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書、疏、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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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日之中,未嘗一時獨處也。

    今陛下日禦前後殿,百司奏事者往往仰瞻天顏而退,其甚幸者得承一二言之德音。

    君臣之情不能,上下之意不接。

    其餘在廷之臣、儒學侍從之列,未聞一人從容親近於左右。

    入而居內,則至於問安侍膳,亦闕於朝夕。

    是則陛下富有四海之廣,躬享萬乘之尊,居外則無一人可親,居內則無一人得親,此臣所以區區而欲言也。

    伏況陛下荷祖宗之業,承宗廟社稷之重,皇子未降,儲位久虛,群臣屢言,大議未決。

    臣前所奏陳,以謂未必立為儲貳,而且養為子,既可以徐察其賢否,亦可以待皇子降生。

    於今為之,亦其時也,臣言狂計愚,伏俟斧鉞。

     論水災疏 臣伏睹近降詔書,以雨水為災,許中外臣寮上封言事,有以見陛下畏天愛人、恐懼修省之意也。

    竊以雨水為患,自古有之,然未有水入國門,大臣奔走,渰浸社稷,破壞都城者,此蓋天地之變也。

    至於王城京邑,浩如陂湖,衝溺奔逃,號呼晝夜,人畜死者不知其數。

    其幸而免者,屋宇摧塌,無以容身,縛栰露居,上雨下水,累累老幼,狼藉於天街之中。

    又聞城外墳塚,亦被浸注,棺槨浮出,骸骨漂流。

    此皆聞之可傷,見之可憫。

    生者既不安其室,死者又不得其藏,此亦近世水災未有若斯之甚者。

    此外四方奏報,無日不來,或雲閉塞城門,或雲衝破市邑,或雲河口決千百步闊,或雲水頭高三四丈餘,道路隔絕,田苗蕩盡。

    是則大川小水,皆出為災,遠方近畿,無不被害。

    此陛下所以警懼莫大之變,隱惻至仁之心,廣為谘詢,冀以消復。

    竊以天人之際,影響不差,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災,亦未有已出而無應之變。

    其變既大,則其憂亦深。

    臣愚謂非小小有為可以塞此大異也,必當思宗廟社稷之重,察安危禍福之機,追已往之闕失,防未萌之患害,如此等事,不過一二而已。

     自古人君必有儲副,所以承宗社之重而不可闕者也。

    陛下臨禦三十餘年而儲嗣未立,此久闕之典也。

    近聞臣寮多以此事為言,大臣亦嘗進議,陛下聖意久而未決。

    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體者,因以為異事,遂生嫌疑之論,此不思之甚也。

    且自古帝王有子至三二十人者甚多,材高年長羅列於朝者亦眾。

    然為其君父者,莫不皆享無窮之安,豈有所嫌而斥其子邪?若陛下鄂王、豫王皆在,至今則儲宮之建久矣。

    世之庸人,偶見陛下久無皇子,忽聞此議,遂以雲雲爾。

    且《禮》曰:「一有元良,萬國以正。

    」蓋謂定天下之根本,上承祖宗之重,亦所以絕臣下之邪謀。

    自古儲嗣,所以安人主也。

    若果如庸人嫌疑之論,則是常無儲嗣則人主安,有儲嗣則人主危,此臣所謂不思之甚也。

    臣又見自古帝王建立儲嗣,既以承宗廟之重,又以為國家美慶之事。

    故每立太子,則不敢專享其美,必大赦天下,凡為人父後者皆被恩澤,所以與天下同其慶喜,然則非惡事也。

    漢文帝初即位之明年,群臣再三請立太子,文帝再三謙讓而後從之。

    當時群臣不自疑而敢請,漢文帝亦不疑其臣有二心者,臣主之情通故也。

    五代之主,或出武人,或出夷狄,如後唐明宗尤惡人言太子事,群臣莫敢正言。

    有何澤者,嘗上書乞立太子。

    明宗大怒,謂其子從榮曰:「群臣欲以汝為太子,我將歸老於河東。

    」由是臣下更不敢言。

    然而文帝立太子之後,享國長久,為漢太宗,是則何害其為明主也?後唐明宗儲嗣不早定,而秦王從榮後以舉兵窺覬,陷於大禍,後唐遂亂。

    此前世之事也。

    況聞臣寮所請,但欲擇宗室為皇子爾,未即以為儲貳也。

     伏惟陛下仁聖聰明,洞鑒今古,必謂此事,國家大計,當重慎而不可輕發,所以遲之耳,非惡人言而不欲為也。

    然朝廷大議,中外已聞,不宜久而不決。

    昨自春首以來,陛下服藥於內,大臣早夜不敢歸家,飲食醫藥侍於左右,如人子之侍父,自古君臣未有若此之親者也。

    下至群臣士庶、婦女嬰孩,晝夜禱祈,填咽道路,發於至誠,不可禁止。

    以此見臣民盡忠,蒙陛下之德厚,愛陛下之意深,故為陛下之慮遠也。

    今之所請,天下臣民所以為愛君計也,陛下何疑而不從乎?中外之臣既喜陛下聖躬康復,又欲見皇子出入宮中,朝夕問安侍膳於左右,然後文武群臣奉表章為陛下賀,辭人墨客稱述本支之盛,為陛下歌之頌之,豈不美哉!伏願陛下出於聖斷,擇宗室之賢者,依古禮文,且以為子,未用立為儲副也。

    既可以徐察其賢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

     臣又見樞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樞密,始初議者已為不可。

    今三四年間,外雖未見過失,而不幸有得軍情之名。

    且武臣掌國機密而得軍情,豈是國家之利?臣前有封奏,其說甚詳,且具述青未是奇材,但於今世將帥中稍可稱耳。

    雖其心不為惡,而不幸為軍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