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郎勇闖黑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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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說什麼?”陸小郎聳肩擠眼,一副怪象道:“我抱你走啊!”綠衣少女随手折了一根樹枝,要去打他——,陸小郎一晃,人已閃至她的身後。

     一路嘻嘻哈哈,往山下走去。

    活象一雙散步的情侶。

     從塞北往南行的官道,一輛雙辔的馬車疾馳而過。

    黃沙滾滾,風塵蔽天。

     陸小郎高坐車前,手執辔缰,陷入沉思之中。

     離開師父半月,隻身闖進斬情莊,并非純為惡作劇,而是他下山的第一任務。

    自跟随師父長大,如今近二十寒暑,他一直覺得師父是個很怪的人。

    平時,學武練功,師父對他不遺餘力,可是一問别的,師父總是搖頭,這次下山,交給他兩件工作:第一件,要他刺探斬情莊主到底是男是女?第二件,要她打聽一個叫“水仙女”的人的下落何方,當然包括她的身世。

     現在,兩件工作,已經完成一半,因為大鬧斬情莊以後,發現正如師父所料,莊主确實是個男的。

    師付為什麼會料到莊主是男人呢?他感到奇怪,經過自己證實以後,陸小郎對于這件事情,更是感到奇怪! 既然稱為斬情莊,為什麼莊内會有男人呢?而且這男人居然做了莊主,真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洞房花燭之夜,他假冒新郎,并曾對雯姑娘說,現在的莊主,可能不是真的莊主,也可能不是雯姑娘的爸爸。

    這些事,他怎會清楚呢?其實,他根本不清楚! 隻是聽師父說的,師父當日曾經對他說。

    假如斬情莊主真是男的,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斬情莊的假莊主,也一定是雯姑娘的假爸爸! 為什麼呢? 師父沒有說,陸小郎當然無法知道!斬情莊的威名江湖各門各派,聞而膽寒,真莊主到何處去了呢?那可憐的雯姑娘,她的真父親的又。

     陸小郎的心裡,塞滿了迷一樣的疑問,不覺自言自語地道:“幹!假如斬情莊主是個假的,斬情莊上下豈能對他如此服貼?我不相信!”說着,右手中揚鞭一揚,發出一聲清脆之聲,打得馬兒蹄下如飛,立即加緊了不少的腳程——“你不相信什麼?”身後傳來一聲驚語,一個嬌小的身形已躍到陸小郎身旁,向他微笑,此人正是綠衣少女須霞。

    陸小郎卻道:“叫你呆在車蓬裡頭,你偏要出來!” 須霞蛾眉頻皺,鼓着小嘴說:“既沒傷風,又沒着涼,你叫我躲在裡邊,你想把我悶死啊!”陸小郎虎目一瞪,想罵她幾句!一時又開不得口,心中暗道:“幹!這丫頭,真拿她沒辦法!”須霞見陸小郎不高興,馬上撒嬌似的,用身子往他臂上輕輕一撞,佯怒道:“不讓出來就不出來,有什麼了不起的?看你那副樣子,吓死人!”陸小郎狠狠瞪了綠衣少女一眼,真把她沒辦法!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隻好歎口幹氣道:“幹!我的好姑娘,你幫個忙好不好?你想,斬情莊的人找不到我們,會不派人出來追嗎?一男一女,目标多明顯啊!我們必找這些麻煩呢?” 須霞頑皮地道:“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進去!” 陸小郎沒有答腔,綠衣少女自顧自地道:“昨夜在地道之内,你用什麼手法打落我的雙劍?”“手下敗将,還好意思提!”須霞面頰微紅道:“是不是無相指法?”陸小郎心頭一震,言道:“幹!你怎麼知道的?”須霞得意之餘,神氣活現地笑道:“哼!也不想想我是什麼人?區區雕蟲小計,豈能瞞得了我!” 陸小郎不甘示弱地道:“在下隻知道姑娘是敗在我手下的人!”須霞聽了這話,心裡不十分好受,面色微交道:“這無相指法是誰教給你的?” 陸小郎臨空又揚了一鞭,冷笑道:“幹!當然是我師父教給我的啦!”“你師父叫什麼?” “‘終南書生’,哎!我再——”她方一開口,陸小郎白了她一眼道:“你再什麼?” 須霞芳心即動,情亦随之而動,正想借題多聊幾句,卻被陸小郎擋了回去,掃興之餘,仍舊心軟口硬地哼了一聲,道:“不準問算了,神氣個什麼勁兒!” 說完,返身進入車蓬之内,不再言語。

    陸小郎沒有理她,兩腿忽然直立,連揮數鞭,風馳電走,身後再度掀起一片灰塵,彌漫了冷清的陽光大道。

     這兩馬一車,乃陸小郎與須霞下山後,在一個鎮上,重金所買,主要是怕她内力不及,耽擱了路程。

    此刻在陸小郎的鞭策之下,兩馬八蹄,狂奔如飛。

    正行之間—— 陸小郎突然雙臂一緊,猛收手中缰繩,将兩馬狂奔之勢煞住,怒聲喝道;“幹!好狗不擋路!要命的趕快滾開!” 原來大路當中,一個瘦老頭兒,盤膝交腿,端坐于地在那裡閉目養神!瘦老頭兒幹皮貼腮,骨瘦如柴,蓬頭散發,颏下無須,在這仲秋季節,居然穿了一套大紅色的衣短褲,上半身鈕扣全開,露出兩排筋骨來。

    乍看之下,十分刺眼,再仔細一瞧,但是他雙目深陷,太陽穴凸起,還是一個不大尋常的人物哩! 陸小郎可不管這一套?口裡罵道;“幹!老不死的,你敢耍賴”話落,舉手揚鞭。

    照準瘦老頭兒抽去。

     眼看皮鞭就要上身,以陸小郎的功力來說,這輕輕一鞭,也能将他刷個半死,可是;—— 瘦老頭兒不言不語,不躲不避,依然坐在那裡。

     “啪”地一聲,鞭子打上去了。

     陸小郎驚得差點失了魂! 挨上這一鞭,瘦老頭兒不但沒有受傷,而且身體象釘在地上似的,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相反的,陸小郎的手腕,竟被震得微微一麻! 這是怎麼搞的?陸小郎心裡明白,此番遇上了紮手煞星,當下微收狂傲之态,曆聲叱道:“光天化日之下,尊駕存心擋道,所為何來?”瘦老頭兒頭一歪,勉強睜開一雙眼睛,象是大夢初醒,微微一笑,沙啞地尖叫道:“小兄弟,你可是同老夫說話嗎?” 陸小郎氣得心崩肺炸,喊道:“幹!不同你說話,難道這裡還有第二個渾帳不成!” 瘦老頭兒并不生氣,一邊點着頭,一邊自語道:“剛才我在夢裡與我那老妹子打情罵俏,被他用柳枝兒掃了一下,原來是你啊。

    ”說完,又慢慢地搖了搖頭。

     陸小郎舉起手中皮鞭,罵道:“老渾帳,再不讓路,我可不客氣了!”瘦老頭兒幹笑道:“本來你就沒客氣嘛!一見面又打又罵,小心打壞了自己的鞭子!” 陸小郎聞言,無意地看了一下手中的皮鞭,不看還可,一看之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 一根牛皮硬鞭,不知何時,竟少了一截! 這老家夥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陸小郎盛怒之下,一甩手上皮鞭,就要出招—— 他快,瘦老頭兒的嘴巴比他更快,隻聽他嚷道:“小哥兒别急,要打也得等把話說完,再挨你十鞭二十鞭,絕不含糊!” 陸小郎不愧為名師之徒,一聽人家有話要說,自然不便動手,抑下滿肚子窩囊,冷冷言道:“幹!有話快說。

    ” “唔,我說!我說!” 瘦老頭兒緩緩站起身來,用手提了一下褲帶,斜眼望着陸小郎道:“洛陽是個好地方,隻是這一路可不是好玩的!小哥兒,你可要小心你這條小命!車上的東西,也小心人家給你換了包!” 陸小郎一聽,不由暗驚道:“這老兒到底是誰?何方神聖,我到洛陽他怎會知道!待我問問他!”心裡想着,于是開口問道:“老……”一句話沒說完,陸小郎又呆住了!瘦老頭兒呢?瘦老頭兒居然能在視線之内,轉眼之間,去得無影無蹤! 陸小郎回顧原野,不見半個人影,頓時打了一個寒噤,連忙叫道:“老前輩!老前輩,請恕在下唐突之輩!” 原野曠渺,秋風蕭瑟—— 耳中突然傳來嗡嗡之聲道:“小哥兒不是擅移容化裝之術嗎?” “……” “請老前輩賜知尊号!” “……” “老前輩!老前輩!老前……” 原野中再也看不到瘦老頭兒的蹤影! 耳朵裡再也聽不見嗡嗡的真力傳音之聲! 陸小郎一屁股坐回車座,缰繩一抖,無精打采地繼續前進——此刻,心中又多了一份思潮;江湖上有這樣一位高人。

    怎麼沒聽師父提過?他知道我要到洛陽去,又說小心車上……。

    換什麼包呢?車上又沒有值錢的貨物?他知道我會移容化裝之術,提醒我這一點,是什麼意思呢? “真是奇人!” 左想右想,陸小郎恍然大悟,猛拍一下大腿,喃喃言道:“幹!他一定叫我移容化裝,免得斬情莊主的人追蹤!對,為了減少麻煩,我是應該重新打扮一下!” 陸小郎放下馬鞭,挂在缰繩,将車停在道旁,身子一閃,探進車蓬之中。

    舉目一看,不禁笑道:“這丫頭,沒事的時候,偏要出來羅嗦,遇上瘦老頭兒,她卻象老鼠似的,乖乖地躲起來了!” 原來,須霞用一條毯子裹身,竟蒙頭大睡起來! 陸小郎沒有驚動她,隻是打開自己随身攜帶的包袱,開始移容化裝…… 夕陽經不起秋風無情,悄悄向西邊隐去……。

     華陽鎮内,華燈初上……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長風客棧門前。

     一個白衣白發老翁,從車上下來,動作十分呆慢;他回頭望了望車蓬,暗自笑道:“鬼丫頭,簡直睡昏了頭了!我不叫你,看你能睡到幾時!” 說着轉身去了客棧,夥計連忙打躬作揖,言道:“老爺子辛苦啦,是吃飯還是住宿?”白衣老翁心裡一笑,暗道:“這小子有眼無珠,居然連我陸小郎叫起老爺子來了!”夥計見他沒有答腔,以為他人老耳聾,又提高嗓門。

    叫道:“老爺子是要過夜嗎?”陸小郎也裝得老态龍鐘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言道:“嗯!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