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暫避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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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飛雲子也都看到了,這般人不是官差身份,卻明目張脍的帶着單刀、弓箭入西湖,這股勢力的龐大,連官府中人也敬畏三分,睜隻眼、閉隻眼,看見裝作未看見。

     梭形快艇已開始在湖面穿行,似是數計着湖面上的畫舫數量,一般的小客船上隻有一個搖桧的船家女,最多能生兩個客人,一眼可見全船情景,所以,他們注意的是湖面上的畫舫,大型畫舫隻有六艘,中型畫舫十二條,千餘艘梭形快艇繞行湖面一周之後,開始在六艘大畫舫遇圍打轉。

     知機子等乘坐的一艘畫舫船名叫作‘丁香花’,是西湖六大畫舫之一。

     六艘大賣舫上,兩艘有客人,另一艘叫作‘石榴紅’,四艘空着的畫舫也立刻破人包下了,不過,要它們馳向湖邊一排停放,當然,畫舫上也上去了不少帶刀佩劍的人。

    ‘丁香花’号上住有兩批客人,兩個是遊學的士子,各帶了一個書僮,分住了兩間艙房。

     一位是個中年貴婦人,帶了兩個丫頭,住了主艙房,住在西湖畫舫上,除了可以作夜遊西湖之外,也貪圖那份清靜,當然,價錢也很可觀,是有錢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

    現在,有四艘梭形快艇,繞着兩艘畫舫轉。

    知機子和天衣大師忙着搬柴提水、上下跑,但江豪和飛雲子卻坐在甲闆上面着熱鬧。

     江豪一臉大胡子,看上去是個三十五六的壯漢,掌舵穩船,坐在舵後的位置上,觀賞着湖面景色,他在洞庭湖水上成長,這一行徑由小看到大,那份老舵手休息的悠閑神态,表現得十分老練自得。

     飛雲子管理兩個爐,加柴加火,還得照顧着鍋裡煮的食物,這兩天練下來,倒也能應付自如。

     天衣大師發了狠,把一部頗具仙風的五絡長發,便生生的刮下來,用柴灰塗了半個臉,掩遮得不留一點痕迹。

     四艘快艇共生十二個人,三人搖桧操舟,還有八個人盯着兩艘畫舫瞧,瞧得人心頭發毛,卻是瞧不出一點毛病。

     知機子心中打鼓,這個架勢,對方已鎖定了這兩艘畫舫,暗中指揮這次湖面行動的人,判斷力和決心,都叫人又敬又怕,目标選得準,決心下得狠,看樣子不弄個水落石出,大概不會輕易撤走。

     知機子也無法判斷出慕容長青是百到了西湖水面,但看這番布置,以已到滴水不漏,十分順密。

    遠遠看去,岸上林木掩映中,人影閃動,似乎是在岸上也布下了截攔的人手,好象是已認定了知機子等四個人,隐匿在西湖的畫舫上,而且就在‘丁香花’和‘石榴紅’兩艘船上。

     知機于心中是千回百轉,但卻忍下了心中話沒說出來。

     不能随便說呀!說出來就徒亂人意。

     儉眼着向天衣大師,一副鎮靜從容神态,對那些繞來繞去、纏夾不休的四艘梭形快艇,完全是視若無睹。

     飛雲子和江豪,也都能沉得住氣,還不時向快艇上瞄兩眼。

     但兩人也作了最壞的打算,悄然把兵刃移在身側。

     梭形快艇終于采取了行動,兩艘船靠向了‘丁香花’。

     同時,原本停靠在岸汝的四艘畫舫,也有了行動,有兩艘緩緩軟了過來,行向‘丁香花’。

     可以清楚看到甲闆上面坐的人。

     左首一艘是兩個美麗的女人,兩人都穿著大鬥蓬,一件天藍,一件鵝黃,掩遮了大部份嬌軀,也掩遮住身上佩帶的兵刃,但可見内着動裝,是一脫下鬥蓬就可以動家夥的裝扮。

     身披天藍鬥蓬的,飛雲子等四個人都認識,正是南宮世家的女家主南宮秋月。

     披着鵝黃色鬥蓬女人,四個人全不認識,但風姿卓約,氣勢萬千,有着十分動人魅力,大概就是傳言中的散花仙子了。

     兩人身側,各站着兩個勁裝佩劍的女婢,年紀不大,人也很美,分着黑衣、白衫,衣色對比下十分搶眼,但卻杵在那裡,紋風不動,像豎在那裡的四根木頭柱子,少了一種動感,使原本充滿着美麗、動人的畫面,也就變得有些僵滞了。

     另一艘行來的畫舫甲闆上,坐着一位黑雪飄垂胸前的青袍人,面前木案上有酒有菜,正在自斟自飲,臉如古月,形貌清奇,衣袂迎風飄然飛動,看上去文雅飄逸,但卻壞在他身後面站立着約兩個動裝童子,一個捧劍,一個抱刀,刀劍上的殺氣破壞了那份文雅飄逸的仙風美感。

     知機子認識他,正是慕容世家的掌門人,常帶三分神秘的慕容長青。

     南宮秋月、慕容長青,都以真面目出現江湖,公然圭在一起,不再故作神秘,表示出他們已心無所懼,當今武林之中,再沒有他們害怕的人。

     端倪已露,江湖上一場大劫難,似即将揭開序幕。

     一艘梭形快艇已靠近了‘丁香花’号,兩個動裝大漢伸手抓起單刀,飛身登船。

     輕功不弱,兩個人落在畫舫上,船隻不過微微晃動一下。

     雙方的距離已在一丈之内,彼此都可以清楚看到對方一些細微的動作。

     兩個動裝大漢舉起了手中兵刃,冷冷喝道:“搜查人犯,掌舵的燒爐的可以坐在原位不動,其餘的人,不管是客卿、船家,一律到甲闆土來,不得例外,擅留艙中的人,格殺勿論!” 完全是一副官兵搜查的口氣,但卻沒有亮出衙門身份。

     知機子暗忖:最怕他們查看出飛雲子身上的傷勢,這次火頭功夫扮得好,坐着不動,就很容易掩遮得天衣無縫了。

     現在,最叫人擔心的是江三公子,怕他一時沉不住氣,露出馬卻。

    慕容長青、南宮秋月、散花仙子,三個主腦人物全都在此,還不知道有多少随行高手隐身未現。

     如果是引發沖突,動上手,這破圍而出的機會就十分小了。

     天衣大師深不可測,也許有走脫的能耐,但在西湖水面上有絕頂高手田畫中,旱鴨子又有幾許逃命機會? 嵩山少林寺有聞名天下的七十二種絕技,但卻從未聽說過少林寺的和尚會水。

     兩座艙門大開,兩個遊學士子帶著書僮走出來。

     主艙中也走出個中年婦人,右手抹在一個女婢肩上,走得很慢,也很吃力,另一個女婢緊随身後走,一隻手還攙着中年婦人的腰肢上,所謂弱不禁風,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她不但是弱病之軀,似是腿上還有毛病,雖在兩個丫的攙扶下,走得也很辛苦,看模樣不是很醜,但絕對說不上好看,臉上有脂粉,但卻掩不佳一臉樵碎神色,是那種看上一百次也看不出美感的女人。

     好看的是她一身珠光寶氣、碧玉鳳钗、碧玉嘗、明珠項鍊、翠玉環。

     這個女人表現出的最大特色,就是很有錢,單是那一頭翠飾、明珠項鍊,就值上三五萬兩銀子,所以,帶着丫頭遊西湖,也住在西湖畫舫上。

     兩個大漢仔細瞧,瞧不出她們哪裡不對,也看不出會武功的征象。

     五個船家人也全站在甲闆上,這包括了畫舫老闆,一個接待客人的船夥計,一個伺候女客的老媽子,當然也包括了打雜的知機子和天衣大師。

     但聞衣袂飄風,另一艘快艇上,兩個大漢也躍上了‘丁香花’号。

     這兩個人的動作就較粗野了,手提單刀,橫沖直闖到處搜,船艙中搜得仔細,廚房、柴堆也不放過,可惜末搜出一點可疑的事物。

     兩個搜查的大漢搖搖頭,停在‘丁香花’左右約兩艘畫舫立刻向前緩緩行去,四個大漢也躍回梭形快艇,急馳而去。

     雷聲大,雨點小啊!知機子心中有些奇怪,三大首腦人物親身臨敵,隻命人搜查一下‘丁香花’号,既未盤問客人,也未查問船家,就掉頭而去,但最使人不解的是,他們沒有搜查‘石榴紅’那艘畫舫。

     船老闆呼口氣,道:“勞煩諸位客官了,請回艙房休息吧!” 兩個遊學士子帶著書童先回艙房,中年婦人也在兩丫的攙扶下回入艙中。

     畫舫上的艙房都是三面開窗,便于客人憑窗而坐觀水面風光,視界非常良好,但窗内都挂有很厚的窗簾,關上窗子,拉上窗簾,能完全隔絕内外視線。

     船老闆揮揮手,船上的夥計也各歸原位,如機子緊走一步,追在天衣大師身後,低聲道:“是不是有些奇怪,看部署、架勢、重重防守,可真是飛鳥難渡,怎麼會來一個虎頭蛇尾的收隊離去?” “我們裝待全無破綻,”天衣大師道:“船上也末搜查出可疑人物,再仔細查下去,也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至于未搜查‘石榴紅’号畫舫,那是因為他們已發覺了船上……” 他突然住口不言。

     知機子雖未聽到任何聲息,但他江湖經驗豐富,已由天衣大師的神色間看出苗頭。

     打量停身處,正靠在主艙房西窗外面,也是那位多病婦人住的地方。

     天衣大師已運集了功力,雙目中射出殺機,似是随時都可以發出緻命的一峰。

     知機子想不出會有甚麼武功,能隔着艙闆制敵取命,但他已了解飛雲子和天衣大師,是非常傑出的高手,兩人成就之大,不是他龍望項背。

    傷人取命的絕技,也不是他所能想象,不禁為那拉弱多病的婦人生出了一份惋惜,如若那些病不是故意裝作,在天衣大師一擊取命之下,死的是多麼冤枉!心中念動,忍不住轉頭向窗口望去。

     這一看,把閱曆豐富的知機子也吓了一跳。

     窗簾拉開一條縫,露出了一張臉,是一張美麗又可愛的臉,不是兩個女婢的臉,難道艙中還藏有另一個?小小艙房,如何能藏着一個人,又未被兩個刀客搜出來? 天衣大師也看到了,那張美麗可愛的臉龐,竟是白翎,心中暗叫了一聲慚愧,如是出手早一步,力透艙闆的一擊,傷了白翎,那可是一樁大大的憾事,就别說一擊取命了。

     白翎笑一笑放下窗簾,一個細微的聲音卻透窗而出,道:“慕容長青、南宮秋月、散花仙子,全上了西湖畫舫,陸上、水面也布置了重重關卡,顯然,他們對這件事十分的重視,本來這群是應對艱巨的難關,卻因‘石榴紅’畫舫上出現了引人注意的破綻,解去了我們的困境……” 天衣大師也施展傳音之術,接道:“‘石榴紅’畫舫上發現了甚麼?” “可疑的人物,是不是你們布下的接應?”白翎道:“我想他們已鎖定了‘石榴紅’畫舫,白天如無行動,今夜必定夜畫。

    如是你們布下的伏兵,要早些通知他們一聲……” “不是我們布下的伏兵。

    ”知機子道:“事情隻是偶然的巧合,你可發覺‘石榴紅’号畫舫上是甚麼人物?” “瞧不出來,他們也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白翎道:“如若無關,不用插手,我猜想你們放棄了離此機會,隐身畫舫,必有原因,但現在不宜走了,看過‘石榴紅’畫舫上事件的過程結果後,再找機會離開,兩位做事去吧!我們仍在人家監視之下,一切行動都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綻。

    ” 知機子心中雖還有着重重疑慮要問,但不能引人動疑,隻好忍下,示意天衣大師,分頭開始做工了,他相信白翎的話,仍有很多對銳利的目光,正在監視着“丁香花”号上的人物舉動。

     ‘丁香花’搖桧馳動,開始在湖面遊行,逛西湖,聽起來美得要命,事實上就是坐在船上看風景。

     三座艙房全都卷起窗簾,兩個遊學士子和一身珠光賣氣、體弱多病的婦人,都是在窗前面賞湖景,當然,監視畫舫的人,也省了不少的事。

     江豪搖桧行舟,走得不快不慢,四平八穗,就是原本的老舵手,也沒有這份功力。

     天衣大師、知機子全集在順頭前面,一面洗刷鍋碗,一面交談,談到了白翎姑娘也上了‘丁香花’号,飛雲子吃了一鞘,道:“我看到她上船,卻是做夢也想不到那弱不禁風的中年婦人會是白翎姑娘,易容裝作,全到上乘境界,她肯上‘丁香花’這艘畫舫,說明了一件事,她已經早看穿了我們的底細,這丫頭是真正的厲害人物,如果被慕容長青那個組合吸收了過去,天下哪還有我們安身立命所在?” 天衣大師點點頭,道:“說過要隐身苦練武功,卻帶入追到杭州來,這中間必有原因。

    ” “相信她會找時間告訴我們,”知機子道:“眼下最困難的是,我們要如何安排她?” “帶她到湖州,一起去見全大夫,”飛雲子道:“不過,隻能帶她一個人去。

    ” “方便麼?”知機子道:“武當、少林好象都沒收過女弟子。

    ” “龍道長的留示中,好象透露了一點玄機,六陽不能逾,一陰不可缺,”飛雲子道:“我一個出家人,很少離開武當山,哪裡會認識陰人,想不到白翎會跑來杭州,不知是天意如此呢,還是龍道長有點未上先知的神通?” “六陽一陰,應該是七個人,現在我們還差兩個男的,”知機子道:“你這牛鼻子老道為甚麼不早說,我可以在八個小郎中裡選兩個留下來。

    ” “六陽不可逾,意思是最多六個人,但四個人也不算少啊!”飛雲子道:“我想不通一個開藥鋪的大夫,如何能安排我們幾個人不霭行迹?慕容世家一日一查訪到湖州,全大夫如何應付呢?這好象有點聽天命,碰運氣了,隻因我太敬重龍道長,所以,一直未說破,如照我的看法,湖州一個樂鋪,如何能比武當山,更難及得少林寺,那畫人手衆多,基礎雄厚,花上個三五年工夫,定可培畫一大批對抗慕容世家的高手,這幾天,我都在推敲這件事情,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湖州全大夫的神通何在?你們想一想吧,我已經想得腦袋痛了,該不該去湖州?” 天衣大師似是也動了懷疑,道:“對!事關重大,确應該好好想了……” “要去湖州,”知機子道:“以你老道士對龍道長的推崇,他就不會騙我們……” “這也是我曾經主張去湖州的唯一理由,”飛雲子道:“不過……” “沒有不過,”知機子接道:“那是敵人預料不到的方向,見過全大夫之後,既定行止,一陰不可缺,你老道士一直瞥在肚子裡不說出來,偏偏就有白翎及時找上來,若郎中相信龍道長确有末上先知的神通,就憑這一點,湖州非去不可!” “老郎中一語提醒夢中人,”天衣大師道:“由湖州再轉行止,就海闊天空了。

    ” “說得是,我崇拜龍道長,就不該懷疑他,”飛雲子道:“醫術入化境,可以通玄,人還丹功能起死回生,還不是采集藥物煉出來的。

    ” 突聞一陣鳥羽刮空之聲傳來。

     擡頭看去,隻見兩隻鶴賣掠過頭頂,卻在南宮秋月、散花仙子汞的一艘畫舫上盤旋。

     散花仙子緩步出艙,兩隻鶴鷹飛落她兩側肩頭,但很快又展雪飛去。

     顯然,散花仙子已出兩隻鶴鷹身上取得了一些傳來的訊息,隻是距離太遠,看不到取下的甚麼東西。

     “鷹眼尖利,高空飛行,亦能見地上獵物,”知機子道:“散花仙子能配制冠絕的迷藥‘一步倒’,也有馴鳥、役鷹的本領,要逃過他們的追蹤搜覓,真要大費一番心機、周折了。

    ” “這個女人,還不知道有多少花樣,”天衣大師道:“看來是留她不得。

    ” “大和尚,這時刻不能妄動嗄念,你雖然武功高強,身手超凡,”知機子道:“但散花仙子也不是好吃的果子,你如一擊不中,我們都将陷身絕地。

    ” “和尚隻是說說罷了,但飛鷹追蹤,天下能有多少人逃過他們的搜覓追殺,不除去散花仙子,就不知要死去多少俠義道上的高手了。

    ” “現在,我們已知道了這個秘密,”知機子道:“可以借重白鹄門的力量,把這個訊息傳出去,大和尚要忍哪,“忍”字懷中一把刀。

    ” “和尚忍得下,你老郎中不用為我擔心,但要盡早把這檔子事告訴白姑娘。

    ” “我吃了一粒小還丹,”飛雲子道:“估計明天就恢複個八八九九,可以打,也可以跑了,老郎中,既決定到湖州,就越早越好,你可以計到行動了。

    ” “老郎中的主張和白姑娘不謀而合,此時不宜動,先看看他們對付‘石榴紅’号上的手段如何,今晚上,我們隐身觀戰,看看‘石榴紅’畫舫上是些甚麼人物,重要的是不可趙混水自找麻煩,縱然是至親好友,也要隐忍不動,我們的能力救不了他們,達一時之快,會把我們也陷進去,别忘了,我們隻有最後一批本錢,不能孤注一挪。

    ” 天衣大師、飛雲子都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