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總統的半角銀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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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父女和妮奇交換了一下眼色。

     &ldquo那你怎麼能這樣肯定它們在那兒呢,埃勒裡?&rdquo妮奇輕輕地問。

     埃勒裡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ldquo豈有此理,要是我知道我怎麼知道就好了,&rdquo他說,他甚至臉上還帶着一絲笑意,&ldquo也許是喬治·華盛頓告訴我的吧。

    &rdquo說完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徑直向爐火正旺的客廳走去,進去後還帶上了門。

     午夜過去十分鐘後瑪薩·克拉克不再争論了。

     &ldquo他能從這種狀态恢複過來嗎?&rdquo她打着哈欠問。

     &ldquo你永遠不能說出埃勒裡會幹什麼,&rdquo妮奇回答道。

     &ldquo啊,我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

    &rdquo &ldquo滑稽,&rdquo妮奇說,&ldquo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rdquo &ldquo你們城裡女孩。

    &rdquo &ldquo你們鄉下女孩。

    &rdquo 她們笑了笑。

    然後又過了一會兒,廚房裡面除了祖父發出耐心的換哨聲和托比爾斯的呼噜震得天花闆顫動外,再沒有一絲響動。

     &ldquo好了,&rdquo瑪薩說。

    然後她又說,&ldquo我堅持不住了。

    你還不睡嗎,妮奇?&rdquo &ldquo再等一會兒。

    你先睡吧,瑪薩。

    &rdquo &ldquo好。

    那好。

    晚安。

    &rdquo &ldquo晚安,瑪薩。

    &rdquo 在門口瑪薩突然轉過身:&ldquo他說過是喬治·華盛頓告訴他的嗎?&rdquo &ldquo說過。

    &rdquo 瑪薩回屋睡覺去了。

     妮奇等了十五分鐘,然後她踮着腳尖走到樓梯腳去聽。

    她聽到托比爾斯在床上翻身時鼻孔中發出的響亮的吸氣聲和嘶嘶的排氣聲,從瑪薩的卧室裡則傳來了不自在的呻吟,好像她在做一個不衛生的夢。

    妮奇鼓起勇氣走到客廳門口輕輕地把門推開。

     埃勒裡雙膝着地爬在火爐前,胳膊肘放在地闆上,雙手撐着臉,臀部撅得比腦袋還要高好多。

     &ldquo埃勒裡!&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埃勒裡,是什麼&mdash&mdash?&rdquo &ldquo妮奇。

    我以為你早就睡了。

    &rdquo他的臉色在火光中顯得很憔悴。

     &ldquo可你是在幹什麼呢?你看上去疲憊不堪?&rdquo &ldquo是啊。

    我在和一個能夠赤手掰彎馬掌的男人摔跤呢!這人可真有勁,手段也很多。

    &rdquo &ldquo你在說什麼呀?誰?&rdquo &ldquo喬治·華盛頓。

    去睡吧,妮奇。

    &rdquo &ldquo喬治&hellip&hellip華盛頓?&rdquo &ldquo去睡吧。

    &rdquo &ldquo&hellip&hellip和他摔跤?&rdquo &ldquo我在試圖撕開他的防禦,進入他的内心。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已經死了這麼久了&mdash&mdash現在情況大不相同。

    死者很頑固,妮奇。

    你還不去睡嗎?&rdquo 妮奇顫抖着退了出去。

     房子裡冷冰冰的。

     卧室的革命牆在顫動,還有人在喊叫,妮奇從睡夢中被驚醒,房間裡更冷了。

     是埃勒裡在敲瑪薩·克拉克的門。

     &ldquo瑪薩。

    瑪薩!快醒醒,你這家夥,告訴我你家什麼地方能找到一本書!一本華盛頓的傳記&mdash&mdash一部美國曆史&mdash&mdash一部曆書&hellip&hellip随便什麼吧!&rdquo 客廳裡的火早已熄滅。

    妮奇和瑪薩穿着睡衣出來了。

     托比爾斯·克拉克裹着他那鑲有雲紋邊的長内衣,外面又套了一件浴衣,站在那裡瑟瑟發抖,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埃勒裡頭發蓬亂,惡魔般地猛翻着一本一九二一年版的《農場主記事和完整綱要》。

     &ldquo在這兒呢!&rdquo這幾個字就像子彈一樣從他嘴裡射出,留下一股煙霧。

     &ldquo看到什麼了,埃勒裡?&rdquo &ldquo你到底是在找什麼呢?&rdquo &ldquo他發瘋了,我告訴你們吧!&rdquo 埃勒裡轉過身,臉上的表情不可言喻地平和,他合上了書。

     &ldquo就是它,&rdquo他說,&ldquo就是它。

    &rdquo &ldquo是什麼?&rdquo &ldquo佛蒙特。

    佛蒙特州。

    &rdquo &ldquo佛蒙特&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佛蒙特?&rdquo &ldquo佛蒙特。

    佛蒙特這小爬蟲怎麼了&mdash&mdash&rdquo &ldquo佛蒙特,&rdquo埃勒裡說,臉上露出了疲憊的微笑,&ldquo在一七九一年三月還沒有加入聯邦。

    所以這就證明了它,你們不明白嗎?&rdquo &ldquo證明了什麼?&rdquo妮奇尖叫道。

     &ldquo喬治·華盛頓埋下自己短劍和半角銀币的地方。

    &rdquo 站在谷倉後面迅速變亮的晨曦中,埃勒裡說:&ldquo因為佛蒙特是第十四個加入聯邦的州。

    第十四個。

    托比爾斯,請你給我一把斧子,好嗎?&rdquo &ldquo一把斧子,&rdquo托比爾斯咕哝道。

    他拖着腳走開了,搖了搖頭。

     &ldquo過來,埃勒裡,我都快凍死了!&rdquo妮奇喋喋不休地說,在耕田機前面來回蹦跳。

     &ldquo埃勒裡,&rdquo瑪薩·克拉克憐憫地說,&ldquo我對這一切都不明白。

    &rdquo &ldquo這很簡單,瑪薩&mdash&mdash噢,謝謝你,托比爾斯&mdash&mdash是一道很簡單的算術題。

    數字,我親愛的各位&mdash&mdash數字說出了這個奇怪的故事。

    數字對我們的首任總統影響很大,他首先是一個數字人。

    這便是我的鑰匙。

    我隻需要發現能夠插進這把鑰匙的鎖。

    佛蒙特就是我要找的鎖。

    門現在開了。

    &rdquo 妮奇坐在耕田機上。

    在這種情形下,你不得不順着埃勒裡;你不能逼他去做什麼。

    看着他經過一夜同華盛頓摔跤後的臉色是那麼蒼白、疲倦和可憐,還是由着他吧。

     &ldquo這數字是錯的,&rdquo埃勒裡嚴肅地說,靠在托比爾斯的斧子上,&ldquo十二棵樹。

    華盛頓種了十二棵樹。

    雖然《西米恩·克拉克的日記》裡從未提到過數字十二,但這一事實好像是沒有疑問的&mdash&mdash在一個等邊三角形裡有十二棵橡樹,每棵樹和鄰近的數之間距離都相等。

     &ldquo然而&hellip&hellip我覺得十二棵橡樹還不夠完美。

    這樹如果是喬治·華盛頓種的,就不可能是十二棵。

    尤其是在公元一七九一年二月二十二日,他不可能種十二棵。

     &ldquo因為佛蒙特是一七九一年三月四日加入聯邦的,所以在二月二十二日,聯邦共有十三個州。

    另外一個數字在美國也是非常重要的,這個數字是公衆話題和生活&mdash&mdash以及死亡&mdash&mdash很重要的一部分,其重要性超過了其它所有數字,其意義遠遠超出了數字本身;它甚至帶有某種神秘的色彩。

    它被放在新生的美國國旗上作為紀念,它是國旗上面的星和條的數目。

    而喬治·華盛頓是這面旗幟的偉大旗手!他是全體人民用血肉換來的新生共和國的領袖。

    它是所有美國人心裡、意念裡和嘴裡所挂記的一個數字。

     &ldquo如果喬治·華盛頓在一七九一年曾經希望種下幾棵橡樹來紀念他的生日&hellip&hellip他可以從所有數字中自由選擇,但他最有可能選擇的數字隻有一個&mdash&mdash這個數字就是十三。

     &ldquo喬治·華盛頓那天種下了十三棵數,在其中之一下面埋下了保羅·裡維爾鑄造的那個銅盒子。

    其中十二棵樹呈等邊三角形,我們已經知道這些具有曆史意義的物品不在這些樹的下面,所以,可以肯定,他把盒子埋在了第十三棵樹下面了&mdash&mdash第十三棵橡樹長大以後,在過去一個半世紀的某段時間枯萎死掉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以至于沒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連一點根都沒有。

     &ldquo他把第十三棵橡樹種在哪兒呢?在這棵樹曾經站立的地方下面&mdash&mdash放着那個銅盒子,裡面裝着華盛頓的短劍和首枚在新生的美國打造出來的銀币。

    &rdquo 埃勒裡親切地看着托比爾斯·克拉克六年前栽在華盛頓小樹林正中央的那棵櫻桃樹。

     &ldquo華盛頓,測量員,幾何學家,他的内心裡竭力追求總體對稱。

    顯然,隻在一個地方:在三角形的中央。

    其他地方是不可能想到的。

    &rdquo 埃勒裡舉起托比爾斯的斧頭掂了掂,大步走向那棵長到六歲的櫻桃樹。

    他舉起了斧頭。

     但他突然又停了下了,轉過身,以非常吃驚的口氣說:&ldquo嘿,這就對了!今天&hellip&hellip&rdquo &ldquo華盛頓的生日,&rdquo妮奇說。

     埃勒裡張嘴笑了笑,開始往倒砍那棵櫻桃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