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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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

    其稱謂在《華陽國志》中作摩沙夷。

    自南诏、大理以往,他們一向以麗江為聚居中心。

    其“地涼,多羊馬及麝香、名鐵,依江(指金沙江)附險,酋寨星列,不相統攝”(《雲南志略》)。

    麼些人最早被蒙古征服。

    元廷先設察罕章宣慰司治其地,後又以金沙江為界,分之為東、西五城池,分别隸屬于北勝府(今雲南永勝)和麗江路。

    元初的麼些大姓有和氏、木氏等。

    察罕章管民官一職曾由和氏擔任,木氏是其屬下。

    至明初,木氏勢力寖大,其後代寫成的《木氏宦譜》一書,遂将元代的察罕章管民官之職安到自己的祖先木良(即麥良、阿良)頭上①。

     關于麼些人的風俗,《雲南志略》的描寫如下:善戰喜獵,挾短刀,以一磲。

    少不如意,鳴钲喜相仇殺,兩家婦人中間和解之,乃罷。

    婦人披氈、皂衣,跣足,鳳環高髻;女子剪發齊眉,以毛繩為裙。

    ..不事神、佛,惟正月十五登山祭天,極嚴潔,男女動百數,各執其手,團旋歌舞以為樂。

    俗甚儉約,飲食疏薄,一歲之糧,圓根②已半實糧也。

    貧家鹽外不知别味。

    有力者尊敬官長。

    每歲冬月,宰殺牛羊,競相邀客,請無虛日。

    一客不至,則為深恥。

    人死,則用竹箦舁至山下,無棺椁,貴賤皆焚一所,不收其骨;非命死者則别焚之。

    其餘頗與烏蠻同。

     斡泥斡泥亦作和泥、禾泥等,與現代的哈尼為同名異譯,主要分布在臨安西南(今元江流域),其西與百夷聚居區相接。

    他們多巢居山林極險處,而與河谷平壩地區的金齒百夷以及山居的其他部族錯落雜處。

    李京記其習俗雲:“家有積,具以一百二十索一窖,藏之地中。

    将死,則囑其子曰,我平日藏若幹,汝可取幾處,餘者勿動,我來生用之。

    ” 臨安西南的斡泥散布地區,實際上是民族雜居區。

    在上面叙述的白人、羅羅、金齒百夷、麼些等族的主要聚居地區内,同樣存在着其他民族雜居其間的情況。

    例如以麼些為主要居民的麗江地區,“蠻有八種,曰磨些(即麼些),曰白,曰羅落(即羅羅),曰冬悶,曰峨昌,曰撬,曰吐蕃,曰■”①。

    峨昌即今阿昌之異譯。

    撬與俅音近,今雲南貢山縣西部的獨龍江,上遊仍稱俅江(發源于西藏察隅縣東)。

    撬人應即俅江流域的居民,後來逐步南下,徙至獨龍江一帶,今稱獨龍族。

    ■人即今傈僳族先民,傈為專名,僳當是少數族語音譯,音為人或族,■與傈實同名異譯。

    ■人居地在“蘭州冰琅①方國瑜:《中國曆代疆域圖西南地區考釋》第二冊,1964年,昆明,油印本。

    ②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圓根,即蔓菁也。

    ” ①《元一統志》卷七,趙萬裡輯本。

     山外”,即今雲南蘭坪西碧羅山(怒山)外的怒江流域。

    另一方面,除其主要聚居區之外,白人、百夷、羅羅等族也有許多部落散布于行省各地。

    其中羅羅的分布尤為廣泛,從行省腹地到邊遠地帶,其足迹幾乎随處可見。

     土僚、蒲人李京在《雲南志略》中所提到的雲南土著,還有土僚人和蒲人。

    “土獠(即僚)蠻,叙州南、烏蒙北皆是。

    男子及十四五,則左右擊去兩齒,然後婚娶。

    豬羊同室而居。

    無匕箸,手搏飯而食。

    足蹈高橇,上下山坡如奔鹿。

    婦跣足高髻,桦皮為冠,耳附大雙環,衣黑布,頂帶鎖牌以為飾。

    出入村麓,望之宛如猿猱。

    人死則以棺木盛之,置于千仞巅崖之上,以先墜者為吉。

    山田薄少,刀耕火種。

    所收稻谷,懸于竹棚之下,日旋搗而食。

    常以采荔枝、販茶為業雲。

    ”該地區土僚男子以擊齒為成年标志的習俗,一直保留到明代。

    其東亦溪不薛地面的葛蠻,也有懸棺折齒之俗①。

    他們都是古代僚族的後裔。

    土僚是構成近代僮族的成分之一;而葛蠻即今仡佬族先民。

    “蒲蠻,一名樸子蠻,在瀾滄江迤西。

    性勇健..騎馬不用鞍。

    跣足,衣短甲,膝頸皆露。

    善用槍弩。

    首插雉尾,馳突如飛。

    ”他們是今天布朗族的先民。

     蒙古、回回元代雲南民族構成中還增加了兩種新的成份,這就是蒙古人和回回人。

     雲南的蒙古人,有一部分是随雲南王、梁王以及其他諸王一起遷去的人戶,更多的原是蒙古軍戶,他們或者在路經雲南遠征邊區鄰國的往返途中留鎮其地,或者是被直接調來鎮守雲南的。

    元亡後,當地的蒙古軍戶逐漸和漢人軍戶一樣,與編戶齊民參錯相處,絕大部分被漢族或别的民族同化了。

    隻有在個别地方,他們仍相對集中地聚居,達數百年,同時還一直保留着對祖先的記憶。

    例如元政府曾于臨安西“曲陀、陽關之原”置都元帥府,以重兵戍之①,在這裡屯住了一支蒙古軍隊。

    他們的後代,包括曾任都元帥的阿喇帖木兒蒙古右旃的後裔,至今仍聚居于通海縣西的兒個相鄰的自然村中,約有四千多人。

    關于蒙古人被周圍民族同化,可以舉今麗江巨甸納西族中以“元”為姓氏的家族為例。

    他們本來是蒙古人,羼入納西族後即以“和”為姓氏,而且忘記了自己的祖籍。

    清嘉慶年間,雲貴總督羅琅玕從他們祖墳的塔形蒙古文墓碑了解到這個家族祖籍蒙古,以後他們才将姓氏從“和”改為“元”①明嘉靖《四川總志》卷一三;田汝成:《行邊紀聞》。

    土僚、仡佬等族擊齒懸棺的風俗,已為考古資料所證實。

    參見《四川珙縣洛表公社十具“一人”懸棺清理簡報》,《文物》1980年第6期。

    ①李泰:《都元帥府修文廟碑記》,《新纂雲南通志》卷九四《金石考》一四。

    ②。

     元代雲南回回人的來源有二。

    一是鎮戍雲南的色目軍隊。

    如至元二十二年十月,“遣雪雪的斤領畏兀兒一千戶戍合剌章”(《元史·世祖紀》)。

    又如延祐二年,“立烏蒙軍屯。

    先是雲南行省言,烏蒙乃雲南咽喉之地,别無屯戍軍馬,其地廣闊,土脈膏腴,皆是古昔屯田之迹,乞發畏吾兒及新附軍屯田俱遏,至是以之為戶,軍五千人,為田一千二百五十頃”(《元史·兵志》)。

    二是跟随在雲南任職的色目官員一起遷去的色目人戶。

    今雲南各地納、賽、丁等十餘姓回族都以賽典赤·瞻思丁為先祖,雖然出自傳聞,但亦可反映出當時與色目官員一起來到雲南、後來又羁留在這裡的回回人,其數目是不小的。

     ②轉引自杜玉亭、陳呂範:《雲南蒙古族簡史》,雲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頁29。

     第六節 東北各族 元代居住在遼陽行省的民族或部族,有漢、蒙古、契丹、女真、水達達、兀者諸部,吉裡迷、骨嵬等等。

    遼王朝曾經把大批漢人強行遷徙到中京(今老哈河上遊)、東京(今遼甯遼陽)等地區,廣置頭下軍州,這是東北漢族人口迅速增加的一個重要因素。

    元代遼陽行省的漢族人口比較集中地分布在遼河流域和渤海灣東西地區。

    遼河流域東面的渤海遺族①,在元朝屬于“漢人”八種之一,大概逐漸融合到當地的漢族、女真等人口當中,極少再見于史籍。

    在元與高麗的交界地段,還有一些高麗族聚居區。

    高麗西京(今平壤)守将洪福源歸降蒙古後,招集其北界諸州人民内遷,被安置在遼、沈之間,即以洪氏為管領高麗軍民長官(後稱總管)。

    這些高麗人後來就一直留居其地。

     駐牧于遼陽行省的蒙古人,主要有兩個來源。

    一是跟随份地在這裡的諸王勳臣一起遷徙來的蒙古部衆,如斡赤斤後王部(洮兒河北)、木華黎國王、兀魯、忙兀等部(西遼河南北)的部衆,以及從雲南調到東北的營王所部等。

    他們主要分布在行省西部的草原地帶,另一來源是先後被遣往該地區擔任鎮戍的蒙古軍。

    這部分蒙古人分布的面更廣一些,但其戍守重點,仍是以遼河流域為中心的行省南部。

    元明之際,遼河以南的蒙古部衆潰敗離散,它北面的蒙古人先後跟随納哈出、阿劄失裡等人降明。

    進入東北地區的蒙古人仍從事遊牧畜牧業,也有一部分轉向農業生産,如至元二十八年“以乃顔、合丹相繼叛,诏給蒙古人内附者及開元、南京水達達等三萬人牛畜田器”(《元史·世祖紀》)。

    所謂内附,似指這些蒙古人從乃顔之地遷入遼陽省直轄境内。

     契丹遼河流域曾經是契丹故地。

    在金代,除留居故地者外,還有部分契丹人陸續被金政府從西北路或西南路強制遷徙到這裡。

    金後期,耶律撒八、耶律窩斡起義失敗後,金政府解散了所有的契丹猛安謀克,甚至下令“遼民一戶以二女真戶夾居防之”(《元史·耶律留哥傳》)。

    成吉思汗起兵朔漠時,東北的契丹人乘機在耶律留哥率領下反金,數月聚衆至十餘萬。

    耶律留哥西觐成吉思汗後,不願歸附蒙古的契丹部衆輾轉進入高麗。

    1219年,他們在蒙古軍和蒲鮮萬奴派遣的東女真軍隊圍攻下敗績,降衆五萬餘。

    其中有極小部分人留在高麗,後來,高麗政府下令專置“契丹場”以居之;大部分随蒙古軍西返,屬駐紮在臨潢附近的耶律留哥統轄,以後又随留哥後人徙至廣甯等①姚燧:《趙椿齡墓志銘》:“東京當高麗、倭奴用兵之沖,其間渤海、女直、契丹錯居,俗各異宜”,見《牧庵集》卷二八。

     地①。

    在此之後,這批契丹遺民逐漸不見于史籍。

     由上所述可知,元代江北地區的契丹人,實際上可以分為兩大部分。

    一部分在入元時早已被離散部落,雜處于它周圍的漢、女真或其他諸族之中,因而逐漸被後者所吸收。

    另一部分,諸如遼江鄉兵中契丹軍或留哥所部,尚能保持或重新恢複了聚族而居的狀态。

    然而無論如何,至遲到元明之際,這一部分契丹人當也融合到它周圍的民族之中而不複存在了。

     女真·水達達金代東北地區的女真猛安謀克,大約不下二三十萬戶(《金史·食貨志》載明昌四年上京、蒲與、速頻、易懶、胡裡改等路猛安、謀克戶有十七萬六千餘戶。

    此外尚有鹹平、東京等路之女真人戶,數目不詳)。

    其中上京地區是他們的重點屯防區之一。

    金元鼎革之際,蒙古軍隊攻逼于西,蒲鮮萬奴招聚女真部衆自立于東,東北女真人的分布重心略呈東移趨勢。

    元遼陽行省的女真人,基本上可以分為三大部分。

     一是從遼陽(今遼甯沈陽)地區以南直到達遼東半島南端的女真人,其中一部分是遼初被耶律阿保機強迫遷去的。

    史載“阿保機慮女真為患,乃誘其強宗大姓數千戶,移置遼陽之南,以分其勢,使不得相通。

    遷入遼陽著籍者,名曰合蘇款,所謂熟女真者是也”(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政宣上卷三)。

    元哈思罕萬戶府、千戶所之名,即得諸合蘇款。

    在遼河兩岸,金鹹平、東京、北京,包括半島地區的“系遼籍”熟女真,受漢文化影響較深,文明程度是比較高的。

     其次,在“熟女真”的東北方向,散布在長白山西麓北至松花江上遊和中遊,以及牡丹、綏芬二水流域的女真諸部,元代屬開元路境。

    遼金之際,他們被稱為生女真,以與系遼籍女真相區别,或謂其“非熟女真、亦非生女真也”(《三朝北盟會編》政宣上卷三)。

    其經濟文化的發展,雖比原來系遼籍的女真諸部稍落後一步,不過在金元兩代,他們由于早和漢、渤海等民族的互相融合或影響而逐漸擴大農耕生産(《金史·食貨志》載明昌四年上京等路猛安謀克戶17萬多,歲牧稅粟達25萬多石,戶均1.4石,可見農耕規模不小)。

    至少是到元代,他們與其南面的所謂“熟女真”,恐怕差别已經不很大了。

     其三,由此繼續往北、東北,在東北松花江、混同江的兩岸及其周圍的深山茂林中生活的通古斯語族諸部,構成了元代稱為女直水達達(或水達達女直)和兀者諸部的主體。

    水達達(鞑靼)一名首見于南宋彭大雅1232至1233年的北使記錄《黑鞑事略》,在列舉蒙古“殘虐諸國”、“已争而未竟者”時,提到蒙古“西南曰斛速益律子”,小注雲“水鞑靼也”。

    斛速益律①《元史》卷一四九《耶律留哥傳》;《高麗史》卷一○三《趙沖傳》、《金就砺傳》。

    子為斛速益律幹之誤,是蒙語usuirgen的音譯,意為“水百姓”。

    這種斛速益律幹,是指東女真以北、黑龍江沿岸的通古斯語族各部,當時尚未賓服蒙古。

    彭大雅說他們在蒙古西南,所記不确。

    可見水達達一名,至少在窩闊台時代已經出現①。

    它實際是斛速益律幹的漢語意譯。

    這時候,達達亦已用指蒙古②,惟尚未專屬之。

    入元以後,達達的涵義日漸專一;同時水達達作為非蒙古族而使用達達名稱的既定特例,亦竟與元朝相始終。

    不過,為說明水達達與達達的一般内涵之間的區别,元人在許多場合都以女直與水達達連稱,或謂女直水達達,或謂水達達女直,用以指明水達達的真正族屬。

     水達達居住在混同江(今松花江及松花、黑龍江會合後之黑龍江)南北之臨江濱水區域,元置水達達路轄之;大多數人仍然過着“逐水草為居,以射獵為業”的牧獵生活,也捕魚為食①。

    從經濟發展的水平來說,要比它南面的女真諸部更落後一步。

    到明中葉,當它南面的女真部落已基本上變成熟女真時,它們尚處在生女真階段。

    明《開原新志》有雲:“其腦溫江(嫩江)上自海西,下至黑龍江,謂之生女真。

    略事耕種。

    聚會為禮,人持燒酒一魚胞,席地歌飲。

    少有忿争,則彎弓相射。

    可木(在黑龍江、松花江彙流處下遊不遠)以下,以桦皮為屋,行則馱載,止則張架以居,養馬弋獵為生。

    ”②這種所謂“略事耕種”、“養馬弋獵”的生女真,顯然就是元朝時候的水達達各部。

     兀者分布于遼陽行省北部的通古斯語族居民,還有被統稱為吾者、兀者或斡拙的諸部。

    滿語森林一詞,清代譯寫為烏稽、窩集等①,當即源于兀者。

    兀①卡爾平尼、盧勃魯克、瓦薩甫、阿布載肥達等人都提到過他們聽到的有關Su-Mongal(譯寫形式不盡相同)的傳聞。

    突阙語su譯言水。

    穆斯林史料中的Sumongal,似指水達達女真而言,當即usuirgen一名流行于中亞的對譯名詞。

    歐洲人對東亞更加隔膜,所以卡爾平尼說它曾與“大蒙古”(YekeMongal)、蔑兒乞(Mecrit)、克烈一起,組成蒙古的四部(fournations),自稱塔塔兒。

    卡爾平尼所說恐與水達達無涉,指的實際上就是蒙古塔塔兒部。

     ②窩闊台時寫給高麗國王的牒文,有“皇帝太國土裡達達每,将四向周圍國土都收了”等語。

    見《高麗史》卷二二《高宗紀》。

     ①《元史》卷五九《地理志》二。

    按地理志作“合蘭府水達達路”,誤。

    水達達路的設置當在至元二十三年前不久,轄桃溫、胡裡改、斡朵憐、脫斡憐、孛苦江五萬戶府(後胡裡改、斡朵憐改屬開元路)。

    參見譚其骧:《元代的水達達路和開元路》,《長水集》,頁309&mdash314。

    又《元史》卷三四《文宗本紀》載:至順元年九月,“遼陽行省水達達路,自去夏霖雨,黑龍、宋瓦二江水道,民無魚為食”。

    知其人亦業捕撈。

     ②《大明一統志》卷八九《外夷》引《開原新志》。

     ①“烏稽者,漢言大林也”,見高士奇:《扈從東巡日錄》;“窩稽,蓋大山老林之名”,見曹廷傑:《東者部人之得名,蓋因其出沒于大山老林之故。

    清代仍不用之以為部族名稱者,如東海兀哲部、窩稽部等皆是。

     《金史》卷二四《地理志》上:“金之壤地封疆,東極吉裡迷、兀的改諸野人境。

    ”同書卷七三《完顔晏傳》:“天會初,烏底改叛。

    ..乃命晏督扈從諸軍往讨之。

    至混同江,谕将士曰:&lsquo今叛衆依山谷,地勢險阻,林木深密,吾騎卒不得成列,未可以歲月破也。

    &rsquo..聲言俟大軍皆集而發。

    乃潛以舟師浮江而下,直搗其營,遂大破之。

    ”從以上記載可以知道,金烏底改諸部的分布大勢,約略是在黑龍江下遊直抵奴兒幹地區的沿江及大片深山密林之中②。

    所謂烏底改人,當即包括元代的水達達和兀者等通古斯語族諸部在内③。

    元順帝時期,由于政府向極東北諸部勒索海東青無度,激起水達達和兀者的反抗。

    這次起義時斷時續,前後共經過近十年才最後失敗。

    至正十五年,元廷複立兀者野人、乞列迷等處諸軍萬戶府于哈爾分之地④,當即鎮壓此次起義後的善後措施之一。

    哈兒分在黑龍江下遊,元明兩代皆置驿于此。

    明代亦一度因仍元朝舊制,在此設置過兀者野人、乞列迷、女直軍民萬戶府。

    此外,明兀良哈三衛之一的福餘衛,其蒙古名稱曰我着,當亦得名于兀者。

    嫩江中遊的這部分兀者人,或許和肇州的水達達人一樣,都是在元初平定乃顔之亂以後從東面遷來的。

     在大山中的兀者部落,多以射山為獵,作為主要生活來源。

    少數沿江濱水者,或亦以捕撈為業。

    與水達達相比,兀者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可能更低一些。

    所以元代史料更多地拿兀者和野人相連稱。

    元朝後期有一個東北籍人明裡帖木兒,并不是兀者部人而自号“北野兀者”,被當時人看作是甘“以賤形加全人”①。

    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兀者諸部文明程度較低的事實。

    骨嵬元代史料也記載了庫頁島上的通古斯族居民,即骨嵬人。

    骨嵬既是部族北邊防輯要·艮維窩稽水源合考》。

     ②按明《奴兒幹永甯寺碑》謂本朝設都司于其地,實系繼承“遼金時..故業”,足證金朝壤地之極東北,已到達東北亞這一段臨海地區。

     ③據《華夷譯語·女真譯語》“人物門”,女真語野人作“兀的厄·捏兒麻”。

    烏底改一名當與兀的厄同源,很可能是金代女真人對黑龍江下遊地區通古斯語諸部的統稱。

    元代的兀的哥人,其名稱來自烏底改,所指似即兀者的一部分。

     ④據《經世大典序錄·招捕》,大德年間,元政府即置管兀者、吉烈迷萬戶府于其居地。

    ①吳師道:《北野兀者贊并引》,《吳正傳文集》卷十一。

    按明裡帖木兒家族自其高祖時即遷居北野山,所以他自稱“北野兀者”。

    其父暮年“每懷鄉土之念”,故死後“還葬柳城”以遂其願。

    是知北野山在營州柳城。

    見黃溍:《明裡帖木兒神道碑》,《黃金華集》卷二七。

     名,也是地名。

    它與唐代的窟說、屈說②,明代的苦夷、苦兀③,以及近現代的庫頁,均為同名異譯。

    元代文獻提到的骨嵬島居民,有吉裡迷、亦裡于、骨嵬三種。

    關于吉裡迷,詳下文。

    亦裡于在通古斯語中原意為鹿。

    用作部族名,意即使鹿人,其族屬未易确言。

    而以骨嵬命名的部族,當為該島的主要土著居民。

    在唐代,這裡的主要居民是通古斯語族的靺鞨;近現代,島上除了南部的阿努依人(蝦夷人)、近海岸地區有部分基裡亞克人(即吉裡迷人)外,其主要土著仍為通古斯語諸部①。

    由此可以推想,元代的骨嵬人也是說某種通古斯語的民族。

    他們大概不像以捕撈為生的吉裡迷人那樣擅于造舟,所以有時還得坐着吉裡迷人制作的“黃窩兒”船,從骨嵬島浮海來到奴兒幹。

    至元元年,黑龍江下遊的吉裡迷人報告:“其國東有骨嵬、亦裡于兩部,歲來侵疆”,世祖命征東招讨使塔匣剌征之,因海流風勢難渡而罷。

    十年,塔匣剌在弩兒哥(即奴兒幹)從當地人處得知,須俟冬月賽哥小海(今鞑靼海峽北部)渡口結凍,方可冰上前去,遂奏請進征,不準。

    二十一年,诏命征東招讨司進讨骨嵬,可能因為不成功,次年又任命了兩個招讨使,決定出兵萬人往征。

    二十三年,征東招讨使塔塔兒帶、楊兀魯帶率兵萬人、船千艘征骨嵬,結果如何不明。

    大德年間,骨嵬人多次越海劫掠,招讨司官軍追之不及。

    至大元年,骨嵬王善奴等遣人來請求歸降,每年貢納異皮②。

     吉裡迷遼陽行省界内的古亞語族(Palaeo-AsiaticGroup)居民有吉裡迷人。

     吉裡迷之名始見于金。

    上引《金史·地理志》已明言他們當時居住在金朝版圖極東北的奴兒幹附近。

    元代史料除了黑龍江下遊沿岸直到奴兒幹地區的吉裡迷人之外,還提到了骨嵬島上的■因吉裡迷①。

    自金元迄于近現代,吉裡迷人的分布地域似未發生重大變動。

    他們在清代志書中被稱為濟勒彌:“其在混同江口西至黑勒爾,則濟勒彌部居之”②。

    在描寫東西伯利亞的同時代的沙俄或其他國家的探險家著述之中,他們被稱為基裡亞克(Gilyak)人。

    ②《唐會要》卷九六“靺鞨,亦謂之屈說”。

    按《唐韻》,說一音弋雪切,與悅通。

    窟說、苦夷、庫頁音近,應是通古斯語族各部的讀法;而骨嵬、苦兀恐怕反映了蒙古語民族對這個名稱的發音。

    ③《奴兒幹永甯寺碑》,《滿洲金石志》卷六;《大明一統志》引《開原新志》。

    ①見《大英百科全書》“薩哈林”條。

     ②《經世大典序錄·招捕》。

    “黃窩兒”一譯“廣窟魯”,是一種“頭置枒杈,木根如鹿角狀,兩舷蕩槳,疾行江中”的“五闆船”。

    見《遼東志》卷九《外志》。

    關于征骨嵬事,見《元史》卷五、六、八、十三、十四《世祖紀》及《經世大典序錄·招捕》記載。

     ①《經世大典序錄·招捕》。

     ②《吉林通志》卷一五。

    按黑勒爾河,在今蘇聯哈巴羅夫斯克邊區博格羅勃斯戈耶附近。

    這個地區,康熙《皇輿全覽圖》一排二号作KelerBira;乾隆《内府輿圖》(即“十三排圖”)六排東二作和勒爾比拉。

    現代蘇聯學者又稱之尼夫赫(Nivkh)人,這個詞在其本族語言中原意為“人們”。

     《元史·兵志》載,中統四年十一月,“女直·水達達及乞列賓(即吉裡迷)地合簽鎮守軍,命亦裡不花簽三千人,付塔匣來領之”。

    塔匣來即次年征骨嵬之征東招讨使塔匣剌。

    據此知管轄吉裡迷地之征東招讨司應置于中統四年,後設置于奴兒幹之地。

    行政管轄上,其地隸于水達達路。

    元代重犯流放到該地。

     元代文獻有關吉裡迷人生活和社會狀況的記載,很不詳細。

    據明《寰宇通志》卷一一六引明東北地志《開原新志》佚文:“乞列迷有四種,曰曩家兒、富裡朞、兀剌、納衣。

    性柔刻貪狡。

    居草舍,捕魚為食。

    不梳刷。

    以溺盥洗。

    父子不親,夫婦無别。

    無知揖拜,不識五谷六畜,惟狗至多。

    乘則牽拽把犁,食則烹供口食。

    婚嫁娶其姊,則妹以下皆随為妾。

    死者誇腹焚之,以灰骨夾于木末植之。

    ”同書又記載骨嵬島上的吉裡迷人說:“男少女多。

    女始生,先定以狗,十歲即娶。

    食惟腥鮮。

    ”這些記載中的吉裡迷習俗,有相當部分一直保留到近現代①。

     元代吉裡迷人的狀況當亦大略相同。

    吉裡迷人雖然多與水達達等通古斯語族的部衆錯居在黑龍江下遊兩岸,但兩者的區别還是十分明顯的。

    不僅所說的語言不同,而且經濟生活也絕不相類。

     ①基裡亞克人的食物主要靠捕撈魚類和海獸,沒有農業;隻馴養駒,以狗拉雪撬為交通工具,也食肉表皮;丈夫将妻子、妻子的妹妹和自己兄弟的妻子概稱為aHbxau,而且對她們都擁有丈夫的權利,這種婚姻狀态似即古吉裡迷人“娶其姊,則妹以下皆随為妾”的遺風,不過家庭形式上是一夫一妻制。

    此外,他們還保留着制作特别的木闆船的傳統技術。

    參見《大英百科全書》“基裡亞克”條;《蘇聯大百科全書》“尼夫赫人”條;托迦列夫:《蘇聯民族志》基裡亞克人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