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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過,現在想不起了,總之,是個純粹的俄國人,從他那哈哈大笑的笑聲裡,就可以分辨出來,俄國人是和别的國人不同的,俄國人是有着他了不起的魄力的……” 他知道他自己的話越說越遠,于是把話拉回來: “那書店不是什麼美國人開的,也不是從南京路來的,而是從莫斯科來的,是最近,就是今年春天。

    ” 關于這樣一個大家認為前進的書店,馬怕樂若不站起來說上幾句,覺得自己實在太落後了。

    但是他要說什麼呢!其實他剛來上海不久,連這書店還是第一次聽說,連看也未曾看過,實在無從說起,又加上已經被人确定是俄國書店了,大家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大家也就不感到趣味了。

    馬伯樂看一看這情景,也就閉口無言算了。

     大家都靜了幾分鐘。

     馬伯樂要設法把空氣緩和下來,正好門口來個賣西瓜的,就叫了傭人來抱西瓜,他站在門口招呼着: “選大的,選大的。

    ” 他表示很慷慨的樣子,讓傭人拿了四五個進來。

     一會工夫,滿地都是西瓜皮了。

     馬伯樂說: “随便扔,随便扔。

    ” 他覺得若能做到主客不分,這才能算做好交情。

    辦公桌上的墨盒蓋沒有關,有人不經意地把西瓜子吐在墨盒裡了。

     馬伯樂說: “不要緊,不要緊,真他媽的這些東西真礙事。

    ” 他走過去,把辦公桌上零零碎碎的什麼印色盒,什麼橡皮圖章、墨水壺之類,都一齊往一邊扒拉着,這些東西實在是很礙事。

     過了沒有多少日子。

    馬伯樂這書店有些洩氣了。

    他讓會計把帳一算,他說開銷太大了。

    他手裡拿着帳單,他說。

     “是這個數目嗎?” 他說: “有這麼多嗎?” 他拿起鉛筆來,坐在辦公桌那兒算了一個上午。

    這是他開書店以來第一次辦公,覺得很疲乏,頭腦有點不夠用。

    躺在床上去休息了一下,才又起來接着算。

    無論怎麼算法。

    數目還是那麼多,和會計算的一樣。

    于是他說着: “這真奇怪,這真奇怪,可是一兩千塊錢都是做什麼花的?并沒有買什麼用不着的東西呀!并沒有浪費呀!錢可到底是哪兒去了?” 偏拿在他手裡的帳單是很清晰的,不但記明了買的什麼東西,還記明了日子。

    馬伯樂依次看下去,沒有一筆款子不是經他手而花出去的。

    件件他都想得起來,桌子、椅子、衣櫃、痰盂…… 甚至于買了多少聽子煙招待客人他還記得的,的的确确沒有算錯帳,一點也沒有錯,馬伯樂承認帳單是完全對的。

    雖然對了,他還奇怪: 這麼多,真這麼多!” 他完全承認了之後,還是表示着懷疑的樣子。

     到了第二天,他想了一個很好的緊縮的辦法,把樓下房子租出去,在門口貼了一張紅紙租貼,上邊寫着: 餘屋分租,抽水馬桶,衛生設備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