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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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
兒子倒是沒想念她。
她不在的時候，你覺得他會想念她嗎？&rdquo &ldquo不會。
&rdquo愛爾諾拉說，&ldquo少了誰，薩托裡斯家的男人都能撐下去。
&rdquo &ldquo他當然不會想念她。
&rdquo老婦人看着窗外。
愛爾諾拉站在輪椅後面。
&ldquo她們穿過草地了嗎？&rdquo &ldquo我不知道。
她們走遠了，看不清，還繼續走着。
朝小溪方向去了。
&rdquo &ldquo朝小溪方向？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呀？&rdquo 愛爾諾拉沒有應答。
她站在輪椅後面，依然筆直地站着，更像是一個印第安人。
下午的時光漸漸過去，太陽正落到窗台線的下方，水平的光線灑在花園裡。
不用多久，園裡的茉莉花就要散發出傍晚的香氣，陣陣芳香緩緩地飄進屋内，似乎觸手可及；花香濃郁甘甜，甜膩刺鼻。
兩個女人在窗邊一動也不動，老婦人坐在輪椅裡，身子微微前傾；輪椅後面的黑人女傭也不移動分毫，筆直的身形好似一根雕像柱。
花園裡的光線開始變成黃銅色。
那婦人和男孩進了花園，朝房子走來。
輪椅上老婦人的身體立馬向前探去。
在愛爾諾拉看來，老婦人探身的那一瞬間好似擺脫了癱瘓軀體束縛的囚鳥，要飛過花園去迎接那男孩。
愛爾諾拉自己也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可以看到老婦人臉上慈愛、急切、忘我的表情。
那兩個人穿過了花園，将要走進房子的當口，老婦人突然猛地朝後靠在椅背上。
&ldquo怎麼回事，他們都濕透了!&rdquo她說，&ldquo看看他們的衣服。
他們衣服也沒脫就走到溪水裡去了！&rdquo &ldquo我得去準備晚飯了。
&rdquo愛爾諾拉說。
2 愛爾諾拉在廚房裡準備莴苣和土豆，把面包切片（不是純玉米粉面包，連烤軟餅也算不上）。
是那個女人教她如何烤這種面包的。
除非萬不得已，她可不想提那個女人的名字。
伊松和薩蒂坐在靠牆的椅子上。
&ldquo我對她沒有成見，&rdquo愛爾諾拉說，&ldquo我是黑鬼，她是白人。
和她比起來，我的孩子雖然是黑皮膚，但他們的身上有更多這個家族的血統，也更有教養。
&rdquo &ldquo在你和珍妮小姐的眼裡，除了珍妮小姐，誰都沒有地道的血統呢。
&rdquo伊松說。
&ldquo是這樣嗎？&rdquo愛爾諾拉問道。
&ldquo珍妮小姐和娜西薩小姐相處得可不壞。
&rdquo伊松說，&ldquo依我看呐，她有資格說娜西薩小姐的不是，可我從沒聽她說過。
&rdquo &ldquo因為珍妮小姐教養出衆。
&rdquo愛爾諾拉說，&ldquo那就是原因。
這事兒你是沒法子弄懂的，因為你生得太晚，除了她誰也沒見過。
&rdquo &ldquo依我看呐，娜西薩小姐的教養和别人一樣好。
&rdquo伊松說，&ldquo我沒看出什麼差别。
&rdquo 愛爾諾拉突然離開了桌子。
伊松立馬跳了起來，把自己的椅子移開，為母親讓出路來。
可她隻是走到碗櫥那兒，随手拿了一隻大餐盤，然後又回到桌邊接着打理土豆。
&ldquo算不算薩托裡斯家的人，有沒有教養，不是看名分，而是看舉止。
&rdquo她用平緩、不起波瀾的聲音說着，柔軟、靈巧的棕褐色雙手忙碌着。
說起那兩個女人，她總是不加區分地用&ldquo她&rdquo指代，但說到珍妮小姐時，聲調最為平緩。
&ldquo她一個人長途跋涉來到這兒，當時還到處都是北方佬。
從卡羅萊納一路來到這兒，親人全都丢了性命，隻有老約翰還在世，住在相隔兩百英裡的密西西比州&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從這兒到卡羅萊納不止兩百英裡，&rdquo伊松說，&ldquo學校裡教過，差不多有兩千英裡呢。
&rdquo 愛爾諾拉的雙手沒有停下，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ldquo北方佬殺了她的老爹和丈夫，放火燒了卡羅萊納的房子。
那火就在她和她母親的頭頂這麼燒着。
她一路獨自來到密西西比州，來投靠世上僅剩的親人。
到這兒時趕上了大冬天，身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籃子、一些花種、兩瓶酒，還有幾片彩色玻璃。
老約翰把這些玻璃裝在書房的窗戶上。
透過這些玻璃向外望去，讓她感覺好像還在卡羅萊納一樣。
她在聖誕節那天黃昏來到這兒。
老約翰和他的孩子們還有我的母親在門廊下迎接她，而她坐在馬車上，高昂着頭，等着老約翰把她扶下車。
他們甚至沒有當着親人的面親吻。
老約翰隻是說&lsquo唉，珍妮&rsquo，而她也隻是說&lsquo唉，約翰尼&rsquo，接着他牽着她的手走進屋裡，直到别人看不到他們，她才開始哭了起來。
老約翰抱住她。
畢竟，她長途跋涉了四千英裡&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從這兒到卡羅萊納沒有四千英裡。
&rdquo伊松說，&ldquo隻不過兩千英裡。
學校的書本上是這麼寫的。
&rdquo 愛爾諾拉壓根沒理會他，手上的活兒也沒停下。
&ldquo她哭得非常傷心。
&lsquo那是因為我不習慣哭哭啼啼了。
&rsquo她說，&lsquo我早就沒了哭哭啼啼的習慣了。
我可沒工夫哭哭啼啼。
那些該死的北方佬，&rsquo她說，&lsquo那些該死的北方佬。
&rsquo&rdquo愛爾諾拉又朝碗櫥走去。
她赤着雙腳，似乎那安靜的腳步帶她走出了自己的聲音範圍。
盡管話已說完了，但聲音卻在安靜的廚房裡回蕩。
她拿了一個大盤子，回到桌旁，又在土豆和莴苣中間忙活開了，而這些東西她自己卻不能吃。
&ldquo可她現在（她指的是娜西薩，兩個孩子都對此心知肚明）卻突然跑到孟菲斯去尋歡作樂，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兩個晚上，隻有黑傭照看她。
住在薩托裡斯家的屋頂下，吃着薩托裡斯家的飯，一晃就是十年了，這個時候卻突然像個黑人一樣大老遠跑到孟菲斯去，也不說明白去幹嗎。
&rdquo &ldquo我以為你說過，珍妮小姐隻需要你一個人照顧就行了。
&rdquo伊松說，&ldquo我想你昨天還說，你壓根不在乎她回不回來呢。
&rdquo 愛爾諾拉發出刺耳的聲音，并不響，但帶着鄙夷：&ldquo她不回來？她用了整整五年時間才把自己嫁給貝亞德，她會不回來？貝亞德去當兵打仗的時候，她整天纏着珍妮小姐，可沒少下功夫。
我都一直盯着她呢。
一個星期來個兩三次，讓珍妮小姐以為她是來看望自己的。
可我心裡明白着呢，她到底在圖謀着什麼，我心裡一清二楚。
因為我了解那些垃圾，我知道垃圾怎麼在上等人身上下功夫的。
上等人被她們蒙騙，因為她們有教養。
我可看得明白得很。
&rdquo &ldquo那麼鮑裡肯定也是垃圾了
兒子倒是沒想念她。
她不在的時候，你覺得他會想念她嗎？&rdquo &ldquo不會。
&rdquo愛爾諾拉說，&ldquo少了誰，薩托裡斯家的男人都能撐下去。
&rdquo &ldquo他當然不會想念她。
&rdquo老婦人看着窗外。
愛爾諾拉站在輪椅後面。
&ldquo她們穿過草地了嗎？&rdquo &ldquo我不知道。
她們走遠了，看不清，還繼續走着。
朝小溪方向去了。
&rdquo &ldquo朝小溪方向？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呀？&rdquo 愛爾諾拉沒有應答。
她站在輪椅後面，依然筆直地站着，更像是一個印第安人。
下午的時光漸漸過去，太陽正落到窗台線的下方，水平的光線灑在花園裡。
不用多久，園裡的茉莉花就要散發出傍晚的香氣，陣陣芳香緩緩地飄進屋内，似乎觸手可及；花香濃郁甘甜，甜膩刺鼻。
兩個女人在窗邊一動也不動，老婦人坐在輪椅裡，身子微微前傾；輪椅後面的黑人女傭也不移動分毫，筆直的身形好似一根雕像柱。
花園裡的光線開始變成黃銅色。
那婦人和男孩進了花園，朝房子走來。
輪椅上老婦人的身體立馬向前探去。
在愛爾諾拉看來，老婦人探身的那一瞬間好似擺脫了癱瘓軀體束縛的囚鳥，要飛過花園去迎接那男孩。
愛爾諾拉自己也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可以看到老婦人臉上慈愛、急切、忘我的表情。
那兩個人穿過了花園，将要走進房子的當口，老婦人突然猛地朝後靠在椅背上。
&ldquo怎麼回事，他們都濕透了!&rdquo她說，&ldquo看看他們的衣服。
他們衣服也沒脫就走到溪水裡去了！&rdquo &ldquo我得去準備晚飯了。
&rdquo愛爾諾拉說。
2 愛爾諾拉在廚房裡準備莴苣和土豆，把面包切片（不是純玉米粉面包，連烤軟餅也算不上）。
是那個女人教她如何烤這種面包的。
除非萬不得已，她可不想提那個女人的名字。
伊松和薩蒂坐在靠牆的椅子上。
&ldquo我對她沒有成見，&rdquo愛爾諾拉說，&ldquo我是黑鬼，她是白人。
和她比起來，我的孩子雖然是黑皮膚，但他們的身上有更多這個家族的血統，也更有教養。
&rdquo &ldquo在你和珍妮小姐的眼裡，除了珍妮小姐，誰都沒有地道的血統呢。
&rdquo伊松說。
&ldquo是這樣嗎？&rdquo愛爾諾拉問道。
&ldquo珍妮小姐和娜西薩小姐相處得可不壞。
&rdquo伊松說，&ldquo依我看呐，她有資格說娜西薩小姐的不是，可我從沒聽她說過。
&rdquo &ldquo因為珍妮小姐教養出衆。
&rdquo愛爾諾拉說，&ldquo那就是原因。
這事兒你是沒法子弄懂的，因為你生得太晚，除了她誰也沒見過。
&rdquo &ldquo依我看呐，娜西薩小姐的教養和别人一樣好。
&rdquo伊松說，&ldquo我沒看出什麼差别。
&rdquo 愛爾諾拉突然離開了桌子。
伊松立馬跳了起來，把自己的椅子移開，為母親讓出路來。
可她隻是走到碗櫥那兒，随手拿了一隻大餐盤，然後又回到桌邊接着打理土豆。
&ldquo算不算薩托裡斯家的人，有沒有教養，不是看名分，而是看舉止。
&rdquo她用平緩、不起波瀾的聲音說着，柔軟、靈巧的棕褐色雙手忙碌着。
說起那兩個女人，她總是不加區分地用&ldquo她&rdquo指代，但說到珍妮小姐時，聲調最為平緩。
&ldquo她一個人長途跋涉來到這兒，當時還到處都是北方佬。
從卡羅萊納一路來到這兒，親人全都丢了性命，隻有老約翰還在世，住在相隔兩百英裡的密西西比州&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從這兒到卡羅萊納不止兩百英裡，&rdquo伊松說，&ldquo學校裡教過，差不多有兩千英裡呢。
&rdquo 愛爾諾拉的雙手沒有停下，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ldquo北方佬殺了她的老爹和丈夫，放火燒了卡羅萊納的房子。
那火就在她和她母親的頭頂這麼燒着。
她一路獨自來到密西西比州，來投靠世上僅剩的親人。
到這兒時趕上了大冬天，身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籃子、一些花種、兩瓶酒，還有幾片彩色玻璃。
老約翰把這些玻璃裝在書房的窗戶上。
透過這些玻璃向外望去，讓她感覺好像還在卡羅萊納一樣。
她在聖誕節那天黃昏來到這兒。
老約翰和他的孩子們還有我的母親在門廊下迎接她，而她坐在馬車上，高昂着頭，等着老約翰把她扶下車。
他們甚至沒有當着親人的面親吻。
老約翰隻是說&lsquo唉，珍妮&rsquo，而她也隻是說&lsquo唉，約翰尼&rsquo，接着他牽着她的手走進屋裡，直到别人看不到他們，她才開始哭了起來。
老約翰抱住她。
畢竟，她長途跋涉了四千英裡&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從這兒到卡羅萊納沒有四千英裡。
&rdquo伊松說，&ldquo隻不過兩千英裡。
學校的書本上是這麼寫的。
&rdquo 愛爾諾拉壓根沒理會他，手上的活兒也沒停下。
&ldquo她哭得非常傷心。
&lsquo那是因為我不習慣哭哭啼啼了。
&rsquo她說，&lsquo我早就沒了哭哭啼啼的習慣了。
我可沒工夫哭哭啼啼。
那些該死的北方佬，&rsquo她說，&lsquo那些該死的北方佬。
&rsquo&rdquo愛爾諾拉又朝碗櫥走去。
她赤着雙腳，似乎那安靜的腳步帶她走出了自己的聲音範圍。
盡管話已說完了，但聲音卻在安靜的廚房裡回蕩。
她拿了一個大盤子，回到桌旁，又在土豆和莴苣中間忙活開了，而這些東西她自己卻不能吃。
&ldquo可她現在（她指的是娜西薩，兩個孩子都對此心知肚明）卻突然跑到孟菲斯去尋歡作樂，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兩個晚上，隻有黑傭照看她。
住在薩托裡斯家的屋頂下，吃着薩托裡斯家的飯，一晃就是十年了，這個時候卻突然像個黑人一樣大老遠跑到孟菲斯去，也不說明白去幹嗎。
&rdquo &ldquo我以為你說過，珍妮小姐隻需要你一個人照顧就行了。
&rdquo伊松說，&ldquo我想你昨天還說，你壓根不在乎她回不回來呢。
&rdquo 愛爾諾拉發出刺耳的聲音，并不響，但帶着鄙夷：&ldquo她不回來？她用了整整五年時間才把自己嫁給貝亞德，她會不回來？貝亞德去當兵打仗的時候，她整天纏着珍妮小姐，可沒少下功夫。
我都一直盯着她呢。
一個星期來個兩三次，讓珍妮小姐以為她是來看望自己的。
可我心裡明白着呢，她到底在圖謀着什麼，我心裡一清二楚。
因為我了解那些垃圾，我知道垃圾怎麼在上等人身上下功夫的。
上等人被她們蒙騙，因為她們有教養。
我可看得明白得很。
&rdquo &ldquo那麼鮑裡肯定也是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