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瑜而何生亮?(陳釀三國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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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的人物,古今中外恐怕都免不了。

    如果是這種人是你的上司,就會是“武大郎開店”;如果這種人是你的同事,就會“當面叫哥哥,背後掏家夥”;如果是你的對手,就會陰毒狡殘,無不緻極。

    這種際遇,難免防不勝防。

    在赤壁大戰前後,諸葛亮與周瑜的關系,正好兼有以上三種。

    要作到不卑不亢,應付裕如,而且每出奇招妙想,使聰明絕頂的周瑜計計失算,招招落空。

    實際上正是他們間的這種鬥智,才使初出茅廬的諸葛亮一下子光彩過人,“智絕”的形象也矗立起來。

    我們不得不佩服無名藝術家一代又一代的努力。

     嫉妒無疑是惡德,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莎士比亞筆下的雅戈,因為嫉妒挑唆奧賽羅懷疑愛妻,而奧賽羅又因嫉妒而誤殺妻子,最後悔恨自盡,以至《奧賽羅》成為不朽的悲劇。

    周瑜因嫉妒而一再尋釁謀害諸葛亮,最後含恨病殁。

    都是現成例子。

     現代人在婚姻觀念上大概看得開一些了,“協議離婚”的興起就是明證,但在事業上能否看開,就很難說。

    體育是競争最激烈的領域之一,“不服輸”是運動員最基本的品格之一,比對手“更高,更快,更強”已經成為奧林匹克口号。

    我國跳水女将高敏參加國際大賽,從未輸過一場,不知同時的各國女将會不會生出“既生瑜而何生亮”的感觸?相反,男隊譚良德始終被美國的洛加尼斯公平不公平地壓住,以至始終與金牌無緣,也頗令同情者扼腕。

    但無論從體育精神來說,還是從觀衆審美需求來說,“瑜亮一時”,也就是“既生瑜,也生亮”,才能出現精彩的對局。

    如果讓美國職業明星“夢之隊”和業餘隊賽一場,肯定不會激起球迷的興趣。

     這就形成了一個永恒的悲哀:冠軍反正隻有一個。

    如果“世無英雄”,讓你“庶子成名”,獨步一時,難免會産生一種落寞感,美國作家傑克.倫敦從社會底層最終走上當時文壇的颠峰,結果看到一片空漠,覺得失去了奮鬥的樂趣,于是自殺了,像他筆下《馬丁.伊登》的主人公那樣。

    如果“世有英雄”,競争激烈,但老是被“山外山”,“人外人”略勝一籌,壓上一頭,又會産生“既生瑜而何生亮”的感慨,于是氣死了,像《三國演義》中的周瑜一樣。

     一時英傑,在這兩難境地中何以自處呢?我想勝負觀應該多元化,社會競争并不等同于體育比賽,不但可以并列,而且可以在激烈對抗中雙勝。

    錢锺書與曹禺、華粹深大學同班,當時亦有“龍、虎、狗”的戲稱,後來一在學術界獨領風騷,一在戲劇界占據鳌頭,一在教育界著名教授,各擅其長,傳為美談。

    又如美日汽車大戰,各集謀士,競出奇招,鬥智鬥技,忽而此長彼消,忽而此消彼長,結果是美國汽車注意了經濟性,日本汽車提高了檔次,現在還看不出瑜亮之别。

     差别是永恒的,那怕一點點,一丢丢。

    正是這點差别引發的良性競争,極大地推動了科技學術進步和社會整體發展。

    關鍵在于看重差别不等于小肚雞腸的嫉妒,更不要變成鏟除異己的暗算。

     說到這裡,想起魯迅一篇文章的著名題目《論“費厄潑賴”應當緩行》,在今天激烈競争中,我主張”費厄潑賴”應當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