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異辭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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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帛取二制焉餘以衣士故市木之價不加貴于山澤之魚鹽鼈蠃蚌不貴于海君重斂而田成氏厚施齊嘗大饑道旁餓死者不可勝數父子相牽而趨田成氏故周秦之民相與歌之曰讴乎其已乎苞乎其往歸田成子乎詩曰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歌舞之民德歸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公?然出涕曰不亦悲乎寡人有國而田成氏有之今為之奈何晏子對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奪之則近賢而逺不肖治其煩亂緩其刑罰振貧窮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給不足民将歸君則雖有十田成氏其如君何【韓子外儲左 與左昭二十六年别】 孔叢子 齊東郭亥欲攻田氏執贽見夫子而訪焉夫子曰子為義也予不足與計事揖子貢使答之子貢謂之曰今子士也位卑而圖大位卑則人不附也圖大則人憚之殆非子之任也盍姑已乎夫以一縷之任系千鈞之重上懸之于無極之髙下垂之于不測之深旁人皆哀其絶而造之者不知其危子之謂乎馬方駭鼓而驚之系方絶重而填之馬奔車覆六辔不禁系絶于髙墜入于深其危必矣東郭亥色戰而跪曰吾已矣願子無言既而夫子告子貢曰東郭亥欲為義者也子亦告之以難易則可矣奚至懼之哉 景公與晏子立曲潢之上望見齊國問晏子曰後世孰得踐有齊國者乎晏子對曰非賤臣之所敢議也公曰胡必然也得者無失則虞夏常存矣晏子對曰臣聞見不足以知之者智也先言而後當者惠也夫智與惠君子之事臣奚足以知之乎雖然臣請陳為政君強臣弱政之本也君唱臣和教之隆也刑罰在君民之紀也今田無宇二世有功于國而利取分寡公室兼之國權専之君臣易施能無衰乎由是觀之無宇之後無幾齊為田氏之國也嬰老不能待公之事公若即世政不在公室矣公曰然則奈何晏子對曰惟禮可以已之其在禮也家施不及國民不懈貨不移工賈不變士不濫官不谄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今知禮之可以為國也對曰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并立君令臣忠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聴禮之經也君令而不違臣忠而不二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貞姑慈而從婦聴而婉禮之質也公曰善哉寡人乃今知禮之尚也晏子曰夫禮先王之所以臨天下也以為其民是故尚之【晏子卷四 與左昭二十六年傳畧同】 齊人甚好毂擊相犯以為樂禁之不止晏子患之乃為新車良馬出與人相犯也曰毂擊者不祥其祭祀不順居處不敬乎下車棄而去之然後國人乃不焉【説苑政理 又晏子卷三】 齊有北郭騷者結罘網捆蒲葦織葩履以養其母猶不足踵門見晏子曰願乞所以養母晏子之仆謂晏子曰此齊國之賢者也其人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于利不茍取于害不茍免今乞所以養母是悅夫子之義也必與之晏子使人分倉粟府金而遺之騷辭金而受粟有間晏子見疑于齊君出奔過北郭騷之門而辭北郭騷沐浴而出見晏子曰夫子将焉适晏子曰見疑于吾君将出奔北郭子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車太息而歎曰嬰之亡豈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説晏子之義而常乞所以養母焉吾聞之養及親者身伉其難今晏子見疑吾将以身死白之着衣冠令其友操劍奉笥而從造于君庭求複曰晏子天下之賢者也去則齊國必侵矣必見國之侵也不若死請以頭托白晏子也因謂其友曰盛吾頭于笥中奉以托退而自刎也其友因奉以托謂觀者曰北郭子為國故死吾将為北郭子死也又退而自刎齊君聞之大駭乗驿而追晏子及之國郊請而返之晏子不得已而返聞北郭騷之以死白已也曰嬰之亡豈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呂覽士節 又晏子卷三】 説苑【複恩】北郭騷踵見晏子竊悅先生之義願乞所以養母者晏子使人分倉粟府金而遺之辭金而受粟有間晏子見疑于景公出奔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吾悅晏子之義而嘗乞所以養母者吾聞之曰養及親者身更其難今晏子見疑吾将以身白之遂告公廷求複者曰晏子天下之賢者也今去齊國齊國必侵矣方必見國之侵也不若先死請絶頸以白晏子逡巡而退因自殺也公聞之大駭乗馳而自追晏子及之國郊請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聞北郭子之以死白已也太息而歎曰嬰不肖罪過固其所也而士以身明之哀哉 燕之遊士有泯子午者南見晏子于齊言有文章術有條理巨可以補國細可以益晏子者三百篇見晏子恐懼而不能言晏子假之以悲色開之以禮顔然後能盡其複也客退晏子直席而坐廢朝移時在側者曰向者燕客侍夫子胡為憂也晏子曰燕萬乗之國也齊千裡之途也泯子午以萬乗之國為不足説以千裡之途為不足逺則是千裡人之上也且猶不能殚其言于我況乎齊人之懐善而死者乎吾所不得睹者多矣然吾失此何之有也【晏子卷三】 晏子為齊相出其禦之妻從門間而闚其夫其夫為相禦擁大葢策驷馬意氣揚揚甚自得也既而歸其妻請去夫問其故妻曰晏子長不滿六尺身相齊國名顯諸侯今者妾觀其出志念深矣常若有以自下者今子長八尺乃為人仆禦然子之意自以為足妾是以求去也其後夫自抑損晏子怪而問之禦以實對晏子薦以為大夫【史晏子傳又列女傳】 髙缭仕于晏子晏子逐之左右谏曰髙缭之事夫子三年曾無以爵位而逐之其義可乎晏子曰嬰仄陋之人也四維之然後能直今此子事吾三年未嘗弼吾過是以逐之也【説苑臣術】 晏子【卷四】晏子使髙糺【糺音糾】治家三年而辭焉傧者谏曰髙糺之事夫子三年曾無以爵位而逐之敢請其罪晏子曰夫方立之人惟聖人而已如嬰者仄陋之人也左嬰右嬰之人不舉曰維将不正今此子事吾三年未嘗弼吾過也吾是以辭之 齊景公起大台之役嵗寒不已國人望晏子晏子見公乃坐飲酒樂晏子曰君若賜臣臣請歌之歌曰庶民之言曰凍水洗我若之何太上糜散我若之何又歌曰庶民之餒我若之何奉上糜弊我若之何歌終喟然流涕公止之曰子殆為大台之役夫寡人将速罷之 晏子【卷一】晏子使于魯比其反也景公使國人起大台之役嵗寒不已凍餒之者鄉有焉國人望晏子晏子至已複事公乃坐飲酒樂晏子曰君若賜臣臣請歌之曰凍水洗我若之何太上糜散我若之何歌終喟然歎而流涕公就止之曰夫子曷為至此殆為大台之役夫寡人将速罷之晏子再拜出而不言遂如大台執樸鞭其不務者曰吾細人也皆有葢廬以避燥濕君為一台而不速成何為國人皆曰晏子助天為虐晏子歸未至而君出令趣罷役車馳而人趨仲尼聞之喟然歎曰古之善為人臣者聲名歸之君禍災歸之身入則切磋其君之不善出則髙譽其君之德義是以雖事惰君能使垂衣裳朝諸侯不敢伐其功其晏子是耶 齊景公以其子妻阖闾【齊嫁女于吳當在吳破楚之後景公之四十二三年】送諸郊泣曰餘死不汝見矣髙夢子曰齊負海而縣山縱不能全收天下誰幹我君君愛則弗行公曰餘有齊國之固不能以令諸侯又不能聴是生亂也寡人聞之不能令則莫若從且夫吳若蜂虿然不棄毒于人則不靜餘恐棄毒于我也遂遣之【説苑權謀】 四十七年魯陽虎攻其君不勝奔齊請齊伐魯鮑子谏景公乃囚陽虎陽虎亡奔晉【史齊世家】 陽虎為難于魯走之齊請師攻魯【景公四十七年】齊侯許之鮑文子曰不可也陽虎欲齊師破齊師破大臣必多死于是欲奮其詐謀夫虎有寵于季氏而将殺季孫以不利魯國而容其求焉今君富于季氏而大于魯國茲陽虎所欲傾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毋乃害乎齊君乃執之免而奔晉【説苑權謀與左傳稍别】 景公遊于麥丘問其封人曰年幾何矣對曰鄙人之年八十五矣公曰壽哉子其祝我封人曰使君之年長于胡宜國家公曰善哉子其複之曰使君之嗣壽皆若鄙臣之年公曰善哉子其複之封人曰使君無得罪于民公曰誠有鄙民得罪于君則可安有君得罪于民者乎晏子谏曰君過矣彼疏者有罪戚者治之賤者有罪貴者治之君得罪于民誰則治之敢問桀纣君誅乎民誅乎公曰寡人固也于是賜封人麥丘以為邑【晏子卷一】齊景公遊于海上而樂之六月不歸令左右曰敢有先言歸者至死不赦顔燭【韓非子作田成子】趨進谏曰君樂治海上而六月不歸彼倘有治國者君且安得樂此海也景公援防欲斫之顔燭趨進撫衣待之曰君奚不斫也昔者桀殺闗龍逢纣殺王子比幹君之賢非此二主也臣之材亦非此二子也君奚不斫以臣參此二人者不亦可乎景公説遂歸中道聞國人謀不内矣【説苑正谏】 子華子見齊景公公問所以為國奈何而治子華子對曰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有意于為則狹矣有意于治則陋矣夫有國者有大物也所以持之者大矣狹且陋者果不足以有為也公曰然則國不可為矣乎子華子曰非然也臣之所治者道也道之為治厚而不博敬守其一正性内足羣衆不周而務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境以平唯彼天符不周而同此神農之所以長也堯舜氏之所以章也夏後氏之所以勤也夫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诏矣诏多則請者加多矣請者加多則是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窮于其下将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其窮又将自以為多夫是之謂重塞之國上有諱言之君下有茍且之俗其禍起于欲為也其禍起于願治也夫有欲為願治之心而獲重塞之禍是以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昔者有道之世因而不為責而不诏去想去意靜處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循名覈實官庀其司以不知為道以奈何為寳神農曰若何而和百物調三光堯曰若何而為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九陽竒怪之所際此王者天下以為功後世以為能以故記之所道而君之所知也臣戅而不知方始而至于朝也竊有疑焉齊之所以為齊者抑以異矣鐘鼓祝圉日以抎考而和聲不聞司空之刀鋸龂斷如也而罪罟滋長諸侯之賔客膏其唇吻而争進谀言左右在廷之人主為蔽防僮夫豎隷曉然皆知公上之有惂心也造為謌謡以蠱君心君曾不之知也冕旒清晨位甯以聴惄焉以古人自耦君之心則泰矣夫其誰而顧肯以其一介之鄙試嘗君之嗜好而以幹其不測之禍夷考所由來以君之心勝故也心勝則道不集矣羣臣之不肖者又随而?之故其蔽日以深其固如性而君曾不之知也夫以君之明疏瀹其所底滞而開之以鄉道夫孰能禦之抑臣聞之萬物之變也萬事之化也不可為也不可究也因其然而推之則無不得其要者矣故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事不足治也公曰洋洋乎而之所以言吾欲以有説而無所措吾辭而之道博大而無倪吾所不能為也嘗日有以拂吾之陋心子華子退而食于晏氏【子華子 孔子傾葢子華後人僞托其書出近世姑存三則】 子華子謂晏子曰夫治有象大夫亦嘗聞之乎晏子曰嬰願聞之子華子曰治古之時其君之志也端以有修其臣同德比義而無有異心朝無幸位事無失業其民感而從法疏而弗失上下剪剪惟其君之聴盩氣伏息災疾不作四鄰寝兵而珪玉纁币以承其懽此非治象而何今齊之正言不聞聰明不開朝茀而不除野荒而薦饑其去治象也逺矣無等級以寄言者矣本聞之下無言謂之瘖上無聞謂之聾聾瘖之朝上有于志而下多忌諱齊之謂也泰山之髙非一石之積也琅琊之東渤澥稽天非一水之鐘也所以治國家天下者非一士之言也今齊之執事者其悖矣乎墨以為明狐而為倉以一為二以二為三公不能禁也植黨與而獲其所同忌前而排孤媕婀脂韋者日至于君之前固寵而恃便公不能禁也猶之買馬者然不論其足力而以色物毛澤而為儀則廄無走馬矣猶之售玉者然不論其廉貞溫粹而無瑕者而以大小徑廣為儀則箧無連城矣惟士亦然論士不以其才而以勢地為儀則伊尹仲父不立于朝矣且齊之為國也表海而負嵎輪廣隈澳其塗之所出四通而八達遊士之所湊也今齊君之所習而狎者非鮑國之私人則崔田之黨也遊士無所植其足矣遊士無所植其足則憑轼結轍而違之夫遊士之所以去則治象之所以不存也夫子之于齊君也朝夕進見而猶固惜自愛也獨不出其謦欬而規以振起之夫子之仁心抑已偏矣晏子曰善微吾子嬰無所聞之嬰之于君犬彘之臣也吾子之言之也嬰有罪矣【子華子】晏子問于子華子曰聖人尚儉于傳有之乎子華子曰有之夫儉聖人之所寳也所以禦世之具也三皇五帝之所留察也晏子曰嬰聞之堯不以土階為陋而有虞氏怵戒于塗髹【塗髹若今畫壁漆柱之類】其尚儉之之謂欤子華子曰何哉大夫之所謂儉者夫儉在内不在外也儉在我不在物也心居中虛以治五官精氣動薄神化回潏啬其所以出而謹節其所受然後神宇泰定而精不揺其格物也明其遇事也剛此之謂儉而聖人之所寳也所以禦世之具也三皇五帝之所留察也何哉大夫之所謂儉者夫視入以為出庾氏之職業也操羸而制餘商賈子之所為也中人之家計口然後食闾裡之志也乃若天子者大官也有天下者大器也臨萬品禦萬民窮天之産罄地之毛無有不共無有不備此則古今常尊之勢也奈何而以闾裡之所志商賈子之所為庾氏之職業仰而議夫堯舜之量哉此腐儒之所守而污俗之所以相欺者也土階塗髹之説野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