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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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幾個? 雷奇峰看着兩個皮膚黝黑、漢人服色、卻卷着褲腿光着兩隻腳的大漢,冷冷道:我收了人家的錢,就要辦到人家的事,你們想怎麼樣我不在乎,但是正房裡的大理皇子是我的,你們要是敢動他,我就先要你們的命。

     好說,其中一個道,咱們不過想湊個手幫個忙,雷先生既然不喜歡,咱們兄弟就在這裡看熱鬧,何樂而不為。

     雷奇峰根本沒有聽他們說話,突然身體平平向前疾飛,奪的一聲,一支修長的白翎箭釘在他原來潛伏的屋脊,将瓦片擊得粉碎,碎屑濺得兩個大漢的面頰生疼,雷奇峰已掠過院子的天井,落在西廂房頂上。

     正房裡有人悠閑地走出來,一個身着白衣、腰間懸劍的大漢向着房頂上兩個大漢招招手,道:光看熱鬧太過失禮,兩位苗使也活動活動吧。

     失手了。

    兩個苗人對視一眼,飛身疾退。

     白衣大漢的來勢更快,擎劍截住他們的去路,劍如蛟龍,直取二人面門。

     雷奇峰對兩個苗人的險情渾不在意,雙眸清澈得猶如秋水中的明月,緊緊盯着正房屋頂上挽弓欲射的少年。

    少年白衣銅面,手中的巨弓幾乎與他纖瘦的身長相仿,滿如今夜的圓月,弦上的白羽銀矢反射着安詳的光芒,蛇信般鎖住雷奇峰的咽喉,一望而知少年人的雙手雖然秀美卻異常堅定,雷奇峰更在意的卻是銅面少年刺出的目光,寒意浸膚,隐隐侵入他的脊髓百骸,令身經百戰的他竟生出不敢平視的恐懼。

     挽這樣一柄巨弓,終有力竭的時候,雷奇峰就在等待這個稍縱即逝的時機。

    可是東邊的兩個苗人卻敵不過白衣大漢的劍勢,其中一個抽身退出圈外,從袖中打出一片白霧,向白衣大漢罩來。

     放毒麼?白衣大漢一聲長笑,淩空躍起,長劍嘯聲大作,出人意料地連人帶劍向雷奇峰沖去。

     雷奇峰遇變不驚,不退反進,身形陡然一沉,迅如流星,空中揮出利劍,徑取正房。

    銅面少年巨弓微沉,白翎長箭破空疾射,透雷奇峰右肩而出。

    雷奇峰隻在空中微微一顫,去勢不阻,殺入房中,向躲在牆角的大理皇子一劍刺出,頭頂上卻轟然一聲巨響,一道白影在泥瓦的灰塵中破頂而入,攔住他的去勢,雷奇峰的劍風更急,劍尖蕩起的寒風撩動銅面少年胸前的衣衫時,一聲尖嘯才刺入人們的耳膜,叮地宛如金屬相擊,銅面少年以雙指挾住劍尖,劍身在兩人手中銀蛇亂舞,龍吟之聲震得房中的人掩耳相避,搖搖欲墜。

    銅面少年目中寒光更盛,内力急催雷奇峰握劍的右臂,鮮血從雷奇峰右肩滾滾湧出沿着劍身流下,卻在銅面少年雙指三寸之前象為疾風所阻,滴滴嗒嗒向地上淌去。

    雷奇峰的眼神湧起一片迷惘,勉力振作,大喝一聲,拔地而起,從頭頂上的大洞逃逸而去。

     不要追。

    銅面少年喝住躍進屋來,就想乘勝追擊的白衣大漢,讓他去。

     是。

     少年人的聲音流水般清澈,他現在身負重傷,不是你的對手,你可以放心安置大理皇子到劉遠的府上。

     是。

     大理皇子過來深深一揖,少年人攔住他的話頭,輕嗽一聲才道:皇子此來的用意我已知道,你隻消向劉太傅說明,他自會幫你向皇帝禀告。

    說完轉身欲行,卻被大理皇子一把抓住潔白的手腕。

     姑娘,還未請教 銅面少年眼中射出奪目的惱怒之意,冷哼一聲,摔開他的手。

    大理皇子追出門外,隻見白衣勝雪,溶在月華之中,頃刻消散。

     ※※※ 六月二十,皇帝帶了七位藩王和世子同行,前往上江行宮避暑行獵。

    除了皇帝同父異母的三個兄弟要向太妃請安以外,還有太後娘家的洪、涼、東、西四位親王和世子。

    随駕的内臣是皇帝親信的吉祥和如意等六人。

    涼王為向景佳公主提親,此次進貢,不但奇珍異寶不計其數,還有涼州絲綢兩百匹。

    涼州産有冰蠶,提出的冰絲晶瑩沉重,極易着色,所以涼州絲綢富麗堂皇,沉重高貴,一直是朝廷裡指名進貢的極品。

    太後對衣着素來講究,猶愛涼緞,皇帝特地命針工局、内織染局選了五匹,帶去給太後甄選。

    針工局采辦辟邪因為有點中暑,正卧床休息,所以六月二十日沒有跟皇帝同行,隻是回奏道過兩天身子好了,即刻趕到上江聽差。

    針工局另派了得力的太監驅惡,監運涼緞,随駕同行。

     皇帝一早騎馬出發,一路上同行的親王和世子都年輕,除了西王世子從來體弱多病,落在後面之外,其他人不由快馬加鞭,縱馬疾馳,尤其是東王世子杜闵,精力無窮,一直領先于衆人,緊跟皇帝左右。

    杜闵三十多歲,身材修長,體格魁梧,一張粗犷英俊的面龐因為常在海上領軍,曬得黝黑,連皇帝見了也不免要贊他一聲英武骁勇。

    如此沿離水搏命狂奔,果然在正午就到了上江行宮。

    一進上江地界,就覺地勢開闊,叢林無垠,涼風撲面,令人心曠神怡。

     洪定國笑道:畢竟是避暑的行宮,果然是皇家勝地。

     皇帝笑着對自己三個兄弟道:你們幾個以前每年都來,這回要盡地主之宜,替朕招待涼王和三位世子。

     上江行宮不同大内,濃蔭蔽日,花香沁人,建築小巧别緻,玲珑雅緻,衆人随皇帝曲曲折折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先帝常駐的倚海閣,行完禮,這才去望野别墅向太後請安。

     太後正在歇午覺,洪司言傳出話來道:皇帝和衆位藩王想必累了,今天都先休息,不必來請安了,明天各自請見。

    又對三個先帝的皇子道:兩位太妃那邊一定等的急了,三位王爺換了衣服快去磕頭。

    說着向東王世子瞥了一眼。

     杜闵匆匆洗沐已畢,隻領了一個人跟着,往行宮的東邊行去,正值午後,人人都在屋内休息,靜悄悄私下無人,杜闵駕輕就熟地轉了幾個彎,穿過一片林子,前邊就是望野别墅。

    宮門外隻有洪司言一個人在樹陰下搖着團扇乘涼,見到杜闵從林子裡走出來,隻是向宮裡邊努了努嘴。

     你在這裡等我。

    杜闵對緊跟着自己的侍從道,提起袍角,輕快地躍進門去。

    年輕的侍從一臉迷蒙的神色,選了個涼快的地方倚着大樹養神,洪司言視若無睹般地繼續搖着自己的扇子。

     杜闵輕輕推開正殿的門,寂靜中吱呀的一聲,殿内清冷的空氣讓他微微打了個冷戰。

    當中的正座上并沒有人,聽得右手珠簾之後有人輕笑一聲,道:這邊。

     杜闵掀起簾子,太後正側卧在涼榻上,穿了件白色染牡丹的輕衣,黑發隻用一根金簪别着,素白的右手執着一柄繡金團扇,懶洋洋低垂在胸前。

     太後萬福金安。

    杜闵跪倒叩頭,這個禮行得潇灑自如,結實的肌肉将夏日輕薄的絲袍撐得鼓漲。

     太後笑道:一年不見,世子還是這般威武英俊,哀家很是放心。

     太後一樣容顔不減,安泰吉祥,實是社稷之富。

     你好的不學,變得油嘴滑舌,太後微微一笑,外邊很熱吧。

     是有些熱,杜闵站直身體,松了松領口,這屋裡也不涼快。

     太後嗤地一笑,斜着眼看着他。

    杜闵解開袍子,甩在地上,慢慢向太後走來,太後牽着他的手,引他坐在涼榻上,你還想得到來看我? 我一路狂奔就盼着早點見到太後。

    杜闵的嗓音低低顫動,深沉動人,低頭俯視太後柔媚如絲的雙目,太後的面龐在明亮清澈的空氣中異常晶瑩,飽滿的雙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