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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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惡而嚴,一境稱其神明。

    常懼一物失所,志伊尹之所志也;不以一毫自浼,實東方之伯夷也。

    又於縣學,欲兼文武之才,以備邦國之用,謀猷材調,隱然有孔、孟風度。

    不幸病死牙山,牙山之民無少長,如喪父母,攔街號哭,爭奠雞酒。

    其佯狂自晦,所以避禍,而見試明時,非全遯世也。

    若依曺植、樸薰例,贈之爵,而賜之祭,以敦薄俗、以立懦夫,則人知實行之爲可尙,觀瞻感化,不自知其日進,事親從兄,必有可觀,而亦可推以事君矣。

    三曰、禁防之無術也。

    明道先生論選士之制:」先訪德業充備,足爲師表者,次求篤信好學,材良行修者,延聘敦遣,萃于京師,俾其朝夕,相與講明正學,擇其學明德尊者,爲太學之師,次以分敎天下之學。

    其道必本於人倫,明乎物理,其敎自《小學》灑掃應對以上,至於窮理盡性,擇善修身,至於化成天下,自鄕人可至於聖人之道。

    擇士入學,縣升之州,州賓興於太學,太學聚而敎之,歲論其賢者、能者於朝。

    凡選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潔,居家孝悌,有廉恥禮讓,通明學業,曉達治道者。

    「朱子讀此,未嘗不慨然發歎,以後世養士無是具也。

    我朝賢良、明經等科,纔設於趙光祖立朝之日,而旋廢不行,幷其中科者,陷于罪網。

    厥後用人之路,隻倚科擧一事,初講《小學》,乃見監試,後設圓點,滿數赴擧,意非不美、事非不密,而懈意易生,奉行無人。

    《小學》文字之出,至有不知綱領者,圓點百日之籍,實多不識庠門者。

    是以,巧僞易生,人懷僥倖,惟謹抄科文,善於剽竊,以爲幹祿之徑。

    至有身居京洛,而稱秋場下鄕,抑有子不知書,而稱相避,換道以應。

    蔡人之不習《戴記》,其甚姦黠者,豫約外人,交通場卒,出題製納,以瞞試官之目。

    緻使未解六甲者,或中司馬,不識三事者,騫勝別擧。

    一有飄風之得,不計穿窬之恥,不惟驕人於白日,方將妬賢於明時。

    郞舍無許邕,孰不署于出身文字;學士有劉儀,已先賀其潤屋楷梯,不聞王曾志不在於溫飽;或見劉蕡終抱屈於蓬蓽。

    欺君罔上,積漸於此,耗蠧滋興,生靈愈困。

    嗚呼!宰相、臺諫,悉由於此;百職、帥守,亦由於此,而豫養無策,禁防隨壞。

    是以,李珥憂之,嘗於石潭書室,不許人持科文抄集,惟以《小學》、《近思錄》先奬誨之,次及四書五經,經學不明,文理不達者,不許赴擧。

    臣旣冒受提督之任,請以先賢之說,申擧學校規制,幷嚴科擧事目。

    惟使童蒙,聽敎于學長而業儒,私自讀書之類,一切革罷。

    悉付于鄕校,分齋別類,因材廣誘,日有課程,先敦尙實學,次及四書子集,篤講不懈,俟其有成然後,臨場製述。

    依朱子三八日出題、四九日考試之規,不尙文體卑弱,惟取辭意剴切者,奬誨成就,激作有方。

    幼學而不通四書,作詩賦,無倫理,不許觀光于監試;生進而不通《近思錄》、經史,爲文章,不以理勝者,不許冒入于東堂別試;鄕人之求入于館學者,不於提督畢講《小學》、四書者,亦不許冒入。

    幸中初試,求爲訓導取才之類,幷聽經提督面講。

    凡幹都目之移于入門官;陳省之移于吏、禮曹之際,必有提督同守令署押然後,許試許講。

    且使虔州之人,不使貫於開封戶籍,謝還之輩,不規利於蔡州決科,則借作、代講之弊,可以永革;濫入、罷榜之患,亦可永絶。

    而場屋不溷,科擧肅淸,庠序皆爲樂趨之地,讀書應擧者,亦必有吉人矣。

    四曰、輔翼之非宜。

    蓋自盤、盂、幾、杖之銘,豫養者不傳,而德行、道藝之敎,忽而不講,所以匡直輔翼之具,隻有先賢學規。

    朱子之知南康,有《白鹿學規》,其與魏應中書,又有十訓。

    沒世百年,人多向慕者,以其親炙者,面命而覿德之至近也。

    今之學校,雖或以此懸之楣間,而有司所取者,惟先詩賦,故要作貴人,而不要作好人。

    最名俊秀者,惟詞章是尙、訓詁是力,無一人仰惟揭示之方,以求警心,而飭身也。

    是不啻利欲之薰心,實惟聞風之遐遠也。

    李珥之卓行格論,固可以聳動當世,而雅歌常言,動有學朱之願。

    故其於石潭精舍,推衍洞規十訓之意,別爲約束,以訓來士,士多興起。

    而所著《擊蒙要訣》,又便於訓蒙以正、開俗以禮;其所纂進《聖學輯要》,備著修己、正家,爲政之道,綱領節目,粲然有序。

    臣於昔年,嘗一過目,而未能得一本自隨,隻以書室約束、《擊蒙要訣》,試敎鄕族童稚,由是而入于《小學》、《家禮》;由是而入于《近思錄》、四書,甚易且近。

    今於提督之方,亦欲先敎蒙士,以示入道門戶,則耳目所入,警責者必深,而仁元、汝立邪詖之說,錮人耳目,眞儒的確之論,將無以牖人。

    臣愚切願,以此約束,命布于各校,又以《擊蒙要訣》、《聖學輯要》,印頒于界首官。

    時有有志之士,展讀而服膺,則同有是心者,或出於窮鄕,人知緻澤君民之事,亦可展布於斯今矣。

    臣於此,尤有所感焉。

    司馬光所進《資治通鑑》一部,所論尤緻意於忠邪之辨,蔡卞使其徒薛昂,乞毀其闆,陳瓘以神宗所製禦序之事,出策於場屋,卞乃令學中,置闆高閣。

    《輯要》所論,起自立志、收斂,以極于立紀綱、安民,裒聚古今聖賢之訓,類會門別,言言緻意、段段提醒,必欲人主,反觀而自省,須知堯、舜之道,可行於今日。

    其要言、切務,當求之《大學》、《近思錄》,而不可以等閑文集看者也,孤忠皦日,必蒙聖主之鑑照矣。

    第於用賢、取善兩章之間,深明君子小人,似是而非之狀,則近日極口詆謗者,竊懼銷闆於他日。

    倘蒙聖主一揮宸翰,略敍不可壞之意,用以傳示文字,如神宗之於司馬,尊名之謚,且命同志議,更考進,用表于坡東丘土,則陸宣公章奏,不淪於世,而大明之下,爝火自息矣。

    臣以草野孤蹤,屢陳狂言,自知僭越,罪在不赦,而幸蒙聖主天覆海涵之量,迄不加誅,感激之深。

    謹採街論巷議之切於聖聽者,略一控達,而靑燈展書,頗有食芹之美,願畢有所陳焉。

    臣伏見,《朱子大全》一書之訓,何莫非切於君臣上下者,而諸賢行狀數卷中,備敍當時君子見抑於小人之狀;糾紛前後之事,最明且備,興衰治亂,悉分於此。

    聖主一覽,當爲長太息者也。

    願於淸燕之暇,特賜披閱,則今之朝廷,卽宋之朝廷,而君子小人之極,將不逃於睿鑑之下矣。

    臣之所望者,惟廣文冷料,分養老母而已。

    東西二字,實不關於臣身。

    隻爲淳、澈、珥、渾之心迹,皎如日星,萬無偏黨之理。

    而俗見易惑,邪議繽紛,師友道絶;君臣義喪,士不可敎;民不可保,悼亡駭存,瀝血盡言,觸冒權貴,指斥時譽。

    宋麟壽絶芑而被害;李天啓論芑而斥死。

    臣命孤危,自此益甚,不有國武之見殺,定被元定之遠竄矣。

    但一身甚小,而一國至大;泛交可悔,而君師義重。

    反覆陳辭,願脫珥、渾之流於西字,而推其敎,與人共之。

    臣伏願聖主,一言破之,以昭白日於中天焉。

    聖主倘不以臣言爲然,則願召害珥之徒,親給天章之劄,俾陳時務之急。

    果有懿德峻行,爲衆所服,忠言嘉謨,日出不窮,實有匡主德,而庇斯民者,絶勝珥、渾,則臣請結舌,枯死于溝壑,而無恨也。

    孤憤激中,言不知裁。

    聖明留神裁,幸焉幷取四條所論,而命議行之,以幸一方之士。

    臣不勝激切屛營之至,謹昧死以聞。

     疏入七日,留中不下,憲又上疏,申前說。

    上答曰:」爾之封章久矣。

    近日以來,予心緖不寧,未暇披閱,未卽發落。

    汝或歸任所,或任意爲之。

    「因傳曰:」因求言陳疏之誠,良用嘉焉。

    「命下該司議啓,寢,不報。

     ○副提學丁胤福等上箚,論斥趙憲疏辭之謬妄,上答曰:「大槪與其侈無窮之口舌,爭無益之是非,莫若反己而自省幸矣。

    」是日,弘文館會議,製箚不能裁,適夜深乃寫完,呈進。

    日下敎曰:「昨夜三更,中官振鈴,披衣而起。

    自念,夜深漏靜,安得有奏事?非有警急,必是邊報。

    趣左右,出而應之,則乃一張浪說也。

    此非必於丙夜鳥獸皆眠之時,可上之書也。

    玉堂雖急於進言,不揆事體,而政院在出納之地,所當取其緩急,諭以事體,姑待翌朝而上,夫誰曰不可?今乃迷昏、顚倒於驚夢之餘,惟玉堂傳令是趣,此穩當乎?後日若踵此習,必有罰矣。

    且宮門未昏而閉;已明而開,厥有其意,雖以萬乘之尊,見拒於守關之吏。

    今之爲臣僚者則欲使出入自如,隨手任意,視公門,曾不若閭裡之門,殊異於古之人矣。

    」 十二月 12月1日 ○朔辛酉,領府事樸淳辭職。

    淳本家湖南,至是不敢遠歸,蔔居于永平山中白雲溪上,名其室曰拜鵑窩。

    有泉石之勝,日與野人,逍遙漁釣間,學者遠來,亦不倦敎訓,絶口不言世事,閑淡如布衣時。

    上累召皆辭,上,下諭曰:「見卿辭疏,知卿斂迹不歸。

    其於自處,得矣,一時風氣之象,不好。

    前所以催卿上洛,不使顚倒于草莽之間者,非爲卿也。

    有旨到日,卽上道來居于京。

    」淳又辭不至。

     ○時,趙憲論宋應漑葬其父母用隧爲僭,其弟應泂上疏伸辨。

    上曰:「自有公論,如何輒來紛爭,使朝廷爲訟場?本當罰治,今姑不究。

    」 ○李陽元爲吏曹判書,吳億齡爲吏曹正郞,李恒福爲修撰。

     ○以申欽爲慶源訓導。

    欽時年二十一,已有文名。

    欽之舅宋應漑,以欽早孤,常所撫愛。

    及癸未黨事作,應漑當避嫌,以啓草示欽,欽驚曰:「童子無知,但聞栗谷以儒名世,恐舅父此論,不見是於後世,則反爲身累耳。

    應漑大怒,不復與言。

    由是,宋氏誣欽黨珥,而背應漑爲不祥。

    及登第,諸少憎嫉,黜補學諭,差遣北塞惡地,俄移廣州訓導。

    欽自少守靜讀書,初無意入黨進取,亦非貳於舅家。

    而隻坐一句私語,被誣遭阨,如流貶罪人,故世遂目以西人,非欽本意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