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關燈
租車在塵土飛揚的大街上拐彎抹角地穿行着。

    道路兩旁依然是工地連着工地,有的拆有的建。

    工商銀行的樓已拆掉一半,十幾個灰秃秃的民工像橡皮人一樣,機械地、軟弱地揮舞着鐵錘,敲打着牆上的磚頭。

    碎磚片橫飛到馬路中央,硌得汽車輪胎嘣嘣響。

    在街道兩邊工地的夾縫裡,座落着一座座豪華的酒樓,酒樓的窗戶裡,散發出濃重的酒臭,熏得路邊的樹木搖搖晃晃。

    不時地有一些赤紅.的腦袋從鋁合金的窗框裡探出來,噴吐出一道道五顔六色的粥狀物。

    每家酒樓的窗戶下,都團聚着—群皮毛阮髒的癞皮狗,等着搶食窗戶噴出來的東西。

    車輛擁擠,塵土飛揚,出租車司機焦急地敲着喇叭。

    司馬糧笑嘻嘻地看着車窗外的情景,對身邊那位唧唧咕咕、哭哭啼啼的女演員不理不睬。

    車子鑽到市中心大轉盤附近,險些與一輛坦克般霸道的大卡車相撞。

    卡車司機,一位戴着白手套的紅臉膛姑娘從車窗探出頭來,粗野地罵着:“操你老媽!”出租車司機輕蔑地問:“可能嗎?”司馬糧搖下車玻璃,色迷迷地盯着女司機,大聲問:“姑娘,陪我玩玩吧?”女司機喉嚨裡呼噜幾聲,嘬起嘴唇,将一口痰,準确地吐到司馬糧的臉上。

    卡車的後廂上罩着繩網,插着樹枝,幾十隻綠毛猴子在車廂裡上蹿下跳着,吱吱哇哇地亂叫。

    司馬糧上對着猴子們喊:“弟兄們,你們從哪裡來?你們要到哪裡去?”猴子肅靜,對着他眨眼睛做鬼臉。

    出租車司機陰沉地說:“鳥類中心沒辦成,猴類中心就能辦成嗎?”“誰辦猴類中心?”司馬糧問。

    “誰能辦?”出租司機一打方向盤,汽車貼着一個騎摩托的女郎的大腿飛過去,吓得一個拉車的毛驢竄稀屎,車轅上坐着的老農嘈嘈地罵;枯燥的五月驕陽下,他還戴着一頂黑毛的狗皮帽子。

    車上拉着兩簍圓溜溜的金黃色杏子。

     司馬糧捏着女演員的手脖子闖進了市消費者協會。

    女演員死命掙紮,但難抵司馬糧的神力。

    “消協”的人正在打撲克,三個女的,對付一個男的。

    那男人秃得光溜溜的頭皮上,貼着十幾張白紙條。

     “夥計,我們投訴!”司馬糧大喊。

     一個年輕的、塗着紅唇的女人斜着眼看看司馬糧,邊發牌邊問:“投訴什麼?” “避孕套!”司馬糧說。

     打牌的人都愣住了,随即便像猴子一樣活躍起來。

    秃頭男人顧不上撕掉腦袋上的紙條,蹦到辦公桌前,嚴肅地說:“二位公民,我們消費者協會是竭誠為消費者服務的,請你詳細叙述你們受害的經過。

    ” 司馬糧道:“五個月前,我從桂花大廈商品部購買了一盒‘幸福’牌彩色避孕套,我與這姑娘隻幹了半個小時,避孕套就漏了。

    由于避孕套質量不過關,導緻了她懷孕,如果流産,勢必給她的身心造成嚴重傷害;如果不流産,勢必造成計劃外生育。

    因此,我們要向避孕套生産廠家索賠一百萬元。

    ” 二個中年女人問:“您剛才說幹多久?” 司馬糧道:“才半個小時。

    ” 中年婦女吐吐舌頭,道:“我的天,半個小時!” 司馬糧道:“是半個小時,我喜歡對着鐘表幹,不信你問問她。

    ” 女演員一直羞怯地低着頭。

    司馬糧戳她一下,說:“你别低着頭不吭聲呀! 你是直接受害者。

    你說,是不是隻幹了半個小時?“ 女演員惱羞成怒地說:“半個小時?你他媽半天沒下來!” 幾個女工作人員都既尴尬又羨慕地笑了。

     秃頭問道:“你們兩位是夫妻嗎?” 司馬糧吃驚地問:“什麼夫妻?夫妻之間有幹這事的嗎?你簡直是頭蠢驢。

    ” 秃頭被司馬糧罵得張口結舌。

     中年女人道:“先生,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是避孕套破裂導緻了您的女伴懷孕?” 司馬糧問:“這還要什麼證據?” 中年女人道:“當然,鞋子破了,要有破鞋做證據;高壓鍋爆炸了,要有破鍋做證據;避孕套破了,要有破避孕套做證據。

    ” 司馬糧問女演員:“哎,你留着證據沒有?” 女演員掙脫手,捂着臉往門外蹿去。

    她那兩條長腳輕捷有力,根本不像懷孕的樣子。

    司馬糧目送着她的背影狡黠地笑了。

     司馬糧重回桂花大樓總統套房後,看到一絲不挂的沙棗花正坐在窗台上等着他。

    她冷冷地問:“你承認不承認我是處女?” 司馬糧道:“表妹,把你那套瞞天過海的把戲拾掇拾掇藏起來吧!我是從女人堆裡滾出來的,你想蒙我?其實,我要真想娶你,還會在乎你是不是處女嗎?” 沙棗花尖利地嚎叫一聲,吓得司馬糧冷汗進出。

    坐在窗台的女人嚎叫時五官變位,眼睛裡射出的藍光像毒瓦斯一樣熏人。

    他本能地往前撲了一步。

    沙棗花的身體往後仰去,她通紅的腳後跟在他面前一閃爍便消逝了。

     司馬糧歎息道:“小舅,你看這事弄的。

    我要從這樓上跳下去吧,的确不像司馬庫的兒子。

    我要不從這樓上跳下去吧,也不像司馬庫的兒子。

    你說我咋辦?” 我張口結舌,無話可說。

     司馬糧撐開一把不知哪個女人遺忘在房間裡的遮陽花傘,說:“小舅,要是我摔死了,你就替我收屍吧,要是我摔不死,我就永遠死不了了。

    ”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