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墜落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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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

    埃勒裡四處打聽着找那個滴水槽,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逼着讓每個人都幫着找。

    那東西畢竟沒傷人命,他為什麼非要拼命地找它呢?對此埃勒裡緘口不語。

    哈裡·哈特是被叫醒的,多蘿西·斯安特則是被吵醒的,連隔壁的格蘭德醫生也沒能幸免,盡管對他的盤問是上門進行的。

    最後,整棟房屋從地下室到地面到天花闆每個角落都被翻騰了一遍,也沒找到那個滴水槽。

    沒人記得從頭一天下午起再見過它,隻有男管家那天晚些時候在路上被絆了一下,就在那個東西掉下來的地方。

    畢竟是管家,又不是園丁,他隻不過嘟嚷着罵了幾句就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而園丁,那個愛爾蘭人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職業态度,簡單地說了句&ldquo沒人讓我把那個東西弄走&rdquo就又上床睡覺去了。

     那麼,正像老奎因警官說的,它在不在那兒,到底有什麼區别呢? &ldquo除非是沒了。

    &rdquo埃勒裡茫然地說。

     &ldquo好了,埃勒裡。

    不管是誰想置斯安特于死地都會把這該死的東西弄走,因為留下它總歸是一條線索&mdash&mdash&rdquo &ldquo他的指紋,&rdquo妮奇的語調裡又現出一絲生氣。

     &ldquo在石頭上,妮奇?不管怎麼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幹嗎不立刻擦掉它呢?而且,既然他用了一次手套,那就可以再用一次,這倒提醒了我一些比這失蹤的天使更重要的事,有關那個想燒掉證據的失蹤的弟弟。

    &rdquo &ldquo維利!&rdquo老警官喊了起來。

     維利警佐拖着疲憊的腳步趕來,一面用一塊小手帕擦着他的大臉盤。

     &ldquo你發現了什麼了嗎?&rdquo &ldquo從西港警察局什麼也沒發現,隻撈了幾句臭罵。

    他們說最近一個月沒有迹象表明戴維去過他那邊的小屋。

    總之,他不在西港。

    昨晚從紐約出發到西港的火車也說不記得有他那樣特征的人。

    格蘭德中心的售票員也說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我們還調查了出租汽車&mdash&mdash&rdquo &ldquo現在你滿意了吧?&rdquo老警官轉過身說,&ldquo真見鬼,埃勒裡去哪兒了?&rdquo &ldquo在邁爾斯·斯安特的書房。

    &rdquo妮奇說。

     這時書房門開了,埃勒裡走了出來。

     &ldquo戴維·斯安特的确失蹤了,這回你該滿意了吧?&rdquo &ldquo這麼說他确實失蹤了?&rdquo &ldquo維利,通緝戴維·斯安特。

    辦完這件事咱們就各自回家,沖個淋浴。

    找到斯安特以後我再來,就這樣吧。

    &rdquo &ldquo估計&hellip&hellip&rdquo埃勒裡看了一下手表,&ldquo估計得用七八個小時,爸爸。

    我以你的名義叫人把打撈設備中午運來,這得用點時間。

    &rdquo &ldquo打撈設備?中午?&rdquo &ldquo你想找到戴維·斯安特,是不是?&rdquo &ldquo當然,我是想找到他!&rdquo &ldquo中午。

    &rdquo &ldquo這兒?&rdquo 埃勒裡坐在一張長沙發上,兩膝分開,手支着腦袋,像一個累極了的老太太。

     &ldquo這可是道老算術題,&rdquo他說,&ldquo二加二,翻不出什麼新花樣&mdash&mdash一塊重一百磅的大石頭不見了,一個人也失蹤了。

    這棟屋子旁邊流着一條河。

    失蹤的人,失蹤的大石頭,深水。

    戴維·斯安特被謀殺了,屍體被扔進了東河,隻要港口警察局找到潛水員,把打撈設備運到這兒就行&mdash&mdash&rdquo 他們隻用了二十五分鐘就把戴維·斯安特的屍體打撈出來了,而老奎因警官也壓根兒就沒回家。

    這會兒他咚咚地走進屋,壓抑着怒火向大家宣布,邁爾斯·斯安特的藝術家弟弟腦袋上有一個槍眼,種種迹象表明,他被槍擊的時間至少是在十二個小時之前。

     &ldquo他們還在找那把槍,&rdquo警官說着掃了一眼邁爾斯的卧室,這會兒大家都被召集在這兒,&ldquo會找到的,會找到的,等找到了&mdash&mdash&rdquo &ldquo我看,&rdquo埃勒裡說,&ldquo不用等那麼久。

    斯安特太太,您還是坐下好嗎?至于誰謀殺了戴維,又差點謀殺了你,斯安特先生,證據,我是說邏輯上的證據已經有了,我們隻要把思路捋捋順就行。

    還有,斯安特先生,你現在感覺如何?還可以經受住下面的打擊嗎?這裡有四個因素:沒被燒完的棉手套上的火藥粒;粘在壁爐牆上的紅色紙屑;我們上樓時從上面房間傳來的槍聲;還有,當然,是日期。

    &rdquo &ldquo日期。

    &rdquo奎因警官說。

     &ldquo日期?&rdquo妮奇說。

     &ldquo這幾乎是最精彩的部分,&rdquo埃勒裡熱切地說,&ldquo夏天通常在六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十天前正式開始,而戴維·斯安特打算去西港渡假的日子顯然是七月四日,這沒必要解釋。

    把七月四日和火藥粒、紅紙屑和那一聲巨響聯系在一起,你就不難想到&hellip&hellip爆竹。

    &rdquo &ldquo我們到這兒的時候是半夜,妮奇,&rdquo埃勒裡說,&ldquo我在淩晨三點的時候告訴你屋頂工作室的火燒了大概有三個鐘頭,所以我們上樓時聽見的那聲響,妮奇,我們以為是槍聲,實際上是戴維工作室壁爐裡的爆竹聲。

    又因為我們隻聽見一聲響,所以,斯安特先生,你不可能是那會兒被槍擊中的。

    你一定是在幾分鐘前中彈的。

    &rdquo &ldquo那麼,為什麼我們沒聽見真正的槍聲呢?&rdquo妮奇問。

    她知道她看上去挺惱火,&ldquo當時四周特别安靜,隻要有一丁點聲音,哪怕是從街上傳來的,我們都聽得見。

    &rdquo &ldquo問題的答案,我想,&rdquo奎因警官嚴肅地說,&ldquo馬上就出來了。

    那把槍呢,維利?就是裹在枕頭裡的那把。

    &rdquo他的表情有所緩和,又像個和藹可親的老紳士了,&ldquo就那樣吧,警佐。

    就那麼裹着拿走吧,出去後把門關上。

    &rdquo 屋裡寂靜無聲,隻聽見維利警佐沉重的腳步聲和開門關門聲。

    老警官拍了拍胳膊,四下望了一眼。

     &ldquo一聲爆炸故意設計得讓人聽到,&rdquo埃勒裡輕快地說,&ldquo而在這之前的一聲爆炸又故意設計得讓人聽不到。

    要達到什麼目的呢?簡直不可思議,那就是要讓爆竹聲被誤以為是槍聲,要造成一種錯覺,你是在我們上樓的時候中彈的,斯安特先生,實際上你卻是在這幾分鐘前就已經中彈了。

    僞造開槍時間隻可能有一個目的:想給兇手制造一個案發時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而實際上兇手隻不過在爆竹聲響起來時不在案發現場。

     &ldquo爆竹聲響的時候誰有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呢?&rdquo埃勒裡說着,臉上笑意蕩漾,&ldquo你,多蘿西·斯安特?不,你一個人待在船庫裡。

    你,斯安特先生&mdash&mdash荒唐嗎?不,你一個人待在自己的起居室裡。

    你,格蘭德醫生&mdash&mdash可笑嗎?不,你也是一個人在你的花園裡打瞌睡。

    就連戴維·斯安特也是孤零零地&mdash&mdash一個人待在東河的水底。

     &ldquo所以,恐怕,&rdquo埃勒裡說,此刻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ldquo就剩你了,哈特,真是巧啊,你正好有爆竹響時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

    一個強有力的證據,哈特,事實上,最有可能的就是你。

    你那會兒正上樓,就走在我和妮奇·波特中間。

    一個完美的設計好的騙局。

     &ldquo但是你在操作上卻屢屢失誤。

    你有兩次企圖對邁爾斯·斯安特下手,結果都失敗了。

    第一次你把滴水槽弄得活動了,然後在邁爾斯·斯安特走在下面的路上時把它推下去。

    你選了這種方式是因為他的弟弟戴維的工作室就在屋頂,而戴維,因為财産的原因,自然會成為被懷疑對象。

    結果這招沒奏效,這下你可要孤注一擲了。

    昨天是你把滴水槽藏起來了,晚上你用槍打死了戴維,把他的屍體綁在滴水槽上,沉到了河底,你想他肯定會成為一個最好的替罪羊,因為他大概永遠也不會被發現。

    然後你到了邁爾斯·斯安特的起居室,跟他聊天,再走出去,之後立刻又走回來,用枕頭包住的槍向斯安特的頭部射去&mdash&mdash你是不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斯安特太太?我想是的。

    可是你疏忽了,哈特,斯安特先生沒有死。

    接下來,你就開始争分奪秒了。

    你把槍從其中一扇窗戶扔進河裡,再跑到工作室,那兒你早準備好了一隻爆竹。

    你把手套扔進壁爐,你是戴着這隻手套辦妥前面的這一切的。

    你在事先準備好的柴禾上扔了根火柴,這堆火是早準備好要用來銷贓滅迹的&mdash&mdash然後你趕緊跑下樓在大門口接我和妮奇,等爆竹響的時候,你就鐵闆釘釘地有了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

    聰明啊,哈裡,你可真聰明,但不知你是否同意我的分析?最複雜的事情到最後往往是最簡單的。

    &rdquo 這樣水火二字就從狂熱的愛好者們口中逐漸流傳,最後成為諺語。

    如果時間能夠證明這一點。

    埃勒裡将會深感欣慰,因為他一直視馬庫斯·塔裡烏斯·西塞羅為他最為推崇的說教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