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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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風俗善惡,方言訓故,盛衰治亂美刺之由,無所不載,然則孰能無失於其間哉?予疑毛、鄭之失既多,然不敢輕為改易者,意其為說不止於箋、傳,而恨己不得盡見二家之書,未能遍通其旨。

    夫不盡見其書而欲折其是蜚,猶不盡人之辭而欲斷其訟之曲直,其能果於自決乎?其能使之必服乎? 世言鄭氏《詩譜》最詳,求之久矣不可得,雖《崇文總目》秘書所藏亦無之。

    慶曆四年,奉使河東,至於絳州偶得焉。

    其文有注而不見名氏,然首尾殘缺,自周公緻太平已上皆亡之。

    其國譜旁行,尤易為訛舛,悉皆顛倒錯亂,不可復考。

    凡詩《雅》《頌》,兼列《商》《魯》。

    其正變之風,十有四國,而其次第,莫詳其義。

    惟封國、變風之先後,不可以不知。

    《周》《召》《王》《豳》同出於周,《邶》《鄘》並於衛,《檜》《魏》無世家。

    其可考者,《陳》《齊》《衛》《晉》《曹》《鄭》《秦》,此封國之先後也;《豳》《齊》《衛》《檜》《陳》《唐》《秦》《鄭》《魏》《曹》,此變風之先後也;《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曹》,此孔子未刪《詩》之前,周太師樂歌之次第也;《周》《召》《邶》《鄘》《衛》《王》《檜》《鄭》《齊》《魏》《唐》《秦》《陳》《曹》《豳》,此鄭氏《詩譜》次第也,黜《檜》後《陳》,此今《詩》次比也。

    初,予未見鄭《譜》,嘗略考《春秋》、《史記》本紀、世家、年表而合以毛、鄭之說,為《詩圖》十四篇。

    今因取以補鄭《譜》之亡者,足以見二家所說世次先後甚備,因據而求其得失,較然矣。

    而仍存其圖,庶幾以見予於鄭氏之學盡心焉耳。

     夫盡其說而有所不通,然後得以論正,予豈好為異論者哉?凡補其譜十有五,補其文字二百七,增損塗乙改正者三百八十三,而鄭氏之譜復完矣。

     刪正黃庭經序 無仙子者,不知為何人也?無姓名,無爵裏,世莫得而名之。

    其自號為無仙子者,以警世人之學仙者也。

     其為言曰:「自古有道無仙,而後世之人知有道而不得其道,不知無仙妄學仙,此我之所哀也。

    道者,自然之道也,生而必死,亦自然之理也。

    以自然之道養自然之生,不自戕賊夭閼而盡其天年,此自古聖智之所同也。

    禹走天下,乘四載,治百川,可謂勞其形矣,而壽百年。

    顏子蕭然臥於陋巷,簞食瓢飲,外不誘於物,內不動於心,可謂至樂矣,而年不及三十。

    斯二人者,皆古之仁人也,勞其形者長年,安其樂者短命,蓋命有長短,稟之於天,非人力之所能為也。

    惟不自戕賊而各盡其天年,則二人之所同也。

    此所謂以自然之道養自然之生。

    後世貪生之徒,為養生之術者,無所不至,至茹草木,服金石,吸日月之精光。

    又有以謂此外物不足恃,而反求諸內者,於是息慮絕欲,煉精氣,勤吐納,專於內守,以養其神。

    其術雖本於貪生,及其至也,尚或可以全形而卻疾,猶愈於肆欲稱情以害其生者,是謂養內之術。

    故上智任之自然,其次養內以卻疾,最下妄意而貪生。

    」 世傳《黃庭經》者,魏、晉間道士養生之書也。

    其說專於養內,多奇怪,故其傳之久則易為訛舛,今家家異本,莫可考正。

    無仙子既甚好古,家多集錄古書文字,以為玩好之娛。

    有《黃庭經》石本者,乃永和十三年晉人所書,其文頗簡,以較今世俗所傳者獨為有理,疑得其真。

    於是喟然歎曰:「吾欲曉世以無仙而止人之學者,吾力顧未能也。

    吾視世人執奇怪訛舛之書,欲求生而反害其生者,可不哀哉!矧以我玩好之餘拯世人之謬惑,何惜而不為?」乃為刪正諸家之異,一以永和石本為定,其難曉之言略為注解,庶幾不為訛謬之說惑世以害生。

    是亦不為無益,若大雅君子,則豈取於此! 韻總序 倕工於為弓而不能射,羿與逢蒙,天下之善射者也;奚仲工於為車而不能禦,王良、造父,天下之善禦者也。

    此荀聊子所謂藝之至者不兩能,信哉! 儒者學乎聖人,聖人之道直以簡。

    然至其曲而暢之,以通天下之理,以究陰陽、天地、人鬼、事物之變化,君臣、父子、吉兇、生死凡人之大倫,則六經不能盡其說,而七十子與孟軻、荀、揚之徒,各極其辯而莫能殫焉。

    夫以孔子之好學,而其所道者自堯、舜而後則詳之,其前蓋略而弗道,其亦有所不暇者歟?儒之學者信哉,遠且大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