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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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傳喚局長是勢在必行啦!” “是嗎?我可什麼也不知道。

    ” “然而,在目前階段,當然會到達這一步的吧。

    我認為,檢察廳如果不深入搞到這一步,首先在國民裡就通不過,因為大家都在注視着這個案件。

    ” 新聞記者仍在步步緊逼,小野木卻不作回答。

     “貪污案件往往調查到中途就偃旗息鼓,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

    鑒于這種情況,希望這一次可要堅持到底呀。

    這是國民的呼聲。

    小野木先生,是這樣的吧?” 小野木對記者的這番話也沒有回答。

    他眼前浮現出輪香子的形象,就是這位記者所提到的田澤局長的女兒。

     一片仿佛在閃光的初夏裡的麥田。

    田裡有一位少女亭亭玉立——每當想到輪香子,小野木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這個場面。

     翠綠的麥田,湛藍的湖面,潔白的花梨樹花,鹽尾山口一帶緩慢起伏的山巒……站在這如畫風景中的少女,在小野木的眼裡,宛如倩影生輝,光彩照人;恰是碧玉無瑕,純潔天真。

     即使後來又見到過輪香子,當時的印象也沒有減色。

    她那即将由少女期過渡到成年期的身上,正保留着如此程度的天真無邪。

    良好的家庭教養,從她那落落大方的舉止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小野木不願使這樣一位少女陷入悲傷的境地。

    每當想到田澤局長的問題,這件事都最使他感到苦惱。

    這次案件,事事都在小野木周圍投下了陰影。

     走在身旁的新聞記者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那位新聞記者離開小野木以後,在公園裡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叫住了一輛出租汽車。

     他要去的地點很近。

    在銀座的一家吃茶店前下了車,新聞記者用肩膀推開店門。

     他站在入口朝店内眺望了一會兒,便立即往二樓登上去。

     “讓你久等啦。

    ” 新聞記者走近正在那裡等候的邊見。

     “辛苦啦。

    ”邊見滿面笑容迎接自己的朋友,接着連忙問道,“見到了嗎?” “我是盯到他回家的路上的。

    總算成功啦!” 新聞記者用蒸過的毛巾連連擦着臉。

     “麻煩你啦。

    ” 邊見向一個年輕女招待員替朋友要了一份茶點。

    他盯着這位記者朋友的臉,問道,“那麼,結果如何?” “一概是‘無可奉告’。

    ”朋友回答說,“不過,這從一開始就是明擺着的。

    我本來就打算從他的表情來進行判斷。

    ” “你提出田澤先生的名字問的嗎。

    ” “提了。

    當然,隻有這樣才能談得起來。

    ”新聞記者點了點頭,“可是,他對此的回答是一概不曉得。

    當然這也難怪,因為他畢竟是個初出茅廬的檢察官,不了解上邊的方針,大概這也是符合一般常識的。

    不過,調查工作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他那一級也該了解情況的。

    ” “他的反應怎麼樣呢?”邊見很熱心。

     “事态會發展到田澤局長頭上的。

    ” 新聞記者确實是毫不介意地做了回答。

    可是,邊見聽到這句答話以後,臉上卻現出一副事關重大的嚴肅表情。

     “果然如此嗎?” “大約是的,根據他那表情,”新聞記者說,“我是這麼判斷的。

    因為提到田澤先生的問題時,他并沒有特别加以否定。

    惟其年輕,在這點上他還是老實的。

    臉色立刻就有所表現。

    老兄,我認為這個案子必然要搞到田澤局長身上的。

    别的且不說,即使從現在的客觀形勢來判斷,這大約也是合乎常情的吧!” 邊見沉默了。

    他用調羹攪拌着第二次送上來的咖啡。

     “怎麼啦?”新聞記者問道。

     “不,沒怎麼。

    ” “你為什麼托我給辦這件事,你和田澤局長有什麼瓜葛嗎?”說到這裡,朋友很快就意識到了,“我忘記了,你和田澤局長關系很密切嘛!” “那倒不一定。

    不過,在采訪方面倒是常常請他給提供各種方便。

    ” “所以才擔心的吧。

    你的心情我明白。

    但是,這次确實是不行了呀。

    ” “不行了嗎?” 邊見附和着朋友的語氣說。

    輪香子的事總算沒讓他猜悟出來。

     “太感謝了。

    ”邊見道了謝,“我突然想起還有件事要辦,請允許我就此失陪啦。

    ” 記者朋友感到很意外,說:“太急了嘛。

    ” “對不起,實在抱歉。

    可是,我想起一個人,必須在這個時候去會面。

    沒時間了。

    ”邊見故意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

     “哎呀呀,瞧你!” “下次一定補上!” 邊見特意輕松地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身。

    新聞記者也無可奈何地跟着站了起來。

     “失禮了!”邊見走出吃茶店,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然而,邁開步子以後,邊見的臉色卻是憂郁的。

    他在琢磨該怎樣把剛才的話轉達給輪香子。

    直截了當地講,他實在于心不忍,可是又不能說寬心話。

    因為這件事,邊見的步履變得沉重了。

     他的周圍人湧如流。

    在數不清的人群裡,邊見感到自己仿佛正孤單單地走在荒漠之中。

     他看看手表。

    輪香子還正在等着自己。

    他走進公共電話亭。

     “我是邊見……” 剛說了一句,接電話的原來是和子。

    她以年輕人特有的聲調“哎呀!”了一聲,然後問:“是找小香子吧?” “是的。

    ” “她正等得不跗煩呢!請稍候一下,馬上就換地來接。

    ” 唯獨這次,邊見覺得還是不聽到輪香子的聲音為好。

    電話聽筒深處傳來了走廊裡的腳步聲。

    對方拿起聽筒的聲音振動着耳膜。

     “邊見先生嗎?我是輪香子。

    ” 輪香子的聲音不太激動。

    然而,她那盡快想聽到邊見講話的樣子,卻仿佛曆曆在目。

     “了解到了嗎?” “大緻問了一些情況。

    方才我的一位朋友見到了主管的檢察官。

    我請他介紹了打聽來的情況。

    ” “是嗎?”輪香子的聲音稍有點緊張。

     “電話裡有點不好講。

    我現在在銀座,您能到這裡來一下嗎?” “我馬上就去吧。

    在銀座的什麼地方?” 邊見把所在位置告訴給她。

    她便說:“對不起。

    好吧,我馬上坐車去。

    ” 邊見放下電話聽筒。

    人流依然熙來攘往。

    高高興興的年輕男女肩并着肩。

    邊見獨有這次對即将見到輪香子感到心裡很不是滋味。

     在一家飯店的某個房間裡,一個中年男子和一位老人正相對而坐。

     中年男子肥肥胖胖,對面老人瘦若仙鶴。

    兩人中間的桌子上,隻放着茶碗和煙灰缸。

    再沒有第三者在場。

     飯店的這間日本式房間面向庭園;拉門上半部是糊紙的格棂,下部是玻璃。

    庭園本是這家飯店引以自豪的處所,但密談卻要求充分考慮到不至被他人窺視到雙方的身姿。

     中年男子是律師,就是那位和結城庸雄接洽過的辯護人。

    一隻皮包放在那裡,律師從皮包裡取出一個大紙袋。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律師拿出幾張照片給對方看。

     “嗯。

    ”瘦老人擎在手裡仔細瞧着。

     “這張,”胖律師稍探過身子,伸出手,用指頭點了點對方正在瞧的那張照片,“是橫濱的新豪華飯店,兩人正在吃飯。

    ” 老人細細地看着那張照片。

     “先生,這個鏡頭是深大寺,兩個人正在走路的情形。

    因為天黑,拍得不清楚;盡管如此,也還能認出是他們本人。

    ” 被律師稱為“先生”的那位老人,過去曾在檢察廳工作過。

    辭去官職以後,他當了律師,據說在檢察機關方面,至今還很有威望。

     這位原任檢察長又掀過一張照片。

     “這張也一樣,”律師頗有點洋洋自得“都是從各種角度拍下來的。

    據說從這裡往前走了不遠,兩個人就擁抱在一起了。

    ” 老人很嚴謹,并沒有笑。

    他又掀開一張。

    這張隻是放大的文字。

     “這張嘛,”律師繼續說道,“這是S溫泉,您大約知道的吧,在山梨縣,一個鄉村氣息很濃的地方。

    在這裡,結城的太太和小野木檢察官曾一塊兒住過。

    這是後來結城拍的照片。

    筆迹是小野木檢察官的。

    ” 律師一面不時擡眼看着老人的臉,一面進行說明。

     “我也調查了小野木檢察官的筆迹,與這張照片完全一緻。

    ” 老人面色抑郁地放下照片。

     “具體地說,”律師臉上一直帶着微笑,“小野木檢察官和結城的太太到了這個溫泉,據說,當天刮來了台風,于是從下榻的這家旅館轉移到另一家旅館避難去了。

    這個筆迹是他們抵達旅館的同時,填寫後交給女招待員的。

    聽說結城後來去做了調查。

    聽到結城講的這些情況,我也吃了一驚,以為未必會有此事。

    單有結城講的情況,還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因此我實際上又打發辦事處的人去做了調查。

    可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