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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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這樣響,他倆不會聽到我的腳步聲。

    &rdquo在他們沿着下面寬廣明亮的大路向前走去時,埃德加在上面的林中輕巧地從一棵樹跳向另一棵樹,從一個樹影躍向另一個樹影。

    他無情地緊緊跟蹤他們。

    他感謝風兒,它使别人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他咒罵風兒,它老是把他們說的話刮到遠處。

    要是他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就好了,哪怕是隻聽到一次,那他肯定就可以知道這個秘密。

     下面的兩個人信步走去,毫無所知。

    他倆陶醉在這廣闊、昏亂的夜色之中,在不斷增長的激動中忘卻了自己。

    沒有任何預感來警告他們:上面樹葉濃密的暗處有人在跟蹤着他們的每一個腳步,有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充滿了仇恨和好奇。

     突然他倆停住了。

    埃德加也立即停住了腳步,緊緊貼在一棵樹上。

    一種劇烈的恐懼向他襲來。

    要是他倆現在往回走,比他先回到旅館,要是他不能及時趕回自己的房間,母親發現房間是空的,那該怎麼辦?這樣一來一切都完了,他們會知道他暗地裡窺視他們來着,他就再沒有希望從他們那裡索取這個秘密了。

    但是他們二人猶豫不決,顯然在争論什麼。

    幸好有月亮,他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男爵指着一條昏黑狹窄的小路,這條小路通往下面的山谷,在那裡月亮不像這條路上那樣傾瀉着它的全部光華,而隻是透過密林滲出點滴的光亮和稀疏的光線。

    &ldquo他幹嗎要到下邊去?&rdquo埃德加抽搐了一下。

    他母親好像說&ldquo不&rdquo,可是另一個卻在說服她。

    埃德加從他的手勢上看得出他是多麼緊迫。

    孩子害怕了。

    這個人想向他母親要什麼?這個混蛋為什麼要把她領到暗處去?突然他從自己所讀過的那些書裡&mdash&mdash這些書就是他的整個世界&mdash&mdash生動地記起了謀殺、拐騙和可怕的犯罪。

    一定的,他想謀殺她,正是為此他才擺脫開他,把她單獨引到這裡。

    他該呼救嗎?殺人犯!呼救聲剛要沖出喉嚨,但是嘴角卻發幹,喊不出聲來。

    他的神經由于激動繃得緊緊的,使他幾乎站立不穩。

    由于害怕跌倒,他趕緊伸手去抓一個把手&mdash&mdash這時咔嚓一聲,他雙手折斷了一根樹枝。

     那兩個人驚愕地轉過身來,凝望着暗處。

    埃德加一聲不響地靠在樹上,胳膊緊緊貼在一起,矮小的身體深深地埋在樹影之中。

    死一樣的寂靜。

    但他倆像是受驚了。

    &ldquo我們回去。

    &rdquo他聽到他母親說,聲音顯得畏葸膽怯。

    男爵本人顯然也不安起來,他順從了。

    兩人慢慢地往回走,相互靠得緊緊的。

    他倆内心的惶恐就是埃德加的幸福。

    他用四肢在林中爬行,雙手都被劃出血來,到了森林的盡頭,他就全速往回跑去,氣喘籲籲,到了旅館,三腳兩步就蹦上了樓,鎖門的鑰匙幸好在門上插着,他開了門,沖進房裡,躺到床上。

    他得休息幾分鐘,因為心在胸膛裡劇烈地跳動着,像是鐘舌在敲響的鐘壁上那樣跳動不已。

     随後他膽子大了起來,靠在窗旁,等着他們兩人的到來。

    好長時間過去了。

    他們一定走得很慢,很慢。

    他從窗框的暗影裡小心地窺視着。

    現在他們慢慢地走來了,月光照着他們的衣服。

    在這綠光中他們看起來像幽靈似的。

    男爵真是殺人兇手嗎?他剛才阻止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啊,這個想法使他感到既慰藉又恐怖。

    他望着他們粉白色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母親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欣喜的表情,這是他從沒有見過的,但男爵卻顯得煩惱和不悅。

    很明顯,這是因為他的意圖落空了。

     他倆緊緊挨在一起,一直到旅館門前他倆的身體才互相分開。

    是不是他們會朝樓上看?沒有,他倆誰也沒有往上看。

    &ldquo他們把我忘記了。

    &rdquo孩子想。

    他懷着一股狂暴的怒氣,同時又感到一種隐隐的勝利的喜悅,&ldquo我可沒有忘記你們。

    你們以為我睡了,或者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了,但是你們會看到你們的錯誤的,我要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直到從他這個混蛋手中把這個秘密弄出來為止。

    這可怕的秘密,它使我無法入睡。

    我一定要粉碎你們的同盟。

    我不睡。

    &rdquo 那兩個人慢慢地進了大門。

    現在當他倆一前一後往裡走去時,兩個投在地上的黑影又倏地糾纏在一起,變成了一條黑色的長帶消逝在光亮的門内。

    樓前的空地在月光中潔白明亮,像鋪滿白雪的遼闊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