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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門舊習,曹司揭紅箋于門,題曰某署某寓。

    二雷之門,則皆曰吏部雷寓也。

    陝西雷之仆某,不知其主同官别有廣西雷也。

    偶過羊肉胡同,見門箋而疑焉。

    亟詢諸比鄰,則曰:“吏部雷老爺亦太太之居也。

    ”則亟歸報夫人。

    夫人震怒,趣駕車往。

    廣西雷之如夫人,以謂女賓至也,亟整衣出迎。

    讵來者一見即痛掴之,重之以辱詈,絕愕眙不知所為。

    來者益孛攵叫呶,弗容辯,辯亦弗聞,沸騰久之。

     俄廣西雷自署歸,來者覺有異,稍鎮靜,因谘白得其情,始自知誤會,窘怍幾無所容。

    如夫人者徐曰:“夫人幸息怒,主人固在是,請鬯叙伉俪情。

    繼自今,賤妾不敢當夕。

    ”則垂首至臆弗能仰,汗出如沈,繼之以泣。

    廣西雷尤局促難為情。

     俄陝西雷衣冠至,蓋亦甫自署歸。

    門者以告,遽踉跄奔赴,欲更衣未遑也。

    二雷寅好故款洽,而是時相見,不無強顔,道款仄者,覺向來無此歉仄;緻遜謝者,覺茲事難為遜謝。

    情至不平,不能怒,不怒何以堪;一堪發噱,不能笑,不笑不可忍。

    幸如夫人者謹而願,客至斂抑遽入,夫人者亦為傭妪牽挽登車。

    陝西雷稍從旁促之行,第聲色弗敢厲也。

    既媾解,二雷複枝梧數言。

    洎客去,廣西雷仍門送如儀焉。

    尤足異者,陝雷妻之始肆也,粵雷妾頗順受。

    蓋粵雷妾,固量珠燕市者,性又近溫婉,頗疑粵雷舊有嫡室,向或匿不以告,今乃至自南中,其忍辱弗與較,蓋亦由于誤會。

    然而賢矣,倘并事白之後,揶揄之數言,而亦無之,讵不理厚而莊乎。

    唯是綠衣抱衾之俦,何能以純特之行為責備也。

    此事絕新奇,當時傳播殆遍,軟紅香土中,往往茶餘酒半,資為談柄雲。

     同治朝,吳文節直谏垣,以烏魯木齊提督成祿縱兵戕戮平民數千,具折嚴劾,有“請斬成祿之頭,以謝無辜百姓;并斬臣頭,以謝成祿”等語。

    廷議以謂讦刺時政,饬回原衙門行走,而此折為時傳誦,朝野想望風采。

    同時有雲南舉人謝煥章年逾六十,甫捷鄉闱,入都會試,其複試題“性相近也”二句。

    謝文理境深奧,閱卷者李某幾不能句讀,以為文理欠通,竟坐褫革。

    謝固滇中名宿,有及門八人,同上公車,鹹憤不與試,群起揭控。

    事聞于朝,特派大臣複閱,謝得開複,作為本應罰停會試一科,而開複已後試期,應無庸再議,然謝之文名由是盛傳日下。

     人言李某誠疏陋,話以玉之于成焉。

    而菊部名伶十三旦者,亦于是時以色藝特聞。

     時人為之語曰:“都門有三絕:吳侍禦之折,謝煥章之文,十三旦之戲也。

    ” 清文宗之季年,東南淪胥于太平,京津見逼于英艦。

    内憂外患,宵旰靡甯,駕幸熱河,以“且樂道人”自号,帝王處境一至于斯,自古罕有。

     清時“宮門鈔”,有“某日推班”雲雲。

    考舊制,部院衙門當直日,堂官各将銜名書牌進呈,是日召見何人,即将其牌提出,奏事處即遵照名次宣入。

    直日次序:首吏部翰林院侍衛處,次戶部通政司詹事府,次禮部宗人府欽天監,次兵部太常寺太仆寺,次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次工部鴻胪寺,次内務府國子監,次理藩院銮儀衛光祿寺。

    每九日一轉,若奉旨推班,則本日當直者,推下一日。

    翰林院直日,侍讀學士遞牌,緣掌院學士,乃兼官也。

    滿稱翰林院為筆帖黑衙門,稱侍讀學士為筆帖黑答,翰林院之長也。

     同治初年,丁文誠撫山東,俄同監安得海由都南下,在德州登陸,儀從喧赫,并有女樂一部,載之以行。

    時德州知州為趙晴岚,具禀以聞。

    時安已過東昌,文誠飛檄截留,并專折糾參,有“查例載凡内監出京六十裡,即斬罪。

    該太監如此喧赫,水陸登程,公然南下,顯違祖制。

    必矯诏所為,可否由臣拿獲,就地正法,抑解内府,請旨辦理”等語。

    時恭邸暨相國文忠枋樞要,奏入,亟請示慈宮。

    玉音第雲:“如所奏。

    ”殆竟欲殺之耶。

    則遽出拟旨,着山東巡撫及江督蘇撫一體截拿,就地正法,如有疏虞,惟該撫等是問。

    旨下,安已行抵泰安。

    知縣何毓福,詭詞誘之到省,其辎重凡大車八輛,轎車二十輛,均留泰安。

    安至省谒文誠,僅立談數語。

    文誠曰:“吾已具奏,汝第歸寓所候旨可耳。

    ”文誠以月之初八日拜折,十五日奉批,中間一來複,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慮或奉谕解京,則安固側媚工讒,充其造膝之陳,切膚之訴,其為禍殆不可測。

    時德州趙牧密晉省,夕詣節轅,為文誠謀:“安若奉谕解京,則文誠三月内必乞退,萬不可留。

    ”文誠曰:“汝将奈何?”趙言:“新一小知州,渠未必介意,唯是除惡務盡,甯我謀人,任彼跋扈飛揚,不容越山東一步。

    ”蓋趙已決策,不即枭者,必鸩之矣。

    文誠嘉其能斷,與趙約為昆季,迨就地正法之旨下,則亦以僥天之幸交相慶也。

    初,安之至德州也,索供張無厭,且呵斥官吏。

    趙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