,我就覺得可以登上雜志,心思不夠純正。

    不過我總不能大肆宣揚這件事,所以會找很多借口,老實說,我認為作家的本性下流,就算找了那麼多借口,作家本人也覺得這樣的作品不會紅吧。

     當時的編輯有葛卷、我,偶爾還有詩人本多信,大緻上,所有的同志都抱着野武士的心态。

    雖然我在各方面的條件都比較有利,倒也不是如此,畢竟葛卷的立場比較純粹,他講話比較有分量。

    我這個少年野武士,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紀,純真的心靈還沒被黑暗吞噬。

    從來都辯不過葛卷的道理,我經常為此感到遺憾難平。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二十歲、二十五歲、三十歲的時候,我住在京都伏見的外送便當店二樓,那是我最惬意的時光,待在利根川河岸的取手市時,有時候日子苦到隻能喝水度日,不過那時的回憶很快樂。

    我面臨一個嚴肅的難題。

    身上隻剩八錢,這個星期不會再有收入,這時,該用八錢吃荞麥面呢?還是該拿去買煙?雖然遇過好幾次難關,不過我每次都拿去買煙,從來不曾拿僅剩的錢去吃烏冬面。

    後來我問過同好,結果發現大家都一樣,所有人都拿僅有的錢去買煙。

     不過,在伏見的時候,我生了一場重病。

    時至今日,我都還記得當時是葛卷救了我,那是我搬到外送便當店二樓之前的事,我當時住在一個會計師家的二樓,他家對面就是一個軍火庫。

    我之所以住在京都,就是想要離開所有的朋友,讓自己處于真正孤獨的狀态,因此,一時興起就搬過去了,不過我在會計師家的二樓生了一場病。

    我的背上長了一個膿包,長在手勉強可以碰到,但是絕對看不到的地方。

    我沒理會它,過了一個月左右,我突然發起高燒,兩眼昏花,嚴重耳鳴,難受到我必須蜷着身子,但冷汗還是冒個不停,我隻好到處打滾,無意識地發出呻吟。

     當時正好是月底,我身無分文,會計師房東每到月底就會下落不明。

    他早就習慣在月底躲起來,于是我不得不應付那些上門讨債的人。

    與其說是債主,其實都是一些房東、蔬菜店老闆和收水電費的人。

    會計師已經年近五十歲,想法卻跟少年詩人一樣天真,遇上好天氣就不想工作,所以天氣好的日子多半外出不在,雖然不喝酒也不玩女人,但他無法如期完成工作,所以顧客跑光了,好像很窮的樣子。

    他跟老婆分居,獨自住在事務所樓下(我住樓上),雖然他說一個人比較清淨,不過老師(指我)您别客氣。

    他是好人,不管别人說什麼,他還是不會失去雅量,是個通曉人情世故的人。

    因此,他每到月底就不見人影。

    躲上一個星期,我也拿他沒辦法,反正幫别人欠的債找借口,是一件輕松愉快的事,所以我從來沒怪過他躲起來的事。

    此外,這男人已經五十歲上下,鼻子底下也長了不少胡子,隻要一點小事就臉紅,是個奇妙的好好先生。

     然而,在我病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