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講 實用主義與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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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結合起來。

    常識和科學,哪一個階段更莊嚴些,須憑各人自己去判斷。

    但是鞏固與莊嚴都不是真理決定性的标志。

    如果常識是真的,為什麼科學要把産生我們的世界所有的一切生活的興趣的第二性質說成是假的,并發明一個點、線和數學程式的無形的世界來代替它呢?為什麼科學必須把原因和活動轉化成為“機能變化”的規律呢?經院哲學(常識的經過正規訓練的小妹妹)盡力把人類所常談到的形式固定下來,要把它變成定形的和永久的,但是毫無效果。

    實體性的形式(換句話說也就是我們的第二性質)幾乎沒有留存到公元1600年以後。

    人們當時早就對它感到十分厭倦,後來伽利略和笛卡爾的新哲學,不過是給它一個緻命的打擊罷了。

     如果新類别的科學“事物”,如微粒子和以太的世界在本質上是更“真實”的,那末為什麼在科學本身範圍以内會引起這麼許多的批評呢。

    科學的邏輯學家到處說,這些實體和它們的規定無論怎樣明确地予以陳述,也不應被看作完全是真實的。

    它們似乎是存在着,但實際它們卻象座标或對數一樣,不過是引導我們從經驗之流的一部分到另一部分的人為捷徑而已。

    我們能用它們來計算而很有效果;它們為我們服務得很好,但我們決不能受它們的欺騙。

     我們把這幾種思想比較一下,很難得出明确的結論說哪一種真得更絕對。

    我們拿它們的自然性,它們智力上的經濟和它們在實用上的效果性來甄别它們的真實性,但結果我們倒給弄糊塗了。

    常識對某一種生活範圍較好,科學對另一種生活範圍較好,而哲學的批判則對第三種生活範圍較好,但是究竟哪一種是比較絕對真實的呢,那隻有天知道了。

     目前,假使我沒有弄錯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在馬赫、奧斯特瓦爾德和杜恒這些人所提倡的科學的哲學裡,看到一種奇怪的、回到用常識方法來觀察物理性質的現象。

    照這些導師的理論,在更真實地摹仿實在的意義上,沒有一個假設會比其他的假設更真實。

    它們不過是我們從應用的角度上來予以比較的一些說法而已。

    唯一真實的事物就是實在;對于這些邏輯家來說,我們所知道的唯一的實在就是可以感覺到的實在,就是它們經過時,我們的感覺和情緒所形成的流。

    照奧斯特瓦爾德的說法,對這些剛表現出來的感覺(如運動、熱、磁力、光、等等)用一定的方法衡量起來,可以給它們一個集體名稱,叫做“能”。

    這樣地衡量它們,我們就能用對人類用途說來最簡單、最有效果的公式去描繪它們所表現給我們的相互變化。

    這些公式是精簡思想的最大勝利。

     沒有人不羨慕這種“能”的哲學。

    盡管這種“能”的哲學有它的吸引力,但是超感覺的實體、微粒子和震動,對于大多數物理學家與化學家來說,它們仍舊站得住腳。

    “能”的哲學似乎是太經濟了,不夠應付各方面的需要。

    實在的主要問題畢竟是豐富,不是經濟。

     我這裡所論述的是具有高度學術性的材料,在普通的講演裡不太合适,而且我自己的能力在處理這些問題上也有些不夠。

    這樣,對于我的結論來說,反而更好,在這一點上我的結論是這樣的:真理的全部意義(我們自然地,不加思索地假定真理是現成的實在在心中所形成的簡單的複寫本)是很不容易理解得清楚的。

    各種類型的思想同時都自稱含有真理,似乎還沒有什麼簡單的試驗方法,可以立刻加以判斷。

    常識,普通科學或微粒子哲學,超批判的科學或唯能論,批判的或唯心的哲學,所有這些在某方面看來,都好象不夠真實,都有些使人不滿意。

    顯然這些十分不相同的系統的沖突,迫使我們去仔細檢查真理這個觀念,因為我們現在對這個詞的意義還沒有明确的觀念。

    我将在下一講裡談這問題,現在這一講,再說幾句話就完了。

     在這一講裡,隻有兩點我希望你們記住。

    第一點是關于常識的。

    我們已經看到有理由去懷疑它,盡管它的範疇十分尊嚴,盡管它被普遍應用并被吸收到語言的結構裡,我們還是可以懷疑它。

    它的範疇畢竟隻不過是搜集起來的一堆非常成功的假設(在曆史上是由個人發明或發現的,但是逐漸傳了開來并為大家所應用),我們的祖先從遠古以來用它來統一和整理他們不連續的直接經驗,用它來将自己與自然界的表面置于平衡的地位,在原來的實際用途方面十分令人滿意,如果不是由于德谟克利特、阿基米得、伽利略、貝克萊這些人以及由他們的榜樣所鼓舞的其他的奇才異能的活生生的卓越智力,常識中的範疇一定會永久不變。

    對于常識的這種懷疑,我請你們務必記住。

     第二點是這樣的:我們已經論述過的各種類型的思想,在一定的用途上,每一種都十分優異,但仍彼此沖突,而沒有一個能稱得起是絕對真實的。

    難道這些不同類型思想的存在不會啟發出一個有利于實用主義觀念的假定嗎?——我們的一切理論都是工具性的,都是适應實在的精神方式,而不是神聖創造的宇宙之謎的啟示或神智的答案。

    我在第二講裡已經把這概念盡可能地說清楚了。

    當然,實際的理論情況之不穩定,每種思想水平在某些用途上的價值,一種思想水平明确地排斥其他各種水平的不可能性,都會引起這個實用主義的看法;這個看法我希望在以後各講中,會說得完全有說服力。

    真理到底是不是可能有些含糊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