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佛教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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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十多年前曾作“中華佛教三大系”一文,刊在第六卷海潮音上,對中國佛教曆史教理變遷之因都原與程序,稍作有系統的提示。

    這個提示,直到現在還有重提的意義。

    

  我在那篇文章裡面,分會昌以前的中國佛教為三大系。

    一、道安重行系:自慧遠的承道安修持律淨,覺賢的傳禅,慧文的修實相禅出天台一宗;光統的持律與杜順的修法界觀出賢首一宗;乃至慧能以後的禅宗都是。

    二、傳龍樹學系:自羅什傳龍樹論入中國,到興皇、嘉祥的集三論宗之大成。

    三、傳世親學系:菩提流支、真谛、玄奘三人,相次的傳世親論入中國,而演出地論、攝論、唯識的三宗(附俱舍)。

    在這三系裡面,道安重行系永遠是中國佛教思想的主動流。

    傳龍樹學系與傳世親學系,隻是兩種外入流。

    它從印度傳入,而興盛的時期雖曾影響到主流,但不久即被融攝而至衰歇,不能撼動主流,更不能進為主流。

    主流尊其為主流,旁支還其為旁支。

    循是以觀,才能見到中國佛教演變之真象。

    所以在研究中國佛教史的時候,辨别認清這主動流與外入流兩者特質的不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主動流的第一種特質是“本佛的”,自道安以來的中國佛教代表人物,如慧遠、智者、賢首、慧能等,都是直本于佛。

    如道安倡以佛姓為姓,一切以探本于佛為宗。

    基于這種原因,所以第二種特質就是“宗經的”,他們都以無上正等覺者金口親宣的經典為根據。

    因為經的浩繁,所以他們都得博覽全教而約取要旨,故第三種特質是“博約的”。

    如道安博覽衆經而綜理經錄,天台、賢首的博綜一代時教而為判攝,都是這種表現。

    最後,他們的第四種特質是“重行的”,他們在博覽中提出的一種心要,就成為實踐行門,或淨業或禅觀,作為自行化他的修證法門。

    

  針對著主動流的四種特質,外入流也有著四種特質:一、“本理的”,如羅什、玄奘等,都是以他們所本的性空或唯識為本,而不是推本于佛。

    二、“宗論的”,因本的是理,所以就以專明此理的論典為宗依,所以他們或者宗龍樹論或者宗世親論,都不是直宗于佛說的經。

    三、“授受的”,因有宗本論典,所以他們的思想直是論師們授受下來的一套,不能自己直探佛法作更偉大的創建。

    四、“重學的”,承受所傳授的論典,孜孜鑽研講說,所以他們不能從一種扼要簡易的行門,直截去修行證果。

    

  在這兩流裡面,前者能博教而得其要行,攝末而直追根本。

    此中國佛教的主流,充分的表現了中國人偉大的創造力,終于建立起具備深厚特質的中國佛學(在世界佛教的三大系中,南方巴利文系隻局在小乘三藏,未聞摩诃衍義。

    流行在衛藏的西藏文系,認為佛教所宗不是有部、經部,便是中觀、唯識,充分的說明了它隻是本理的宗論的與授受的。

    能夠直本于佛,探一切經,在“博教約行”中,表現其偉大的創造力的,隻有流傳在中國的漢文系的佛學)。

    

  複次,我向來将大乘教理分判為“法界圓覺”、“法性空慧”、“法相唯識”三宗(最近印順法師分為性空唯名論,虛妄唯識論,真常唯心論三種,雖内容不出我所分判的,不過“真常”、“虛妄”的用辭界限,殊不能明确的分清楚),也可以同樣的拿來觀察中國佛教曆史的。

    如主動流的道安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