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元代多民族統一國家的重建和忽必烈時期的元代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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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南平),至冬,遂引軍西趨,次汀州(今福建長汀),遣軍攻甯都、雩都(今江西于都)等地。

    這時候,元大軍沿處州(今浙江麗水)、建甯(今福建建瓯)、邵武一線由浙東入閩,張世傑、陳宜中等卻不敢組織抵抗,奉趙昰及衛王昺從福州蹈海至泉州。

    時宋軍尚有17萬人,并民兵30萬、淮兵萬人。

    宋軍因征用船隻與閩廣招撫使蒲壽庚沖突,蒲叛宋降元,二王又從泉州逃到潮州海面飄泊。

    不久移至甲子門(在潮、惠二州交界處海岸)。

     至元十四年正月,江西元軍入閩趨汀州。

    文天祥退至漳州界内,移入梅州(今梅縣)。

    五月,他逾大庚嶺複入贛南,連破諸邑,勢稍振;八月,文天祥被元将李恒襲破于興國,損軍20萬,妻妾子女亦被元軍追獲;是冬,轉戰至南嶺屯戍。

    元軍下汀州後,進兵廣東,二月,複取廣州。

    四月,南宋小朝廷輾轉移駐官富場(今深圳西南)。

    秋,元軍一路由塔出統率,自江西再逾大庾嶺入廣東;一路由唆都統率,自泉州之西攻入廣東,小朝廷移至廣州灣内的秀山,尋又出逃到井澳(即今澳門以南諸小島所在洋面),遇風舟敗,軍士死過半。

    繼而避追兵入海至七洲洋(今海南島以東海域),欲直航占城,由陳宜中扁舟先往聯絡,而大隊未行。

    次年春,往駐洲島(在今湛江外的洋面上)。

    四月,趙昰死于洲,張世傑、陸秀夫等擁八歲的衛王趙昺為帝。

    六月,張世傑率軍收複雷州(今廣東海康),失敗,乃奉帝昺移師至廣州灣内新會南百裡洋面上的崖山,扼險自固。

    張世傑餘部尚有士卒萬人,舟八百餘艘。

    在此前後,文天祥至州府東南海濱的乾溪山(船澳),上表自劾兵敗江西之罪,再次請入朝,仍不許。

    他隻好在潮、惠一帶領殘軍堅持抗元。

     元廷在至元十五年五月末獲知趙昰死而趙昺立。

    六月,張弘範、李恒率水陸軍二萬赴閩廣滅宋殘部。

    元軍由贛南出兵入廣。

    是年冬,張弘範至潮陽,前軍擊潰自潮陽走海豐的文天祥軍,擒文天祥。

    這時候元軍已從宋降卒口中①姚燧:《虎益神道碑》,《牧庵集》卷十四。

     确知趙昺在崖山。

    至元十六年正月,張弘範大軍由海路自潮陽港徑往崖山,途中命囚系随軍的文天祥修書招張世傑,文天祥乃書《過零丁洋》詩授之,留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

     至元十六年二月六日,張弘範、李恒兩軍會合後,對宋崖山水師發起總攻,激戰經日,宋兵全軍潰敗。

    陸秀夫杖劍趣妻子入海,随即負幼帝昺自沉;張世傑率十六艦趁夜間突出重圍,欲奔交趾再圖恢複,途中遇飓風艦敗,溺死于海。

     臨安降元後,淮東、四川許多地方仍堅持抗戰。

    守衛揚州的李庭芝拒絕遵從太後命他歸降的旨意,聲言奉命守城而未聞有奉命投降者。

    但不久,揚、泰諸州相繼失陷;四川泸州、重慶及東川諸州于至元十四年末十五年初亦被元軍占領。

    十六年初,堅持抗戰三十多年的合州也被迫投降。

    南宋版圖至此全為元有。

     第四節 西北邊地的争奪與北方、東北邊疆的鞏固 西北邊地的争奪 中統、至元初期,元朝西北邊地的形勢,經曆了幾度急劇而複雜的變化。

    忽必烈和阿裡不哥的汗位之争,極大地便利了察合台兀魯思勢力的迅速擴張。

    阿裡不哥在委命阿魯忽為察合台兀魯思汗的同時,把統轄西至阿姆河東岸的西域綠洲城邦的權力授給了阿魯忽;原來由大汗派駐該地區的官員和軍隊,現在也都改屬阿魯忽。

    不久,當阿魯忽改換門庭,歸命于忽必烈時,後者又重申了阿魯忽業已在手的上述既得權益①。

    阿魯忽在解除了阿裡不哥的威脅後,即乘術赤後王與旭烈兀之間發生戰争的時機,出兵占領和劫掠阿姆河中遊屬于術赤後王的重鎮訛打剌。

    接着,他又借大汗在不花剌括戶的機會,殘殺術赤後王在該城的五千屬民,霸占了他們的财産和妻女②。

    這就迫使術赤後王别兒哥決定支持正在向他求援的窩闊台後王海都,與阿魯忽相抗。

    海都是窩闊台子合失的兒子,或許是成吉思汗家族中唯一不喝酒(包括馬奶子酒)的成員①。

    蒙哥汗奪得汗位的時候,窩闊台系諸王勢力遭到嚴重的打擊。

    他們在阿勒台山外的份地,被分割為若幹小塊,分授給未參與反對蒙哥的窩闊台子孫們。

    海都也在這時候徙封海押立(在今哈薩克斯坦共和國塔迪庫爾幹東北),開始暗暗地重集自己的兵力。

    中統末年,海都利用術赤後王與察合台兀魯思之間的矛盾,依靠别兒哥的支持起而反抗阿魯忽。

    汗位危機平息以後,忽必烈意圖收回對阿勒台以西的控制權。

    恰在這時,海都的勢力發展起來,而且與術赤後王結為聯盟,這不能不引起忽必烈對西北局勢的關注。

    至元初,忽必烈把自己相信的察合台諸王八剌派往察合台兀魯思,企望通過他加強大汗對西北政局的控制。

    他還遣鐵連出使欽察之地,力圖離間術赤後王與海都的關系。

    至元三年(1266)六月,又任命皇子那木罕為北平王,至漠北鎮守,增強對阿裡不哥系諸王的監視彈壓,同時也為從蒙古高原出兵西北邊地作好了軍事準備。

    在這個時期,忽必烈還一再诏命海都馳驿入觐。

    鑒于窩闊台系諸王遭受蒙哥清洗報複的教訓,海都對忽必烈的朝觐之命充滿疑慮,因此托辭不至。

    很難說他對祖父曾據有的大汗寶座有多少觊觎之心,但他堅持自己作為窩闊台後王有權控制一塊相對獨立的分地,聲明将①參見劉迎勝:《察合台汗國史綱》,博士論文,南京,1984,頁117至120。

    這個時期畏兀兒的歸屬頗不易确言,大概處于相對中立的狀況,無論忽必烈和阿魯忽、阿裡不哥都未能有效地控制它。

    見安部健夫:《西畏兀兒國史的研究》,頁70。

     ②見巴托爾德:《蒙古侵寇前的突厥斯坦》,頁490至516,225。

     ①巴托爾德:《蒙古侵寇前的突厥斯坦》,頁491。

     在自己“所至之處”服從大汗②。

    忽必烈與海都在互相猜忌之中日趨敵對。

    至元五年,海都一部遊弋東趨,入嶺北,馳突蒙哥子玉龍答失所統巴鄰部衆③。

    這很可能隻是偶然事件,但馬上被駐紮在蒙古高原的忽必烈軍隊視為海都稱叛的信号。

    于是漠北元軍出兵,“逆敗之于北庭,又追至阿力麻裡,則又遠遁二千餘裡,上令勿追”①。

    直到這時,海都似乎還力圖避免與忽必烈軍正面開戰,因此才會從阿力麻裡西撤。

     海都的西奔,引起了當時的察合台兀魯思汗八剌的疑懼。

    八剌深恐海都就此西渡錫爾河,奪取河中,因此急忙出兵攔截,兩軍在錫爾河畔相遇,發生大戰。

    八剌先勝,海都在獲得術赤後王的援兵後再度出戰,大敗八剌。

    八剌軍退至河中,預備整軍再戰。

     為了避免河中城郭地區遭到更大破壞,海都遣合丹(窩闊台子)的兒子欽察去與八剌約和。

    1269年春,術赤兀魯思、察合台兀魯思和窩闊台兀魯思三方會盟于塔剌思河。

    三方議定:互結為“安答”;河中地區三分之二劃歸八剌,剩下三分之一屬于海都和蒙哥帖木兒;諸王各自退回山地和草原,不得進入城郭地區,不在農耕地上放牧牲畜,也不向城郭居民濫行征發;農耕定居區域的管理仍由麻速忽負責;為了增加八剌的牧場、土地和軍隊,将由海都派兵,援助八剌西越阿姆河去侵奪伊利汗阿八哈的疆域。

    翌年開春,八剌便從河中西攻呼羅珊。

    伊利汗阿八哈在也裡(今阿富汗赫拉特)附近設計大敗八剌軍。

    八剌敗退河中,不久死去。

    察合台孫聶古伯(撒裡班之子)被海都立為察合台兀魯思的新汗,察合台兀魯思淪為海都的附庸。

    海都取得對突厥斯坦和河中的支配權後,對元朝的态度逐漸強硬起來,開始了與元朝在天山南北兩路直接對峙和争奪的階段。

     至元八年,忽必烈命北平王那木罕建幕庭于阿力麻裡。

    十年,那木罕趁察合台汗聶古伯與海都不睦,往征之。

    聶古伯死,不花帖木兒(察合台第七子合答海之子)繼位為察合台汗,尋亦死。

    八剌之子都哇遂立。

    此兩汗均由海都援立。

    十一年,元廷置畏兀兒斷事官;增斡端、鴉兒看(今新疆莎車)水驿,并“诏安慰斡端、鴉兒看、合失合兒等城”(《元史·世祖紀五》)。

    十二年正月,诏追拘海都、都哇金、銀符凡三十四道。

     拘收牌符更加激化了雙方的沖突。

    大約十二年夏季,窩闊台系諸王禾忽(貴由子)沿塔裡木沙碛南緣進至蒲昌海(即羅布諾爾,在今羅布泊西)一帶,斷元朝通向巴達黑傷山地的驿路①。

     ②《馬可波羅行記》,伯希和、穆勒英譯本,頁447。

     ③《成吉思汗的繼承者們》,頁26。

    巴鄰一名,英譯本寫作Narin。

     ①《元史》卷六三,《西北地附錄》原文作“世祖逆敗之于北庭”。

    忽必烈親征,于其他有關史料無征,率領這支軍隊的,應當是北平王那木罕。

    “北庭”此指嶺北。

     ①至元十三年正月,元廷派往巴達黑傷采玉者“道經沙州,值火忽叛”,不克西行。

    見《元史》卷九《世祖紀》六。

     都哇和他弟弟不思麻率兵圍攻别失八裡,應當也在這時候;他們很可能是與禾忽分道征進,即沿天山南麓、塔裡木沙漠北緣東襲,然後越過天山直至别失八裡城,并一度攻占此城。

    是後不久,畏兀兒亦都護就從殘破的别失八裡南徙,移治于哈剌火州(在今新疆吐魯番以東)②。

    針對海都、都哇東進的形勢,元廷派昔班出使海都,谕之罷兵。

    十二年七月,又诏安童以行中書省、樞密院事,增援阿力麻裡,助那木罕鎮邊。

    海都被昔班說動,“退軍置驿”;而這時安童已經率部“先克火和大王部曲,盡獲其辎重”(《元史·昔班傳》)。

     北方的平定那木罕所部,除斡赤斤曾孫劄剌忽、闊列堅孫兀魯歹以外全部是拖雷系諸王的軍隊,包括對忽必烈奪取汗位心懷不滿的昔裡吉(蒙哥子)、藥木忽兒和明理帖木兒(均為阿裡不哥子)等等。

    至元十三年,那木罕所部脫帖木兒(拖雷孫,歲哥都子)先叛,繼又誘引昔裡吉、藥木忽兒等實行兵變。

    叛王們推昔裡吉為大汗,械系那木罕、闊闊出(忽必烈庶子)和安童,分别把他們送到術赤後王忙哥帖木兒和海都處,并欲與二王結盟以抗元朝。

    可是海都除了乘元軍前線大本營瓦解、叛師東移的機會奪得阿力麻裡空城外,并不熱心于與這位新“大汗”配合行動。

    昔裡吉于當年冬天興師東逾阿勒台山,回到拖雷系諸王份地所在的嶺北地區。

    途中他們又與另一支叛王撒裡蠻(蒙哥孫、玉龍答失子)的部衆相合并。

    這以後幾年裡,元朝在北線的戰事,主要是在嶺北地區展開的。

     至元十四年春,叛軍從他們的吉利吉思、謙州大本營南進,結集在和林北面鄂爾渾河、土拉河一帶。

    夏,漠南元軍擊潰駐牧應昌的翁吉剌貴族隻兒瓦台響應昔裡吉的叛亂後,絕漠增援和林地區。

    七月,伯顔奉诏統領嶺北諸軍平叛。

    元軍在土拉河、鄂爾渾河連勝叛軍。

    昔裡吉等敗退吉利吉思。

    至元十五年,元軍在唐麓嶺(今唐努山)以南巡弋,逐漸形成對吉利吉思的軍事包圍。

    十六、十七兩年,雙方不斷交戰,元軍一度進至位于叛王巢穴的謙河(今葉尼塞河上源)、兀速水(今葉尼塞河上遊支流烏斯河流域)一帶。

    這②據危素《忻都公神道碑》:“親王都瓦、不思麻□,[阿台不花]從亦都護火赤哈兒宣力靖難,已而北廷多故,我弗安,仍遷國火州。

    ”見《隴右金石錄》卷五,原文所缺,或為“叛”字。

    又據《元史》卷一二四《哈剌亦哈赤北魯傳》,傳主之裔月兒思蠻襲獨山城(今新疆奇台,在别失八裡之東)都督兼達魯花赤。

    “後因軍帥劄忽兒台據别失八裡,盡室徙平涼”。

    柯紹忞以為劄忽兒台為都哇暫據别失八裡時的守帥,安部健夫是之。

    都哇陷别失八裡的年代,正當那木罕駐軍阿力麻裡,都哇不大可能沿天山北麓進征,隻能由南麓繞行。

    由高昌女僧舍藍藍八歲(至元十三年)時發生“海都之叛,國人南徙”,可以推知都哇東趨,與禾忽的行動大緻同時。

    見《佛祖曆代通載》卷二二《舍藍藍八哈石傳》;《畏吾兒國史的研究》頁93至94;《新元史》卷一三六《哈剌亦哈赤北魯傳》。

     時叛軍已失去繼續作戰的能力。

    連叛王中最号強盛的脫帖木兒,亦“以兵屢動而弗戰,士馬離散,衆皆怨忿”①。

    于是叛王之間發生了内讧。

    昔裡吉和撒裡蠻互相攻殺。

    至元十九年,他們先後赴阙謝罪,長達七年的昔裡吉之亂遂告結束。

    至元十七年,術赤後王忙哥帖木兒病死。

    翌年,脫脫蒙哥繼位為金帳汗,将被拘質的那木罕遣回②。

    十九年,昔裡吉亂平。

    元廷因改封北平王那木罕為北安王。

    看來那木罕東歸以後,主要駐紮在嶺北。

    突厥斯坦方向的經略,大約在這前後已由察合台諸王阿隻吉負責③。

    嶺北局勢漸趨平靜,嶺西地區卻又在醞釀一場新的戰争。

    至元十五年以後,元政府不斷向别失八裡增兵,力圖收複天山南路諸城。

    海都也逐步改變已恪守多年的擁兵觀望立場。

    至元十七年,禾忽子秃古滅襲攻哈剌火州,劫掠附近地區。

    八年,劉恩率元軍擊敗海都部将,進據斡端;翌年又擊退前來攻城的海都系諸王。

    二十年,海都遣八把率衆三萬攻斡端,劉恩以衆寡不敵,破圍退師。

    元軍雖然丢失了斡端,但從二十一年元朝的“遊擊軍”曾進至可失哈兒一帶的事實判斷,至少北道的曲先(今新疆庫車)這時仍被元軍控制着①。

     可能就是在收複斡端之後,海都再次向元廷表示願意和解,遣回了拘禁于窩闊台兀魯思的安童和石天麟②。

    二十一年三月,那木罕、安童相繼回到漠南。

    但元朝不甘心輕易放棄天山南路。

    海都方面未獲得預期反應。

    二十二年,都哇、不思麻領兵十二萬,擊敗諸王阿隻吉,進圍畏兀兒亦都護所駐之哈剌火州。

    圍城之戰持續六個月。

    城中食盡。

    火赤哈兒亦都護獻女求和。

    都哇解去③。

    元廷遂派伯顔西巡,取代阿隻吉,負責别失八裡軍事。

    二十三年,海都以偏師襲阿勒台山地區,自率主力由阿力麻裡東進,在馬納思河(今瑪納斯河)與元軍交戰,擊潰元軍,掩殺至哈密力之地。

    畏兀兒亦都護火赤哈兒這時屯駐于哈密力,戰死。

    此後亦都護移治甘肅永昌。

    海都不久退回。

    元①黃溍:《劉國傑神道碑》,《黃金華集》卷二五。

     ②據志費尼書,忙哥帖木兒于1280年7月施行刺穿喉部瘡疖的手術,不久死去。

    他的弟弟脫脫蒙哥于1281年8月即位。

    他釋放那木罕,當在此之後。

    見施普勒:《金帳汗國史》頁62至63。

    至元十七、八年,《元史》有頒賜那木罕“所部”及“位下”的記載,應與這時尚被拘禁的那木罕無涉。

    ③至元十八年四月,因阿隻吉請,置太和嶺至别失八裡新驿三十。

    太和嶺即今恒山,在山西北部,正是察合台王封地所在。

    是知上述驿站,是出鎮突厥斯坦的阿隻吉為加強自己與封地的聯系而要求開設的。

    至元二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