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楊都憲具疏幾危葉閣老受辱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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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弦山杪才過,風雨枕邊半歇。

    看到封章骨聳然,盡是忠臣血。

    忠心信友還疑,極慮消冤反結。

    可憐調燮葉章含,忍遭磨滅。

    《錦堂春》 一紙封章釀禍深,豈知萬古未消沉。

     假饒得展回天力,才是當年報國心。

     滿目紛紛盡着绯,忠臣骨瘦佞臣肥。

     朝廷體統歸何處?元老無顔早拂衣。

     且莫說崔呈秀、阮大铖、楊維垣、倪文煥這一班兒結拜的結拜,歃血的歃血,隻圖富貴終身,且做權鷹犬。

    一時正人君子,束手無策。

    雖是這般說,小人有小人之黨,君子有君子之朋。

    掌堂都察院楊漣是湖廣一個大豪傑,真聖賢。

    初任在蘇州府常熟縣做知縣,就有許多異政。

    日裡問事,夜裡常和城隍說話。

    百姓敬他愛他,竟如神明一般。

    他做掌院,與一班好人左光鬥、魏大中、周朝瑞、李應升、顧大章,都是文章道義的朋友。

    平日隻以忠君愛國為心。

    見魏忠賢、客氏如此欺君罔上,敗壞朝綱,個個想動本。

    先劾去了腹心大逆魏忠賢,那客氏終是女流,自必不敢放肆了。

    楊漣奮身獨出,上了一本,數那魏忠賢二十四大罪。

    這本好不厲害,本上道: 票拟托重閣臣,責無他卸。

    自忠賢擅權,旨意多出傳奉,徑自内批。

    壞祖宗之政,大罪一也。

    周嘉谟、劉一顧命大臣。

    一親捧禦手定大計,嘉谟義斥鄭養性,清宮禁,皇上豈忘之?忠賢使孫傑論去。

    改先帝舊臣,大罪二也。

    孫慎行執《春秋》讨賊之義,鄒元标明萬古綱常之重,忠賢逼之使去。

    而于黨護選侍者,加蟒玉以贈行。

    親亂賊而仇忠義,大罪三也。

    王紀、鐘羽正,功在國本。

    紀執法如山,羽正清修如鶴,忠賢與沈交構陷之。

    不容立朝之直臣,大罪四也。

    最重莫如枚蔔。

    妄預金瓯之覆字,圖為貂座之私情,大罪五也。

    廷推皆不正點,颠倒有常之铨政。

    掉弄不測之機權,大罪六也。

    滿朝薦、文震孟、熊德陽、徐大相、鄭,抗言稍忤,忠賢盡令降斥,竟阻賜環,大罪七也。

    傳聞宮中一貴人,荷上寵注。

    托言急病,立刻掩殺。

    皇上不保其媵嫱,大罪八也。

    裕妃以有喜得封,中外聞之矣。

    忠賢矯旨勒令自盡。

    皇上不保其妃嫔,大罪九也。

    中宮有慶,已經成男,乃繞電流虬之祥,化為飛星墜月之慘。

    皇上不保其子,大罪十也。

    先帝青宮,操心慮患,護持僅王安一人。

    皇上倉卒受命,擁衛防護,安有微忠。

    忠賢矯旨掩殺,肉飽狗彘。

    擅殺忠義,大罪十一也。

    讨賞,讨祠額,王言屢亵。

    建坊,築茔,規制僭拟,大罪十二也。

    今日蔭中書,明日蔭錦衣,不知有何軍功、相業。

    亵朝廷之名器,大罪十三也。

    用立枷之法以示威。

    扳陷皇親,欲動搖三宮,大罪十四也。

    生員章士魁,以争煤窯傷其墳脈,托言開礦,而緻之死,大罪十五也。

    王胡二生,以牧地細事徑拿黑獄。

    草菅士命,大罪十六也。

    且明懸監謗之令于台省。

    科臣周士樸,執糾織監,竟停其升遷,大罪十七也。

    且開羅織之毒于缙紳。

    北鎮撫劉僑,不肯殺人媚人,竟令削籍,大罪十八也。

    且示移天障日之手于絲綸。

    魏大中奉旨,忽傳诘責,煌煌天語,信手任心,大罪十九也。

    傅應星等,造謀告密,日夜未已。

    不至興同文之獄,刊黨锢之碑不已,大罪二十也。

    創肅甯新城,作塢深計,大罪二十一也。

    同奸輔沈,創立内操,親戚羽黨,交互盤踞。

    安知無大盜刺客攙入?忠賢兼有劉瑾、曹吉祥事,意欲何為?大罪二十二也。

    進香涿州,鐵騎如雲,警跸傳呼。

    其歸也,驷馬羽幢青蓋,俨然乘輿,大罪二十三也。

    聞今春走馬禦前,皇上射殺其馬。

    忠賢進有傲色,退有怨言,大罪二十四也。

    宮中府中,大事小事,悉皆忠賢專擅。

    奏奉之旨,反覺皇上為名,忠賢為實。

    涿州之行,星馳票拟,待賢批發。

    天顔咫尺之間,漫不請決,馳候于百裡之外,以為有天日耶?羽翼已成,騎虎難下。

    及今不治,不知宗社何所托也! 這本一上,内裡傳聞得天啟也有些疑惑。

    叫魏忠賢,面與他看。

    魏忠賢巧語花言,一件件說得天花亂墜,天啟又不惱他了。

    他反上一本,乞賜罷斥。

    天啟把楊漣本留中不發,魏忠賢本付閣票拟。

    此時葉向高是頭一個閣老,況又不是魏忠賢的心腹。

    若是有見識的,就該在忠賢本上,好言語令歸私第,慢慢再處。

    或天啟準行了,也未可知。

    即要賣弄自己好處,請并發楊漣疏,以便臣等參詳。

    把這事耽擱了兩日,客氏同幾個内裡心腹,在天啟面前甜言美語,說魏忠賢許多好處。

    天啟又傳内旨慰留,魏忠賢依舊管事。

    才在楊漣本上批道:“一切政事,皆朕親裁。

    宮闱事情嚴密,外廷何以透知?毒害等語是欲屏逐左右,使朕孤立。

    楊漣尋端沽直,姑置不問。

    ”這旨意一發了抄,朝裡大小官員,不論君子、小人,個個驚駭。

    小人見皇帝偏護魏太監,都一心一意奉承他,不消說起。

    這些君子,三三兩兩,都商量道:“魏賊這般罪惡,楊大洪老先生發覺出來,皇上全然不惱,反道他忠勤幹事。

    眼見得邦家傾覆,社稷丘墟,怎麼了!怎麼了!”内中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