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而粗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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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可您看見了些啥呀？&rdquo
&ldquo啥都看見了：線路、信号、原野上的麥子、右機的運轉&mdash&mdash我全都看見了&hellip&hellip&rdquo
我有些無語了。
&ldquo那您到底是咋回事呢，弄成那個樣子？所有的警示信号，您都開過了，直直地對着另一輛列車的尾巴沖了過去&hellip&hellip&rdquo 這位昔日的一級司機，陷入了沉思，神色陰郁，然後呢喃自語似的回答我說： &ldquo我看這個世界看習慣了，也以為是在看着它，可當時我看到的它，不過是在腦子裡，在自己的想象中。
而實際上，我已經瞎了，可是我卻沒反應過來&hellip&hellip我連響墩雷管的爆炸聲也不确信，即便我也聽見了：心想，是不是聽錯了。
你拉響停車汽笛又沖我叫喊那會兒，我眼裡看到的前面是綠燈，也就一下子沒領會到你的意思。
&rdquo 這下子我算是搞清楚馬爾采夫的狀況了，隻是不明白，他幹嗎不對偵查員說出來&mdash&mdash就說眼睛瞎了之後，有好一陣子，他在自己的想象中，看到了這個世界，并且相信自己看見的就是真實的。
就為這事兒，我還問了問亞曆山大·瓦西裡耶維奇。
&ldquo我跟他說的了。
&rdquo馬爾采夫回答我。
&ldquo那他咋說的？&rdquo &ldquo他說，這個嘛，不過是您的想象；沒準兒，您這會兒還在想象着什麼呢，這我不清楚。
他又說，我呢，是要查明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您的想象，或者什麼疑神疑鬼的東西。
您的想象呢&mdash&mdash有過還是沒有過&mdash&mdash這我沒辦法查證，那隻是您腦袋裡的東西；這話呢，不過是您的說辭，可列車失事，也就差那麼一點點&mdash&mdash倒是确鑿無疑的。
&rdquo &ldquo他說的在理。
&rdquo我說道。
&ldquo是在理，這我知道，&rdquo馬爾采夫司機沒有反駁，&ldquo可我也在理，我也沒有錯呀。
這個事兒，往後該如何了？&rdquo &ldquo往後呀，你得坐牢了。
&rdquo我明确告訴他。
4 馬爾采夫被收了監。
我還是當我的副司機，不過是給另一位司機打下手。
這位是個膽小怕事的老頭兒，離着黃燈怕得有1公裡開外，就開始刹車，待到我們湊近了，那黃燈已變成綠色的了，這老師傅又才拖着列車繼續前行。
這根本不像幹活的樣子：我有些懷念馬爾采夫了。
冬天那會兒，我去了趟省城，看望了一下我的弟弟，一名大學生，就住在學校宿舍裡。
交談的時候，我弟弟告訴我，他們學校物理實驗室裡有一台特斯拉裝置，可以制造人工閃電。
當即，我腦海裡就冒出了一個想法，還比較模糊，也不太能确定。
回到家之後，關于特斯拉裝置這事兒，我反複琢磨着自己的那個想法，最終想通了，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于是，我給當初審理馬爾采夫一案的偵查員寫了封信，提請對犯人馬爾采夫，做一次放電作用承受效應的試驗。
那樣的話，要是能夠證明近距離的放電，可以幹擾到馬爾采夫的心理機制，或者影響到他的視神經發揮作用，則馬爾采夫的這個案子就須得重審。
我給偵查員講明了，那套特斯拉裝置在什麼地方和應當如何對人體進行試驗。
很長一段時間裡，偵查員都沒有給我回話，不過後來卻通知我，省檢察長同意了我的請求，在大學物理實驗室裡舉行一次鑒定式的試驗。
過得幾日，偵查員給我發來一張傳票。
我滿懷着激動的心情去了他那裡，早早地就覺着馬爾采夫的這個案子，應該有個令人愉快的結果。
偵查員跟我打完招呼，卻一直不說話，隻是在那裡慢騰騰地看着一份文件，眼神有些沮喪；我頓時覺得失望落空了。
&ldquo您坑害了您的朋友。
&rdquo偵查員開口就來了這麼一句。
&ldquo咋了？是維持原判嗎？&rdquo &ldquo沒有。
我們批準放了馬爾采夫。
釋放令已經下了，沒準兒這會兒，馬爾采夫已經到家了。
&rdquo &ldquo非常感謝。
&rdquo我站直了身體對偵查員說道。
&ldquo可我們卻不會感謝您。
您出了個馊主意：馬爾采夫又瞎了&hellip&hellip&rdquo 我雙腳一軟，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心裡頓時一陣刺痛，像燒焦了似的，隻想喝水。
&ldquo沒有預先通知，專家們把馬爾采夫帶到了特斯拉裝置下，屋裡一片漆黑，&rdquo偵查員告訴我，&ldquo打開電流，産生了閃電，響起一聲猛烈的重擊。
整個過程馬爾采夫都很平靜，可是如今，他又見不着光明了&mdash&mdash這是法醫做出的鑒定，客觀公正，确鑿無疑。
&rdquo 偵查員喝了口水，又補充了一句。
&ldquo眼下，他又隻能在自己的想象中，看到這個世界了&hellip&hellip您是他的同事，得幫幫他。
&rdquo &ldquo說不定，他的視力又會恢複的，&rdquo我還懷着一線希望，&ldquo就像上回，機車事件之後&hellip&hellip&rdquo 偵查員想了想。
&ldquo這可未必&hellip&hellip上回是首次受傷，這回是第二次，同一個地方，是傷上加傷啊。
&rdquo 這時，偵查員失态了，猛地站了起來，在屋裡十分激動地轉來轉去。
&ldquo這是我的錯&hellip&hellip我幹嗎要聽您的，非堅持試驗不可，簡直是個豬腦子！我是在拿活人去冒險，可他根本就經不起這樣的冒險。
&rdquo &ldquo您沒有錯，您也談不上什麼冒險，&rdquo我安慰起偵查員來，&ldquo哪樣更好&mdash&mdash一個自由的瞎子，還是一個明眼的、無罪的囚犯？&rdquo &ldquo我不知道，我幹嗎非要用禍害人的手段來證明一個人的清白，&rdquo偵查員痛陳道，&ldquo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rdquo &ldquo您是個偵查員，&rdquo我勸說他道，&ldquo您應該知道關
&ldquo那您到底是咋回事呢，弄成那個樣子？所有的警示信号，您都開過了，直直地對着另一輛列車的尾巴沖了過去&hellip&hellip&rdquo 這位昔日的一級司機，陷入了沉思，神色陰郁，然後呢喃自語似的回答我說： &ldquo我看這個世界看習慣了，也以為是在看着它，可當時我看到的它，不過是在腦子裡，在自己的想象中。
而實際上，我已經瞎了，可是我卻沒反應過來&hellip&hellip我連響墩雷管的爆炸聲也不确信，即便我也聽見了：心想，是不是聽錯了。
你拉響停車汽笛又沖我叫喊那會兒，我眼裡看到的前面是綠燈，也就一下子沒領會到你的意思。
&rdquo 這下子我算是搞清楚馬爾采夫的狀況了，隻是不明白，他幹嗎不對偵查員說出來&mdash&mdash就說眼睛瞎了之後，有好一陣子，他在自己的想象中，看到了這個世界，并且相信自己看見的就是真實的。
就為這事兒，我還問了問亞曆山大·瓦西裡耶維奇。
&ldquo我跟他說的了。
&rdquo馬爾采夫回答我。
&ldquo那他咋說的？&rdquo &ldquo他說，這個嘛，不過是您的想象；沒準兒，您這會兒還在想象着什麼呢，這我不清楚。
他又說，我呢，是要查明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您的想象，或者什麼疑神疑鬼的東西。
您的想象呢&mdash&mdash有過還是沒有過&mdash&mdash這我沒辦法查證，那隻是您腦袋裡的東西；這話呢，不過是您的說辭，可列車失事，也就差那麼一點點&mdash&mdash倒是确鑿無疑的。
&rdquo &ldquo他說的在理。
&rdquo我說道。
&ldquo是在理，這我知道，&rdquo馬爾采夫司機沒有反駁，&ldquo可我也在理，我也沒有錯呀。
這個事兒，往後該如何了？&rdquo &ldquo往後呀，你得坐牢了。
&rdquo我明确告訴他。
4 馬爾采夫被收了監。
我還是當我的副司機，不過是給另一位司機打下手。
這位是個膽小怕事的老頭兒，離着黃燈怕得有1公裡開外，就開始刹車，待到我們湊近了，那黃燈已變成綠色的了，這老師傅又才拖着列車繼續前行。
這根本不像幹活的樣子：我有些懷念馬爾采夫了。
冬天那會兒，我去了趟省城，看望了一下我的弟弟，一名大學生，就住在學校宿舍裡。
交談的時候，我弟弟告訴我，他們學校物理實驗室裡有一台特斯拉裝置，可以制造人工閃電。
當即，我腦海裡就冒出了一個想法，還比較模糊，也不太能确定。
回到家之後，關于特斯拉裝置這事兒，我反複琢磨着自己的那個想法，最終想通了，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于是，我給當初審理馬爾采夫一案的偵查員寫了封信，提請對犯人馬爾采夫，做一次放電作用承受效應的試驗。
那樣的話，要是能夠證明近距離的放電，可以幹擾到馬爾采夫的心理機制，或者影響到他的視神經發揮作用，則馬爾采夫的這個案子就須得重審。
我給偵查員講明了，那套特斯拉裝置在什麼地方和應當如何對人體進行試驗。
很長一段時間裡，偵查員都沒有給我回話，不過後來卻通知我，省檢察長同意了我的請求，在大學物理實驗室裡舉行一次鑒定式的試驗。
過得幾日，偵查員給我發來一張傳票。
我滿懷着激動的心情去了他那裡，早早地就覺着馬爾采夫的這個案子，應該有個令人愉快的結果。
偵查員跟我打完招呼，卻一直不說話，隻是在那裡慢騰騰地看着一份文件，眼神有些沮喪；我頓時覺得失望落空了。
&ldquo您坑害了您的朋友。
&rdquo偵查員開口就來了這麼一句。
&ldquo咋了？是維持原判嗎？&rdquo &ldquo沒有。
我們批準放了馬爾采夫。
釋放令已經下了，沒準兒這會兒，馬爾采夫已經到家了。
&rdquo &ldquo非常感謝。
&rdquo我站直了身體對偵查員說道。
&ldquo可我們卻不會感謝您。
您出了個馊主意：馬爾采夫又瞎了&hellip&hellip&rdquo 我雙腳一軟，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心裡頓時一陣刺痛，像燒焦了似的，隻想喝水。
&ldquo沒有預先通知，專家們把馬爾采夫帶到了特斯拉裝置下，屋裡一片漆黑，&rdquo偵查員告訴我，&ldquo打開電流，産生了閃電，響起一聲猛烈的重擊。
整個過程馬爾采夫都很平靜，可是如今，他又見不着光明了&mdash&mdash這是法醫做出的鑒定，客觀公正，确鑿無疑。
&rdquo 偵查員喝了口水，又補充了一句。
&ldquo眼下，他又隻能在自己的想象中，看到這個世界了&hellip&hellip您是他的同事，得幫幫他。
&rdquo &ldquo說不定，他的視力又會恢複的，&rdquo我還懷着一線希望，&ldquo就像上回，機車事件之後&hellip&hellip&rdquo 偵查員想了想。
&ldquo這可未必&hellip&hellip上回是首次受傷，這回是第二次，同一個地方，是傷上加傷啊。
&rdquo 這時，偵查員失态了，猛地站了起來，在屋裡十分激動地轉來轉去。
&ldquo這是我的錯&hellip&hellip我幹嗎要聽您的，非堅持試驗不可，簡直是個豬腦子！我是在拿活人去冒險，可他根本就經不起這樣的冒險。
&rdquo &ldquo您沒有錯，您也談不上什麼冒險，&rdquo我安慰起偵查員來，&ldquo哪樣更好&mdash&mdash一個自由的瞎子，還是一個明眼的、無罪的囚犯？&rdquo &ldquo我不知道，我幹嗎非要用禍害人的手段來證明一個人的清白，&rdquo偵查員痛陳道，&ldquo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rdquo &ldquo您是個偵查員，&rdquo我勸說他道，&ldquo您應該知道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