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洗馬口周倉得禦玺 新野縣關平聚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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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幾:頭頂武生巾,身穿箭衫,胯下銀鬃馬。

    皆是武生打扮。

    前一個生的是紅臉,卧蠶眉,丹鳳眼,腮下無須。

    一個是面黃肌瘦,看上去倒像個病夫,雙雙手握一口金刀。

    若問二位是誰,說出來雖不驚天動地,卻也是個叱咤風雲的人物。

    原來二人是弟兄一對,乃當今皇封君侯,威震華夏關雲長之子。

    走在前面的長相酷肖其父,名叫關興,三十四歲。

    後者人稱病關索,隻因其長相天生病态,卻是本領高強,年紀三十三歲。

    弟兄倆正當血氣方剛,施威揚名的年華。

    看官要問:書至今日,從未提及關公有此二子,此刻怎又冒出關興、關索弟兄二人?殊不知這是說書者采用的藝術手法,按官家術語來說是&ldquo插叙&rdquo,這是安排故事情節的需要。

    若要弄清關氏弟兄的來曆,還得追溯到數十年前。

    當年,劉、關、張桃園結義,誓同生死,掃黃巾,滅張角,威名大振。

    黃巾餘黨對他們很之入骨,四處尋找他們複仇未遂,便将主意打到了他們家眷的身上。

    劉備的家眷一向帶在身旁,幸免大難,而範陽燕山張家和山西關家盡皆毀于一炬。

    當時雲長得到了這樣的消息,以為全家都已罹難,為了大哥劉備的複興大業,便将此恨埋在心底,再不提起,全副身心放在用兵打仗上。

    其實,關家從主到仆盡未遭難,隻是燒光了房舍家财。

    賢良的妻子帶了九歲的關興和八歲的關索虎口餘生,打點了行裝,逃進了深山。

    為了避免黃巾黨的追捕,從此匿迹荒野,既不向外人透露真情,也無從得到人世間的信息,夫妻、父子的情況由此阻隔。

    關公的妻子有着中國古代婦女最典型的美德:善良、勤勞。

    終日裡紡紗織布,換取糧食日需,來盡心竭力地撫養兩個年幼的兒子。

    關家弟兄二人自幼就有大力,又與鄉裡鄰間相處和睦,年長日久人們也了解到了他們母子三人的凄苦經曆,十分同情,都肯幫助他們。

    盡管知道他們姓關,可誰也不知道就是關羽之後。

    直到關興、關索長成,又練就了一身超群的武藝之後,老母能夠得到兒子的保護了,方才将真情告訴了兒子,鄉裡這才知道個中原委。

    其時,山中有一個道觀,觀中有二三十個道人,長老姓胡名松,字子柏,年将七十,非但滿腹經綸,而且武藝精通。

    關氏弟兄就在觀中讀書習武,胡松見他倆好學上進,心甚愛撫,猶如照拂自家子女一般,幾番問訊關家身世,關興和關索皆言不知。

    長老并不見外,悉心教誨,将平生所學盡行教演,所幸弟兄二人一經指點,便能熟記不忘。

    年複一年,二人不論文武,都有令人欣喜的長足。

    胡松年過八十,精力衰退,卧病于床栩之間,便将關家弟兄召到床襲之前,把自己的來曆講了一遍:當年十常侍專權,朝野一片混亂。

    我胡松原是萬歲身伴的護駕将軍,因與張讓為敵,常遭陷害,隻得隐入深山。

    今聞世間已鼎足三分,劉皇叔取東西二川,關雲長據荊襄九郡,黃巾已盡,常侍早滅,董卓久亡,漢事複興。

    可歎老朽年已古稀,又沉病于榻,雖有壯志,卻無能為力,看來不久人世。

    汝二人學得老朽一生之藝,足以領兵帶将,速去西川投奔漢中王。

    二人切記,若助纣為虐,老朽在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

     弟兄二人這才知道自己父親現在的下落,而且相助伯父劉備已經成了三分天下。

    因此,雙雙跪在榻前泣告道,隻因黃巾黨徒一直在追殺忠良之後,故而娘親千叮萬囑,不讓我等說出真名實姓。

    聽恩師一番說話,知漢事已興,感恩師多年悉心教誨、栽培之恩,豈敢再将實情隐瞞?弟兄二人由此把前因後果一一叙述了出來,懇請長老勿怪。

     長老聽了,并無半點責怪之意,反而會心地微笑道:我本疑惑,果然是關家後代,老朽收得這兩個賢契也是天意如此,吾願已遂。

    汝等不必耽擱,速往荊襄投父從軍,劫後餘生,父子團聚,共享天倫之樂,此亦人之常情。

     關興、關索望着病勢沉重的胡長老,怎肯為了找到父親,就棄之不管?何況長老一向恩慈撫育,猶如再生的父親,弟兄倆隻是長跪不動,舍不得離開朝夕相處的師父。

    說道:師父大恩大德,傳授文章武藝。

    如今我等雖已得知生父音息,然師父之恩點滴未報,豈忍相舍?我等弟兄乃忠良之後,決不做忘恩背義之人,定然守至師父百年之後方才出山。

     一番話說得胡長老感激不已,心想,我雖然不得已到此為道,但是意想不到收了關羽的兒子,而且又是這樣有情有義,單從這一點說,我這一生還是沒有虛度的,足慰平生了。

    欣喜之餘,長老不得不為關家二子的前程考慮,因此收斂起笑容正色道:老朽病入膏肓,難以自拔。

    汝等弟兄一片孝順之心,吾已深悟。

    倘再拘泥私情微義,老朽唯有速死而已。

     關家弟兄見長老這般言懇詞切,不敢不從,遂又連連叩頭,依依惜别了病勢沉重的胡松,直奔家中而去。

    将胡長老的話又細細地叙述了一番。

    母子三人高興得淚流滿面,抱成一團,痛哭了一場。

    緻十年來,這位賢良的主婦含辛茹苦,曆盡滄桑,滿臉刻着辛酸的皺紋,抱定這樣一個念頭:無論能否與丈夫團圓,也一定要把兒子撫養成人。

    因此早就累得渾身是病,本來羸弱的身子,怎禁得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大喜,隻覺得四肢皆軟,支撐不住,便知不妙。

    與兒子道:為娘命不長久,汝等速往荊州,父子早日團聚。

     關興、關索都是純孝之人,老母一病,兩人端茶送飯,不離寸步。

    捱了兩年,老母殁了,弟兄倆變賣了有限的家産,隆隆重重地料理完了後事,這才拾掇了行裝,告别了鄰裡鄉親,又上了母親和長老的墳,向陰靈辭别,備馬往荊州尋父去了。

    行至新野地面,遠望城外紮下不少大營,營頭上都是漢軍旗号。

    弟兄倆于路已打聽到了父親最近的戰績,此時見到漢營,料是父親的部屬,弟兄倆便商議道:&ldquo賢弟,自家大營已到,我等速速上前,助其攻破城關,倘能斬得一二員敵将,獻于父親馬前,也是我等父子久别重逢的一個見面之禮。

    &rdquo &ldquo哥哥此言極妙,小弟也是此意。

    &rdquo 兩騎戰馬從大道上徑直向城外營寨馳去。

     魏軍見營外突然來了二人,不明來人底細,老遠就高聲喝問道:&ldquo呔!來者住馬,通上名來!&rdquo 二位公子爺扣住了戰馬。

    他們出生以來,第一次上陣,根本沒有打仗的經驗,不懂得兵不厭詐的道理,也沒有安危感,見到了漢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忙對上面回答道:&ldquo我等非是旁人,乃是關君侯之子關興、關索,特來相助攻城,速速放行!&rdquo 衆軍聽了,不由得發起呆來:關羽的兒子被困在新野城中,怎麼又冒出兩個兒子?關羽的兩個兒子要助我們攻打關羽的一個兒子,豈不令人笑煞!魏軍細細地向弟兄二人一打量,其中一個紅臉與關公的面貌十分相似,而那個黃臉病恹恹的就一點沒有關家的遺風。

    翩然兩騎,并無一兵一卒相随。

    魏軍立刻下營牆去報禀。

    上得大帳,見張虎和樂琳正在閑坐談笑,便報道:&ldquo禀二位将軍:營外忽來二人,皆是武生穿着,自稱關羽之子關興、關索,助大軍攻城。

    請二位将軍定奪!&rdquo 張虎和樂琳聽了,也深覺奇怪:隻聽說關羽無後,領養了關平,這是準都知道的。

    更何況關公的兒子來助我們打新野城中的關平,這是多麼令人不能夠相信,而又多麼荒唐透頂的事啊!&mdash&mdash其實,關興和關索的身世,别說張虎這一輩人絕無人知,就是他的父輩也未曾聽聞,連關羽自己也不會料想到他們仍在世上。

    &mdash&mdash張虎便道:&ldquo樂大将軍,我等前往一看,再作商議。

    &rdquo 二人共出大帳,上營牆對外面一看,果然有兩個武生裝束的人,看他們這種樣子,不像是關羽派來的,但也不能排除其中有詐,最關鍵的是不能讓城中的關平得知。

    一旦他從城中殺出,形成腹背受敵。

    張虎左思右想,總覺得這二人于他不利,認為隻有将此二人斬了方能安守大營。

    便說:&ldquo樂将軍,你我即刻出馬,将此二人斬于營前,方能困死關平。

    &rdquo 樂琳擔憂道:&ldquo來人聲稱助我攻城,恐非敵人,又不知彼等武藝高低,怎可貿然出營?&rdquo 張虎道:&ldquo來人必是投漢之士,因見營頭遍播漢旗,故而冒名關家之子,來意不善。

    量此山野匹夫有多大本領,可與樂大将軍相抗?&rdquo張虎再向下看了一眼,又說:&ldquo營門開時,某戰紅臉,汝戰黃臉。

    樂将軍以為然否?&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