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伊溫家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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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rFrost[70]得到外祖母的許可,同我們一起到花園裡去。

    他坐在綠凳子上,很神氣地架起腿來,把他那包着青銅頭的手杖夾在兩腿中間,帶着非常欣賞自己舉止的人的神氣,點上一支雪茄煙。

     HerrFrost是德國人,但是與我們心地善良的卡爾·伊萬内奇完全不一樣。

    首先,他俄語說得很正确,而法語發音卻很糟;他在一般人中間,特别是在婦女中間,享有博學多識的名聲。

    其次,他留着兩撇紅色小胡子,把圍巾的兩端塞到背帶下面,在圍巾上别着一枚紅寶石扣針,他穿着一條閃光的、鑲着飾帶的淡藍色褲子。

    第三,他很年輕,儀表堂堂、沾沾自喜,長着兩條好看的、肌肉發達的大腿。

    他分明特别看重最後這個優點,認為它對女性的吸引力是無法抗拒的,想必是為了這種目的,他總是設法把腿擺在最惹人注目的地方,不論坐着或站着,總一個勁兒抖動着小腿肚。

    他是一個典型俄國式的德國青年,一心想做風流人物和花花公子。

     我們在花園裡玩得有意思極了,捉強盜的遊戲玩得再好也沒有;但是出了一件事,幾乎破壞了一切。

    謝廖紮做強盜:他追逐旅客的時候,絆了一跤,猛地把膝頭撞在樹幹上,撞得那麼厲害,我簡直以為他把膝頭撞碎了。

    盡管我是憲兵,我的責任是要逮住他,但我卻走上前去,關切地問他痛不痛。

    謝廖紮很生我的氣;他攥着拳頭,頓着腳,用一種明明證實他撞得很痛的聲音對我喊道: &ldquo咳,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能這樣玩法!喂,你為什麼不捉我?你為什麼不捉我?&rdquo他說了好幾遍,斜眼望着在小路上一邊跳一邊跑着、扮演旅客的沃洛佳和伊溫家的老大;随後突然尖叫一聲,大笑着跑去捉他們。

     我無法表達這種英雄行為使我多麼驚異和迷惑:盡管疼得要命,他不但沒有哭一聲,甚至沒有露出疼痛的模樣,一會兒都沒有忘了遊戲的事。

     過了不久,當伊連卡·格拉普加入我們這一夥,我們在吃午飯前一起上樓去的時候,謝廖紮又有個機會以他那驚人的勇氣和堅強的性格使我倍加驚異,倍加迷惑。

     伊連卡·格拉普是一個窮外國人的兒子,他父親以前曾在我外祖父家住過,受過他的恩惠,因此認為現在常常打發他的兒子來看望我們是他應盡的義務。

    如果他認為他的兒子同我們來往能夠獲得一些尊敬和樂趣,那他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我們不但不跟伊連卡要好,而且我們隻有在想拿他尋開心的時候才理睬他。

    伊連卡·格拉普是個大約十三歲的男孩,身材瘦長,臉色蒼白,臉長得像鳥臉,表情善良溫順。

    他衣着十分寒酸,可是頭發上卻總塗着很厚一層生發油,以緻我們相信,大晴天他頭上的生發油一定會融化,滴到他的短外套上。

    現在我回憶起他的時候,我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殷勤、安靜善良的男孩;但是當時我卻覺得他是那麼一個不足挂齒的人,不值得同情,甚至不值得去想他。

     玩完捉強盜的遊戲,我們就上樓去,開始玩鬧,互相炫耀種種體育上的玩意兒。

    伊連卡帶着膽怯而驚奇的笑容觀看着我們,當我們邀請他也來露一手的時候,他就推托說他一點力氣也沒有。

    謝廖紮可愛極了;他脫掉短外套,容光煥發,眼睛閃閃發光,他不斷地哈哈大笑,發明一些新把戲:跳過三把并排擺着的椅子,滿屋子翻筋鬥,把塔季謝夫編的辭典[71]擺在屋子中間當托架,在上面拿大頂,同時兩隻腳還做了一些滑稽得要命的動作,使人不能不發笑。

    玩過這最後一套把戲,他思索了一下,眨眨眼睛,帶着十分正經的神情突然走到伊連卡面前,說:&ldquo試試這個吧,真的,這并不難。

    &rdquo格拉普見大家都注意看着他,臉就紅了,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他怎麼也做不來這個。

     &ldquo哦,真的,他為什麼一點也不願意表演呢?他又不是個姑娘&hellip&hellip一定要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