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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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閩,次沙關。

    時成功欲取台灣以休士,已抵澎湖;乃遣幕客羅子木以書責成功,謂『軍有寸進,無尺退。

    今一入台,則兩島并不可守;是孤天下之望也』!不聽。

    會有遷界之役,煌言頓足歎曰:『棄此十萬生靈而争紅夷乎』!複以書招成功,謂可乘機取閩南;卒不聽。

    乃遺書故侍郎王忠孝、都禦史沈佺期、徐孚遠、監軍曹從龍,勸其力挽成功;而終不能用。

    于是,以孤軍徘徊兩島間。

    已聞滇中事急,複遣子木入台苦口責之。

    成功以方得台,不能行。

    無已,乃别遣職方郎中吳鉏挾帛書入鄖陽山中說十三家軍,使之撓楚救滇;而十三家已衰敝不敢出。

    壬寅(一六六二),滇中陷,成功亦卒于台;乃哭曰:『已矣,吾無望矣』!複還軍林門。

    會閩南諸遺老以成功卒,謀複奉魯王監國,贻書來商;喜甚,即以書約故尚書盧若騰而下,勸以大舉。

    又拟上诏書一道,并約成功子經,勸以亞子「錦囊三矢」之業,厲兵束裝以待。

    是年,我浙督與安撫使各以書相招,煌言謝之;略曰:『不佞所以百折不回者,上則欲匡扶宗社、下則欲保捍桑梓。

    乃因國事之靡甯,而緻民生之愈蹙。

    十餘年來,海上刍茭糗糒之供、樓橹舟航之費,敲骨吸髓,可為惕然!況複重以遷徒,訖以流離;哀我人斯,亦已勞止!今執事既以保民息兵為言,則莫若盡複濱海之民,即以濱海之賦畀我;在貴朝既捐棄地以收人心,在不佞亦暫息争端以俟天命。

    當與執事從容羊、陸之交,别求生聚教訓于十洲三島間。

    而沿海藉我外兵以禦他盜,最珠崖雖棄,休息宜然;朝鮮自存,艱貞如故。

    特恐執事之疑且畏耳,則請與幕府約:但使殘黎朝還故土,不佞即當夕挂高帆,不重困此一方也』。

    又複督府書曰:『執事新朝佐命,仆明室孤臣;區區之誠,言盡于此』。

    時閩南消息既杳,鄭經則偷安海外;因悒悒日甚。

     甲辰(一六六四)六月,乃散軍居南田之縣岙。

    懸岙,在海中,荒瘠無人煙。

    惟山南有■〈氵義〉港,可通舟楫;其北則峭壁巉岩,人不能及。

    遂誅茅以居,從者祗故參軍羅子木、門生王居敬、侍者楊冠玉、将卒數人、舟子一人。

    朝議謂煌言不死,海盜且複逞也;奉旨購之。

    有司系累其妻子、族屬以待;募得其故校,使投舟山之普陀僞為行腳僧以伺。

    會煌言告籴之舟至;籴人昵其故侶,且為僧,不之忌。

    故校遽出刀脅之,骈殺數人;最後者乃告之曰:『雖然,公則不可得也。

    公蓄雙猿觇動靜,船在十裡外,猿辄鳴樹杪,公得為備矣』!故校乃于夜半潛上山背,攀蘿踰嶺而入,暗中執煌言并子木、冠玉、舟子三人;七月十七日也。

    越二日,至甯波;我提督張傑以客禮,舉酒屬曰:『遲公久矣』!曰:『父死不能葬、國亡不能救,死有餘罪。

    今日至此,速死而已』!傑遣官護之入省。

    出甯波城,再拜曰:『某不肖,有孤故鄉父老二十年之望』!登舟危坐。

    夜半,有坐蓬下唱「蘇武牧羊曲」者。

    煌言拔衣起,扣舷和之;酌酒勞曰:『爾亦有心人也。

    吾志已定,爾無慮』!叩其姓名,則防卒史丙也。

    渡泉塘,舟中拾一箋;句雲:『此行莫作黃冠想,靜聽先生正氣歌』。

    煌言笑曰:『此王炎午後身耳』!比至杭州,供帳如上賓;舊時部曲許存問,官吏願見亦弗禁,有賄守兵以一睹為幸者。

    九月七日,赴市;遙望鳳凰山曰:『好山色』!賦絕命詞,挺立受刑;年四十五。

    子木、冠玉、舟子,并從死。

    子萬祺,械至鎮江,先三日死。

    初,煌言之入海也,風飄至一荒島;夢金甲神告曰:『贈君千年鹿,遲十九年還我』!果得一蒼鹿;食一脔,積日不饑。

    比籴人未返,占課大兇;徘徊假寐,又夢金甲神來。

    方呼居敬告之,言未既而兵入;蓋十九年雲。

    浙人張文嘉、萬斯大葬諸南屏山麓,子木等祔焉。

    子木名綸,以字行;溧陽人。

    己亥(一六五九),見煌言于江上。

    嘗參朱成功軍;不樂,奉父複就煌言。

    中道與王師遇,格鬥堕水;比救起,則父已被縛去。

    思出奇計救之,不得。

    嘔血瀕死;煌言勉以立功報仇,遂相依以及于死。

    冠玉鄞人。

    制府以其年少,将脫之;固請從死。

    居敬字畏齋,黃岩人;以計逸為僧。

    故校以誘執煌言功,授千戶,奉命巡海;猝遇煌言舊将,憤其害主也,突刺殺之。

    我朝賜煌言通谥,曰「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