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五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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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自想道:我好意待他夫妻,怎麼其妻反思邪事?正色道:“小娘子,你适才所言,我豈不知?但我是一個正直男子,耳朵中厭聽邪淫之事,你這般見識,從那裡說起?”但其妻原不是這樣人,隻因丈夫強他,故有此事,見支父拒絕,滿面羞慚,就将丈夫所囑的緣故從頭告訴。

    支父道:“壞了一人名節,救了一人性命,我斷不為。

    若如今減刑老爺出你罪名,不消說了。

    倘若不能,我拼得赴湯蹈火也要救你,你且放心。

    ”說完便走,其妻道:“支相公,你平生仗義疏财不必說了,我丈夫之事恐一時萬不能勾,将若之何?”支父道:“我今後若不救你丈夫,管取前程短塞。

    ”誓畢,拂衣出門,冤囚之妻也不苦留。

    正是: 從空伸出拿雲手,提起天羅地網人。

     支父也不回家,徑往衙門中公幹去了,因受其妻所托,果然替他一力平反。

    那恤刑審錄竟把他的闆來劈了,供明無罪。

    冤囚脫罪歸家,夫婦二人就來登門拜謝。

    便道:“我公如此厚德,口世所稀,即是重生父母,大恩難報。

    今公無子,吾有弱女,願奉為箕帚之妾,此亦理上也可通得的,萬望收留。

    ”支公當下應允具了六禮,擇了吉日良時,娶過門做了次妻。

    後生一子,取名支立,弱齡登科,官為翰林孔目。

    支立也生一子,名曰支高。

    支高也生一子,名曰支祿。

    俱發巍科為國子博士,子孫綿衍,甲科不絕。

    有鹧鸪天為證: 積得陰功似海深,勝遺囊箧有黃金。

    聯登龍榜叨天眷,獻美瑚琏積德沉。

     從此後,擁冠衿,榮華豐祉占文林。

    救人拯急無人賽,盡頌支家老父心。

     以上的故事,還是自己做了好事,以至子孫發科發甲,天下知名,做一個好善的榜樣。

    如今卻說一個人,自己棄了妻子,奸宿妻姊,到後來把自己的妻子又讓與兄弟為妻。

    這一個倫常盡喪、廉恥都捐的故事,說來以為世勸。

    以見: 人當學好并為良,莫信人心天理彰。

    為善之人應受福,果然作惡必贻殃。

     卻說這件故事,雖然自作自受,也算得是草偃風從。

    可知這四個字麼?假如那個草本是世間無情之物,長至數尺之高,硬督督的,或是生于山間,或是生于地上,一經風來,無論輕狂緩驟,便要随勢披靡,吹向東便向東,吹向西便向西,南北亦然。

    隻因此人也是他的晦氣,生于衛國之中,又在靈公之世。

    這個人也非等閑下流資格,恰是執政上卿。

    正是: 既受上祿,宜正綱常。

    号為屍位,誰曰非當。

     如今且未表執政的姓字,漫談其短。

    自古道隐惡而揚善,誰知他善既無多,惡亦不少,總之要警世上之人。

    若是不述其詳,那個肯信? 卻說衛國有一個大夫,本是宋公子,名朝。

    在衛國做官,人都稱他為子朝。

    他為人極其風流蘊藉,談吐講論娓娓可聽,令人不厭。

    正是: 不待女子色傾國,即有男兒貌奪城。

     那時,子朝自恃靈公寵愛,真個勢達四方,貴操天柱,根受扶疏,至大至重。

    那子朝若能守己以道,待人以禮還可。

    不意他橫了這片心,黑了那點意,志大言大,便一舉眼視人如蛆末,即動一念笑人若土芥。

    因此,有了這兩個女子,年皆長大,容貌天然。

    隻為擇婿,難于得人,雖長尚未許聘。

    姊妹二人果稱絕色處子。

    有南鄉子詞一阕為證: 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臉如蓮,耳墜金環穿瑟瑟。

    霞衣窄,笑倚朱樓相對怯。

     那時,子朝之女雖未出嫁與人,頗有懷春之意。

    不意太叔疾是靈公一位庶弟,做了衛國太傅之職,尚未娶妻。

    聞知宋公子朝乃是本國大夫,有兩個嫡親生的女子,絕色羞花,美顔閉月,說不盡能詩善賦,會畫擅歌,穿花衲繡刺鳳描鸾,好不窈窈窕窕,媚媚嬌嬌。

    太叔疾也是個色中餓鬼,總是風氣使然,無足異也。

    他心裡實有俯就之意,但隻有耳聞,不曾目睹,尚未啟齒。

    這日三春天氣,太叔疾偶然乘馬在子朝側牆經過,卻好兩個女子在樓上觀望,被太叔疾瞥然而遇。

    有詩為證: 散騎斜陽下,偶逢雙玉人。

    秋漪橫媚盼,柳葉蹙輕颦。

     相見甯無意,相看似有因。

    天台逢二女,仙峽擁雙嫔。

     願結芙蓉绶,思偎翡翠茵。

    贈環嫌隔幞,解口比來濱。

    歡愛雖難授,情緣已備陳。

     這兩個女子雖然一般顔色,一個略長些年紀的是子朝的長女,一個略幼些年紀的是子朝的次女。

    那次女畢竟有些孩子氣,看見太叔疾騎馬過去,一見時看了如此豐采,也覺動念。

    既去就罷,其姊長了幾年已識情事,卻是有心了。

    一見太叔疾,便生顧盼,兩下留情,即教侍女下樓問了姓名,牢牢記着。

    那太叔疾有事入朝從此經過,誰知早又撞出這段奇緣,故日後做出千般狀态。

    此時太叔疾止不過三十多歲,他當此時節正是血氣方剛之際,怎麼見了非常女色不要動心?回到府中思量子朝好對小姐,若得一宿有緣,不枉為人在世。

    即遣媒人向宋公子朝府中與他小姐說親,不管是長是幼,但求允婚罷了。

    據太叔疾的心腸,思想得隴望蜀,故說這等溷話。

    且說媒人來見子朝,子朝想道:“我一向擇婿,并無可意的人,今太叔疾是衛國公族,又且風流俊雅,若不許他,眼見錯過。

    但婚嫁之事,必須從長至幼。

    奈長女卧病在床,如何是好?你道他長女因何有病?隻為見過太叔疾之後,廢寝忘餐,朝思夕想,說道我爹爹做了衛國大夫,有了這般勢力,把我如此年紀還不許配。

    眼放着一個太叔疾,這樣一位風流公族,倒不将我嫁他。

    倘若異日嫁了個不文不雅的人,可不誤了終身?日逐如此閑思,染成一疾,恹恹卧于床榻之上。

    那其間,惟有次女年芳質嫩,又無疾患,子朝便把次女許之。

    太叔疾大喜,選了吉日,行過聘禮,未及月餘,六禮具備,百兩盈門,娶其次女到于太傅府中。

    鼓樂喧鬧,親朋畢至,僚屬齊來。

    有詩為證: 曙色日邊開,明霞映碧苔。

    東方雲騎降,南國繡車來。

     瑞結金蓮燭,香生玉鏡台。

    何年跨彩鳳,玄圖共徘徊。

     筵宴一完,諸親衆友俱各散去。

    太叔疾與次女攜手歸房,解衣松帶,行那夫婦之事。

    争奈太叔疾所慕的是其長女,雖然身子與其次女相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