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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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等方面,我的主人承認,它看不出它們國家的“野胡”和我們之間有不同之處,因為它隻想看看我們在本性上有什麼共同點。

    它也确曾聽一些好奇的“慧骃”說過,在大多數“野胡”群落當中總有一頭是首領。

    這種“野胡”總是長得比别的“野胡”更難看,性情也更刁鑽。

    這領頭的一般總要找一隻盡可能像它自身一樣的“野胡”趕到主人窩裡去,由于這些主人常常會賞它一塊驢肉吃。

    大家都恨這個寵兒,因此為了保護自己它隻好一步不離的跟着主人。

    在找到比它還要惡劣的“野胡”之前,它一般是不會被解職的;可它一被蹬開,繼任它的“野胡”就會率領這一地區的男女老幼“野胡”們一齊趕來,對它從頭到腳撒尿拉屎。

    不過這種現象與我們這裡的朝廷、寵臣和大臣到底有幾分相像,我的主人說隻有我最能說得準了。

     對它這種惡毒的嘲諷我都不敢反駁。

    它把人類貶損得還不如一頭普通的獵犬聰明;獵犬倒還有相當好的判斷力,能夠在一群狗當中分辨出哪一隻最有本領并跟随它狂吠,從來都不出錯的。

     我的主人告訴我,“野胡”還有幾種很突出的特性,在我談人類的特性時它倒沒有聽我提起過,就是提起,至多也隻是輕描淡寫一下。

    它說,那些動物同别的畜牲沒有什麼區别,有供它們共用的母“野胡”,但是下面這一點上它們跟别的畜生很不同,就是,母“野胡”懷了孕還照樣讓公“野胡”和它交接;另外,公“野胡”和母“野胡”也會像公“野胡”跟公“野胡”那樣激烈地吵嘴、打架。

    這兩件事都達到了極其無恥殘暴的地步,任何别的有感情的動物都永遠也無法比拟。

     “野胡”身上還有一點令它覺得不明白:它們怎麼竟然偏愛肮髒污穢?而别的動物似乎都有愛好清潔的天性。

    至于前面那兩項責難,我還是願意不作回答掩飾過去了事,因為我沒有一句話可以說出來為自己的同類辯護,否則,按我的願望是肯定要為他們辯護一番的。

    但是最後那一條,它指責我們有喜髒的怪毛病,如果這個國家有豬(可惜它們沒有),我原本可以為我們人類辯解一下的;豬這種四足動物雖然可能比“野胡”要來得溫順,可是說句公道話,在下以為它沒有資格說自己比“野胡”更幹淨;要是主人親眼看到豬那髒兮兮的吃相,看到豬在爛泥中打滾、睡覺的習慣,它一定會承認我說的話是對的。

     我的主人還提到了另外一個特性,那是它的仆人在幾隻“野胡”身上發現的,在它看來卻完全不能理解。

    它說,“野胡”有時不知怎麼會想到要躲進一個角落裡去,在那裡躺下來,又是嚎叫又是呻吟,誰走近它都把人家一腳踢開,雖然年輕體胖,卻可以不吃不喝,仆人們也出它可能哪裡會不舒服。

    後來它們發現,唯一可以治療它的辦法是讓它去幹重活,重活一幹,肯定恢複正常。

    由于我偏向自己的同類,所以聽了這話我隻好默不作聲;這倒也使我找到了憂郁症的病源,也隻有懶惰、奢侈的人以及有錢人才得這樣的病,如果強迫他們接受這同樣方法的治療,我可以保證他們病馬上就會好。

     主人閣下接着說,一隻母“野胡”常常會站在一個土堆或者一叢灌木的後面,兩眼緊盯着過往的年輕公“野胡”,一會兒出,一會兒藏,作出種種醜态和鬼臉,據說這時候她的身上會發出一種極其難聞的氣味。

    要是有一隻公“野胡”這時走上前來,她就會慢慢地往後退,一邊卻不住地回頭看,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接着就跑進一個可以方便行事的所在;她知道,那公“野胡”一定會尾随而至。

     有時不知從哪來了一隻陌生的母“野胡”,三四隻母“野胡”,就會團團圍着她又是打量又是議論,一會兒冷笑,一會兒将她渾身上下聞個遍,然後就會裝腔作勢地走開了,似乎表示她們非常瞧不起她。

     這些都是我主人自己的觀察所得,或者也可能是别人告訴它的;當然話也許可以再說得文雅一點,不過我想起來倒不免有幾分驚訝,同時也很悲哀:在女性的本能中竟都可以找到淫蕩、風騷、苛刻和造謠的萌芽。

     我時刻都等待着我的主人來指責男女“野胡”身上這些違反自然的欲望,那在我們中間是十分普遍的。

    可是造物似乎還不是一位手段非常高明的教師;這些較為文雅的享樂,在我們這一邊的地球上,卻完全是藝術和理性的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