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無挂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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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心無雜念的人, 與紛繁複雜的世界相遇了…… 《俠客行》在金庸的作品中并不怎麼受人注意,它的篇幅不長,所寫的人物也與一般的武俠英雄不盡相同。

    然而,細細品味,這部小說中有許多耐人尋思之處,潛隐着許多“玄機”,體現着金庸對于人生、人性、生命和宇宙的體驗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小說的主人公沒有名字,從小與他的“母親”和一條黃狗住在深山老林裡。

    他的“母親”似乎并不愛他,把他叫做“狗雜種”。

    有一天,他迷了路,無意中得到了謝煙客的玄鐵令,從此步入險惡的人世,遇到了一連串的風風雨雨。

     由于他的相貌與石中玉相似,被人誤認為石中玉,造成了他極大的困惑。

    他一直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小說的結尾相當精彩。

    梅芳姑——也就是他“母親”的出場,似乎要使他的身世之謎真相大白。

    但是,梅芳姑突然自殺,手臂上赫然留着處女标志的朱砂紅,顯示他肯定不是梅芳姑的孩子。

    那麼,他是被梅芳姑擄走的石清、闵柔夫婦的孩子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當年梅芳姑抱走石清、闵柔的長子石中堅以後,不幾日即将孩子的屍體送回。

     然而,屍體的五官被戳得血肉模糊,所以有可能死的并非石中堅。

     作者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以這麼一句話結束了全書: 梅芳姑既然自盡,這許許多多疑問,那是誰也無法回答了。

     這是作者的高明之處,也使得這部小說蒙上了哲學的,甚或是宗教的玄思。

     其實,“他”到底是誰,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世間的一切,不正是這樣似真似幻難以捉摸嗎? 這個形象折射出金庸本身思想的光芒,并顯示出金庸日後趨于佛教并不是偶然的,是源于他自己生命内在的探索與追尋。

     梅芳姑叫他狗雜種,長樂幫的人稱他為石破天,史婆婆給他起名史億刀,丁珰把他當成天哥,阿繡又叫他大粽子,石清、闵柔夫婦卻認定他就是自己的兒子石中玉……他遊走在各種命名之間,從何而來?向何而去?他不知道,可以說是無所從來,無所往去。

     外在的“名”實際上可有可無,是滾動的,變化的,是一種幻象而已。

    不變的是“道”,是之所以如此的“究竟”,是“自我”的本質。

    這個喪失了身份的人恰恰是一個把握到了自我形質的人,一個心無挂礙,與天地相通的人。

     他與塵俗的世間構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他是質樸的,簡單的,不識文字,也不懂禮儀,更不通世态人情。

    他的心是敞開的,不設防的。

    他的是非标準是原初的,是基于最基本的人性。

    他仿佛渾渾噩噩,又仿佛癡癡呆呆,然而,卻是最純真的人。

     為了行文的方便,我們姑且他稱他為石破天。

     世間布滿了機心、陰謀、欺詐,人心之間有着無數的高牆,難以逾越。

    私欲橫流,為了保住一己的利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做的。

     謝煙客曾有三枚玄鐵令,分贈給于他有恩的朋友,承諾隻要持令前來,親手交在他的手中,便可要求他做一件事,不論如何艱難兇險,他也必須做到。

     謝煙客已經收回了兩枚玄鐵令。

    剩下的一枚流失在江湖間,引起許多人的垂涎、争奪,甚至是連環追殺。

    不想,竟被小叫化模樣的石破天得到。

     謝煙客是個一諾千金,立下誓言絕不反悔的江湖人,當然無法加害這個傻小子。

    但立即懷疑石破天是别人設下的圈套,故意讓他來為難自己,于是就将他挾持而走。

    細細盤問,才知道石破天不過是傻小子一個,得到玄鐵令純屬碰巧。

    心想“叫他來求我一件小事,應了昔日此誓,那就完了。

    ” 想不到這個“傻小子”從不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