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陸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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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是為何故? 蔡思齊苦笑道:吳大人明察秋毫。

     康健笑道:到底是吳大人多年禦史的慧眼。

    奴婢先前隻聽說這位楊總兵喜歡些錢财,和黑州的私鹽買賣有些瓜葛,想不到帶兵打仗也是不行麼? 此時言多必失,蔡思齊和陸巡不免閉緊了嘴。

     吳再予已勃然大怒,道:當朝命官勾結奸商匪患販賣私鹽,這還了得了?此次就算察不了于步之,也先要辦了這楊力和。

     吳大人明鑒。

    康健順理成章地接口贊道。

     蔡思齊和陸巡互視一眼,蔡思齊心中疑惑漸漸開朗,按捺不下,賠笑道:吳大人有鋤奸之心,怎奈是楊力和皇上親授節钺的鎮守大将,除了他,誰能在此多事之秋一統寒州兵馬? 康健笑着對吳再予道:蔡大人這句話正說到點子上。

    奴婢記着老大人這一路過來,倒是對踞州幾員大将頗有贊譽,奴婢不是很懂這些個正經事,不過想起來,既是老大人贊譽過的,這幾位大将總比楊力和強些。

     蔡思齊幹咳了幾聲,掩去冷笑,道:小公公總在太後跟前服侍,見識過人。

    不過呢,楊總兵戎馬生涯這些年,又是皇上欽命的總兵,總有他過人之處。

     眼見康健的臉色跟着白了一白,連蔡思齊自己都覺着說這番話的時候确有些心虛,楊力和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隻怕唯有皇帝一個人知道了。

     那就明日裡去楊總兵官邸看個究竟罷。

    吳再予最後道。

     陸巡随蔡思齊退出花園,忽而仰面歎了口氣。

     陸兄這是做什麼?蔡思齊訝然,就算那兩位上差想要楊力和的項上人頭,陸兄也不至于感傷起來吧? 陸巡道:非是下官傷感,隻是楊力和縱容包庇東王私底下的勾當,就算罪已緻死,卻也不能交待在太後和吳再予手裡。

     蔡思齊不住颔首,道:陸兄此言有理。

    還請陸兄内宅細談。

     兩人在蔡思齊書房落座,小厮便來上茶,陸巡盯着閑雜人等看了一眼,蔡思齊便知其意,嗽了一聲道:你們都退下。

     陸巡待人走遠了,才道:大人,前年下官随大人與楊總兵外放寒州之際,朝野非議頗多,大人還記得麼? 就是你我的緣故。

    蔡思齊道,當時朝廷中覺着你我二人太過年輕,唯恐不成事的老臣不算少數。

     正是的。

    陸巡道,地方大吏的任免是皇上聖德所現 蔡思齊歎了一聲,陸兄所言極是。

    我們這一撥寒州官員,是皇上的全力主張,前一陣鬧于步之,那是成親王托我薦的人,已是官司纏身,這一陣又鬧楊力和,要是讓太後和禦史查出事來,你我脫不了幹系,皇上在群臣面前也下不來台啊。

     陸巡悄悄松了口氣,覺着蔡思齊是個極明白的人,因而将話說得更通透,大人,踞州屯兵和将領自慶熹頭上,便是太後把持的班底,要是此番楊力和獲罪,将踞州大将弄進寒州來,恐非皇上所望。

     蔡思齊慢慢道:寒州是東南方向的門戶,兵家必争之地,連洪王都悄悄在此駐有重兵,更何況太後呢。

    以我之見,那位小公公在出京的時候定已攜有太後懿旨,要有所舉動的話,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

     陸巡道:今日見吳禦史和那小公公身邊的随從,體格健壯,相貌堂堂,看雙手雙腕,都是平日用慣了強弓重槍的樣子。

    下官不免憂慮,難道是踞州的大将跟随南下了麼? 蔡思齊想了想,道:陸兄提點之下,我才覺得蹊跷。

    他的模樣,我也記得清楚,這便着人去問。

    不過,若他當真是踞州的大将,又何必今日在陸兄利眼之下露面,反讨了個嫌疑? 陸巡苦笑道:大人此問下官難以作答,難道是他想摸清寒州官員的底細,特地跑出來看看? 也未可知。

    蔡思齊皺眉,沉吟半晌,才道,陸兄,寒州軍務之争迫在眉睫,若你我沒有勝算,不妨急請皇上的旨意。

     陸巡道:不錯,請皇上旨意是一定的了。

    下官這裡還有件要緊事物,也請大人看看。

     蔡思齊收起折扇,容色一整,陸兄請。

     陸巡起身,解開胸前罩甲的衣扣,從内取出一個貼身收着的錦囊。

    蔡思齊透了口氣,原來是一道錦囊妙計。

     陸巡笑道:卻也說不上。

    他将錦囊打開,裡面還是層油布,再打開油布,才是明黃緞子。

    大人請看。

     陸巡将明黃緞子恭恭敬敬置于案上,蔡思齊撩起袍角,認真叩了頭,才展開細看。

     原來如此。

    蔡思齊将皇帝兩年前便親筆寫就的旨意放還案上,眼看自己的手指已不住顫抖,勉強笑道,我雖一直敬佩陸兄的才智情操,卻不知皇上對陸兄厚愛至斯,早在陸兄出京之前便将大計托付。

     陸巡将皇帝旨意收拾回錦囊中,重新貼身放好,對蔡思齊道:皇上交給下官的,隻是一州軍力,而寒州二十七郡的民生大計都仰仗大人,與黑州東王的周旋也是大人一人支撐大局,此中孰輕孰重,不言而喻,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呵呵。

    蔡思齊想了一會兒,不由笑了起來,細細想來,皇上的聖意我也明白了八九分:東王猶如洪水,你我不啻于支撐朝廷的細木新柱,那洪水要處心積慮沖垮我們,隻怕早已得逞,倒不如讓楊力和這樣的朽木在前擋上一擋 大人此言甚妙。

    陸巡見他片刻便不再介意皇帝旨意中的意思,不禁佩服他心胸豁達。

     蔡思齊道:我便如皇上手中明晃晃的利劍,而兄台可謂是皇上身後那鞘中的寶器了。

     不敢當。

    陸巡認真道,皇上鞘中的寶器另有其人,大人過譽了。

     這倒是。

    蔡思齊若有所思,語聲沉了一沉。

     看來楊力和已成衆矢之的,難逃生天。

    難的是,這人就算當斬,卻也一定要落在皇上手中。

    如今雖有這道旨意傍身,卻沒有合适的把柄治他的罪,加之那兩位一個位高卻不明聖意,一個又是太後身邊的人,看來是我們落了下風。

     蔡思齊想了想,道:要給楊力和找條罪名,并不難。

    當務之急,是想個辦法應對太後的這位欽差,束縛他的手腳,不讓他這麼快便動手就是了。

     說完這話,兩人卻不禁面面相觑,康健懿旨在身,又可随便走動,難道真要撕破臉将他軟禁在花園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