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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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多,則其有所不暇者,宜也。

     文字之為學,儒者之所用也。

    其為精也,有聲形曲直毫厘之別,音響清濁相生之類,五言言語風俗之殊,故儒者莫暇精之。

    其有精者,則往往不能乎其他。

    是以學者莫肯舍其所事而盡心乎此,所謂不兩能者也。

    必特乎用心專者而或能之,然後儒者有以取焉。

     洛僧鑒聿,為《韻總》五篇,推子母輕重之法以定四聲,考求前儒之失,辯正五方之訛。

    顧其用心之精,可謂入於忽微,若櫛者之於發,績者之於絲,雖細且多而條理不亂。

    儒之學者,莫能難也。

    鑒聿通於《易》,能知大演之數,又學乎陰陽、地理、黃帝、岐伯之書,其尤盡心者《韻總》也。

     聿本儒家子,少為浮圖,入武當山,往來江漢之旁十餘年。

    不妄與人交,有不可其意,雖王公大人亦莫肯顧。

    聞士有一藝,雖千裡必求之,介然有古獨行之節,所謂用心專者也,宜其學必至焉耳。

    浮圖之書行乎世者數百萬言,其文字雜以夷夏,讀者罕得其真,往往就而正焉。

    鑒聿之書非獨有取於吾儒,亦欲傳於其徒也。

     孫子後序 世所傳《孫武》十三篇,多用曹公、杜牧、陳皞注,號「三家孫子」。

    餘頃與撰四庫書目,所見《孫子》注者尤多至二十餘家。

    武之書本於兵,兵之術非一,而以不窮為奇,宜其說者之多也。

    凡人之用智有短長,其施設各異,故或膠其說於偏見,然無出所謂三家者。

     三家之注,皞最後,其說時時攻牧之短。

    牧亦慨然最喜論兵,欲試而不得者,其學能道春秋、戰國時事,甚博而詳。

    然前世言善用兵稱曹公,曹公嘗與董、呂、諸袁角其力而勝之,遂與吳、蜀分漢而王。

    傳言魏之諸將出兵千裡,公每坐計勝敗,授其成算,諸將用之十不失一,一有違者,兵輒敗北。

    故魏世用兵,悉以《新書》從事,其精於兵也如此,牧謂曹公於注《孫子》尤略,蓋惜其所得,自為一書。

    是曹公悉得武之術也。

    然武嘗以其書幹吳王闔閭,闔閭用之,西破楚,北服齊、晉,而霸諸侯。

    夫使武自用其書,止於強霸。

    及曹公用之,然亦終不能滅吳、蜀,豈武之術盡於此乎,抑用之不極其能也? 後之學者徒見其書,又各牽於己見,是以注者雖多而少當也。

    獨吾友聖俞不然,嘗評武之書曰:「此戰國相傾之說也。

    三代王者之師,司馬九伐之法,武不及也。

    」然亦愛其文略而意深,其行師用兵、料敵制勝亦皆有法,其言甚有次序。

    而注者汩之,或失其意。

    乃自為注,凡膠於偏見者皆排去,傅以己意而發之,然後武之說不汩而明。

    吾知此書當與三家並傳,而後世取其說者,往往於吾聖俞多焉。

     聖俞為人謹質溫恭,仁厚而明,衣冠進趨,眇然儒者也。

    後世之視其書者,與太史公疑張子房為壯夫何異。

     續思潁詩序 皇祐二年,餘方留守南都,已約梅聖俞買田於潁上。

    其詩曰:「優遊琴酒遂漁釣,上下林壑相攀躋,及身強健始為樂,莫待衰病須扶攜。

    」此蓋餘之本誌也。

    時年四十有四。

    其後丁家艱,服除還朝,遂入翰林為學士。

    忽忽七八年間,歸潁之志雖未遑也,然未嘗一日少忘焉。

    故其詩曰:「乞身當及強健時,顧我蹉跎已衰老。

    」蓋歎前言之未踐也。

    時年五十有二。

     自是誤被選擢,叨塵二府,遂歷三朝。

    蓋自嘉祐、治平之間,國家多事,固非臣子敢自言其私時也。

    而非才竅位,謗咎已盈,賴天子仁聖聰明,辨察誣罔,始終保全。

    其出處俯仰,十有二年。

    今其年六十有四,蓋自有蹉跎之歎又復一紀矣。

    中間在亳,幸遇朝廷無事,中外晏然,而身又不當責任,以謂臣子可退無嫌之時,遂敢以其私言。

    天子惻然,閔其年猶未也,謂尚可以勉。

    故奏封十上,而六被詔諭,未賜允俞。

    今者蒙上哀憐,察其實病且衰矣,既不責其避事,又曲從其便私,免並得蔡,俾以偷安,此君父廓大度之寬仁,遂萬物之所欲,覆載含容養育之恩也。

    而復蔡、潁連疆,因得以為歸老之漸,冀少償其夙願,茲又莫大之幸焉。

     初,陸子履以餘自南都至在中書所作十有三篇為《思潁詩》,以刻於石,今又得在亳及青十有七篇以附之。

    蓋自南都至在中書十有八年而得十三篇,在亳及青三年而得十有七篇,以見餘之年益加老,病益加衰,其日漸短,其心漸迫,故其言愈多也。

    庶幾覽者知餘有志於強健之時,而未償於衰老之後,幸不譏其踐言之晚也。

     禮部唱和詩序 嘉祐二年春,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