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各鎮将紛纭互角衆武弁疲癃可憐

關燈
一般咨到部來,卻是個跛子。

    走一步拐一拐,被人做笑話,道是:‘流賊來,用鐵拐。

    流賊退,鐵拐睡。

    ’小官不敢不禀知老爺。

    老爺還該親試一試。

    ”馬閣老道:“就是。

    你傳令箭去,明日喚齊這班武弁,不論咨來的、新選的,都在兵部衙門伺候點名。

    我定的面貌籍貫冊,若有一名不是正身,軍法從事。

    就傳兵部職方司吳郎中知,不得有誤。

    ”吳一元忙忙拿了令箭去,先傳了吳職方,又禀他添了司差,各處傳那些武弁。

     到了次日,馬士英坐了兵部大堂。

    職方司吳郎中帶了點名冊子,送上看過。

    原來新選的隻得三十員,阮江防咨來的倒有十三員,楊都院咨來的二員,田撫院咨來的三員。

    馬士英先把新選的點名起,也沒甚英雄勇猛的,都還像個模樣。

    隻一個都司身軀短小,又隻得一隻眼。

    馬士英查查冊子,卻注着“修城有功”,是把總升的。

    就批了“再查”二字。

    見阮江防咨得太多,先把楊都院兩員唱名,雄雄赳赳,老大好身材。

    再把田撫院兩員唱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竟是兩個虎将。

    馬士英道:“田百原咨的将官,可謂得人。

    吩咐他兩員,好生在淮揚立功。

    本閣部牢牢記着,當有重用。

    ”然後把阮江防十三員從頭點起。

    第一員是副總兵,姓陳,應了名上前跪下,卻是有一眼的。

    馬士英看看冊子,問道:“你江防什麼功勞,得此美職?”陳姓的禀道:“築堡督工效勞。

    ”馬士英道:“督工是小勞,不是汗馬血戰,如何就白丁而升副總兵?況副總兵是二品武官,須奉聖旨才可升授。

    雖是阮老爺咨來,還要駁回。

    甯可你老爺叙功本上請旨定奪。

    你去罷。

    ”姓陳的恰像要禀話的,上面已唱了第二員的名了。

    第二員參将陳登,身軀倒也長大。

    應了一聲,隻見一拐一拐、拐上堂來。

    比那扮戲裡面的鐵拐,隻少得個拄杖兒。

    衆人都掩口而笑。

    馬士英臉都變了,問道:“你什麼功勞,驟升做參将?”陳登抖做一團,半個字也回不來。

    馬士英道:“你阮大爺好沒分曉!你這奴才是陳三的哥子,今怎麼典參将?劄付娼優隸卒,也須分别。

    武官隻不論軍伍起用,如何戲子輩玷辱朝廷!本該打你三十大闆子,看你阮老爺面上,饒你這奴才。

    還不快走!”陳登慌慌張張,又一拐一拐下去了。

    正是: 跛足參戎如扮戲,寇來先去試鋼刀。

     馬士英又唱了兩員都司的名,略像模樣。

    唱到守備王心堯,又是一隻眼的。

    馬士英喝了一聲,憑他自下去。

    又一員守備是齊人龍,卻是個駝子,又且有五十歲光景,須已半白。

    馬士英不覺笑起來道:“好個老駝子,還不快快下去!”又點了幾員,不過平常人物。

    點到第十二員,是把總吳子英,頭歪在左邊,口又歪在右邊,左手又短了二三寸,右腳又是短的。

    上堂跪下,馬士英笑道:“好一員大将,疲癃殘疾,你一人全備了。

    你是什麼出身?”吳子英禀道:“是武生。

    ”馬士英道:“既是武生、你可記得《武經七書》麼?”吳子英片字也回不上來,隻是哀求道:“求老爺饒恕!”馬士英大笑道:“我這裡看阮老爺面上,也饒你去罷。

    倘若流寇對陣,你須高聲讨饒,隻怕他不肯饒你。

    不如回去吃碗飯,倒是安穩的。

    還不快走!”馬士英又唱了一員的名。

    吩咐吳郎中,三員駁回,十員中隻得類奏欽依。

    因同年情上,不好十分作難。

    便提起朱筆,批了一紙告示道: 本閣部因幹戈未戢,留心軍旅。

    将咨來武職親驗一番,半是疲癃殘疾,不勝憤歎。

    業經咨回三員。

    以後部選及咨來各武弁,必須略似人形,方可留用。

    仰職方司知行驗過,再赴大房,憑本閣部覆驗。

    毋違。

     發出張挂了。

    回家道:“吳一元禀事有功,今付武選司,升他做了都司職銜,在部效勞。

    ”有詩為證: 父母生來一念差,不将全體付咱家。

     費多錢鈔成何用,反助都司品職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