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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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地面又廣,野獸甚多。

    衆人聽令,即便欣然而往。

    頃刻之間,早已來到夢澤。

    那鄖子和衆軍士們,無過是槍刺野獸,箭穿小鳥,大家戲耍一番。

    偶然撞到一個所在,隻見一個大蟲睡在那裡,衆人一齊驚喊,鳴鑼擊鼓,趕向前去。

    那大蟲全然不動,衆人又道是隻死虎。

    内中有大膽的出頭去定睛一看,老虎身邊卻像一個小孩在睡着,又看一看是乳着一個小孩子,因此不動的,衆人都叫道:古怪,我們且趕了老虎去,大家看個明白。

    當下擊鼓鳴鑼,搖旗呐喊,那老虎被人攪擾不過,隻得慢慢走去,轉身回顧也有不舍之意。

    衆人道:虎生人決是妖孽。

    又有的說道:老虎都生起人來,還是祥瑞。

    鄖子道:大家都不許喧嚷,且去抱那孩子來看。

    那些從人争先去把那孩子抱來鄖子面前,那孩子生得如何? 雖未見虎步虎行,顯他富貴之相。

    恰早露虎頭虎額,可征将相之資已落虎口。

    偏生大難無口如将虎須,且喜平安無事。

    豈狐假虎威哉,其大人虎變乎? 那鄖子把這孩子仔仔細細上下周回相了一遍,見他生得端莊凝靜,心中到十分歡喜他,就分付從人道:我們帶他回去,撫養大來,且看如何結果。

    那些從人答應了,起初各自争先奪去抱他,如今已有鄖子分付,大家俱要稱功,好好懷抱,無敢一些驚動,回去送進鄖子衙内。

    正是: 今日得君提掇起,免教人在畜生中。

     自此鄖邑大小人等,那一個不傳說老虎生人的新聞,都道生在夢澤地方。

    如今現是鄖子救養衙内,隻因傳說已久,漸漸吹入鄖女耳朵裡來。

    鄖女想道:這分明是我前日所生之子,隻是不好明說。

    又暗暗保佑道:但願他長大成人,再得母子完聚,也不負我這一番苦楚。

    那鄖女在家時常怨恨伯比無情,所以父母要把他嫁與鄰人,也不十分推阻。

    及至聞得這兒子是鄖衙收養,萬一長成,自有團圓之日,誓不改嫁。

    父母拗他不過,隻得繇他在家罷了,把一個嫁字再不提起。

    後人有詩雲: 奇聞原是尋常事,隻為常人自好奇。

    衆口一時傳動處,幽聞才解暗中疑。

     卻說鄖子把那孩子養在家裡,與兒子一般看待,漸已長大。

    鄖子想道:這樣一個沒名沒姓的人,怎麼着落他?不如脫空取個名兒,日後也好呼喚。

    因此就取他姓彀,名於菟。

    你說彀於菟這個姓名,是怎的解說?原來楚人在春秋時還是夷狄,所以管仲攘夷狄,正是攘楚夷狄的語言,與中國全不相同。

    若要解說出來,就如今人翻譯梵字一般。

    那彀字是他那裡的乳字,於菟兩字是他那裡的虎字,彀於菟猶華言乳虎也。

    這是就将前日帶回的來曆,把他做個小虎看待的。

    又過數年,這彀於菟從師講學,卻極聰明,極賢能,鄖子甚愛他,又替他取個表字,叫做子文。

    再過十餘年,朝野聞名,大臣交薦,楚君竟舉他為大夫了。

    果然居官清正,作事忠勤,那一個不贊他,那一個不讓他。

    當時遍國中遂有謠曰; 芝草無根,醴泉無源。

    孰為為之,受命自天。

    良臣眠址草芊芊,籲嗟乎於菟産英賢。

     那時子文雖是新進名重一時,就是楚國世臣也沒有甚麼人了。

    楚國惟有鬥姓世為卿大夫,有功于楚國的,正是若敖氏之後。

    隻因伯比已死,并無子孫,其餘宗族人丁頗多,有才幹者實少,楚君常常思念若敖氏之功,對着群臣道:如今伯比死後,既然無子,族人如有可用者,卿等亦當舉薦一人,俟朕采擇。

    時令尹公子元出班奏道:臣有家丁一人,他曾服役于伯比處。

    先年伯比在鄖,曾通于鄖女,已經有孕,後來未及生育,伯比先歸。

    不如前遣一人去鄖探聽,如鄖女果曾生子,這便是伯比的遺腹,若敖氏的嫡派了。

    楚君準奏,遂面谕公子元,着他即遣家丁往鄖打探詳細回複。

    子元領命出朝到家,即喚家丁當面把上項事情一一與他說了,随賞了他些盤費着他往鄖前去。

    正是: 為念先臣兮,不忘後臣。

    傳說死臣兮,曾留生臣。

    微臣有聞兮,上奏吾主。

    主君遣臣兮,臣又遣臣。

     那家丁到了鄖邑,一連打聽數日并無影響。

    你說這家丁原是跟着伯比來過的,為何也沒處尋問?隻因這些私通的勾當,即便人人曉得,若明明說了,便有是非口舌,故此沒人敢說。

    況且隔了二十餘年,這班前後左右的人,都不是昔年那起熟識的了。

    真叫做眼眼觑生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