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斃校尉姑蘇仗義走缇帥江上解厄

關燈
該割舌頭。

    旨不出東廠,出在哪裡?”百姓齊聲大叫道:“既不是皇帝差來的,我們不怕東廠,打死了這班充軍胚,也替皇帝出氣。

    ”一齊擁上,扯住了兩個校尉拳打腳踢。

    一個是張應龍,一個是文之炳。

    其餘校尉都逃入後堂,扒牆走脫。

    百姓随後一擁而入。

    毛都堂慌了,逃入茅廁,急叫随身門子調兵來救。

    忽一帶甲兵丁,舞刀入内,百姓大叫道:“不好了,都爺調兵來要殺盡我們了!”頃刻間,磚頭瓦片亂打進來。

    兵備張孝大聲吩咐道:“百姓須保身家,不可作亂。

    ”急叫自己皂快,把舞刀兵丁拿下,重責二十闆,百姓才不十分亂吵。

    知府寇慎,陝西人,平素極得民心,再三曉谕道:“周吏部奉旨拿去,未必至死。

    你們如此行徑,反是害他了。

    如今已打死了一個校尉,你們怏怏散去,本府同上台還好替你們周全。

    ”百姓齊聲道:“太爺是好官,吩咐我們怎敢不依。

    ”從此漸漸散了。

    毛都堂從茅廁裡走出來,一班衙役攢攢簇簇擁着他去了。

    丢下周順昌,又沒人押着,立了一會兒,隻得步行到軍門去見毛都堂。

    那時毛都堂正調治藥酒,去救治半死的一個校尉,并遣人尋覓逃生的二十來個校尉,哪裡還有甚主意,隻吩咐道:“着吳縣陳知縣安插停當。

    ”又吩咐分頭尋找衆位欽差。

    哪知那些校尉,一路上妄自尊大,隻道東廠大過天子,府、縣官憑我們需索。

    需索不遂,就高聲斥叱。

    誰料這裡百姓恁般狠的,沒一個不慌張了。

    跳牆出來,見了人隻是磕頭,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不幹我事,都是廠爺害我。

    ”正是: 縱教掬盡西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

     且說拿黃尊素的一班校尉,十八這一日才打從蘇州經過。

    你道這些校尉都在鎮江分路下來,為何有遲有早?隻因張應龍、文之炳是有錢的頭兒,隻指望毛都堂那裡趁一注大錢;驿遞裡小需索,他不在意。

    拿高攀龍、李應升的,卻是一府分的官,原隻一起分做兩封诏書,先開讀了高攀龍的一封,一齊兒到無錫縣索詐滿了,才去常州府再開讀李應升的一封,指望重新索詐起。

    隻有拿黃尊素的校尉,道是浙人多詐,那裡的赍發必不像意,一路備加留難,驿官詐過了又詐縣官,所以十八日方到胥門。

    也不曉得今日蘇州才開讀,在驿裡橫索供應。

    那驿官已知城裡民變,不受他欺淩。

    小校尉們又強攫平人活雞豬肉,人不肯與他,他提鞭子亂打。

    驿卒跑進城報了,頃刻間聚集二千人,又地方上三四百人,一齊擁上,扯住幾個便打。

    一個個帶傷逃走,駕帖盡失。

    百姓把他兩隻船,也不管是他自己的、雇來的,扯上岸來,頃時燒毀。

    那一班校尉隻得跑入城中,指望禀府、縣拿究。

    到得城裡,聽得打死了兩個校尉,沒奈何了,一路讨飯往杭州去訖。

     那無錫一班校尉,正索詐不了。

    忽然十九日聽見了蘇州的消息,連夜收拾起身。

    缇帥張有威平日原清謹的人,況見時勢不好了,竟把駕帖送常州府不開讀竟去。

    先往北京報蘇州大變的事情,便以為頭功了。

     李應升在家,初然不知拿他。

    後聞無錫人傳來說,校尉還要到江陰,他心裡有些驚駭。

    及至蘇州有變,他便哭拜了母親,要辭她,出門迎那校尉去。

    哪知校尉已投了駕帖竟北去了。

    李應升道:“天嗄,進虧祖宗有幸,免了校尉一番驚擾。

    ”忙忙收拾到府,先到驿裡安置。

    見驿亭有方壽州題詩,凄然淚下。

    也題一首道: 君憐幼子呱呱泣,我為高堂步步思。

     最是臨風凄切處,壁間俱是斷腸詩。

     題畢回房,再睡不着。

    拂燈起坐,忽想江上朋友送我行的惟有徐元修,倍覺關情,幾于腸斷。

    又作詩寄回别他,并托他死後作傳。

    乃是二絕句,第一絕句道: 相逢脈脈共凄傷,訝我無情似木腸; 有客沖冠歌易水,不将兒女淚沾裳。

     第二絕句道: 南州高士舊知聞,如水交情義拂雲。

     他日清朝好秉筆,黨人碑後勒遺文。

     寫畢了詩,又作一折柬封好。

    略略睡了一會兒,次日府奉上司批文,即解往北京去了。

    未知到京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