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舊夢重溫良媒逢蝶使 新居始蔔佳朕種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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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投機,傷了親戚的面子。

    我那表妹的脾氣也怪得很,從來不肯和人多說話。

    每年到東京的時候,常和我姑母到我家來,就坐一天也不能聽見她說三句話。

    要說她是害羞,卻又不是。

    她也一般的和人應酬,從沒見她紅過臉,露出點羞澀樣子。

    她那愛潔靜的脾氣。

    也就和你差不多。

    ”張思方聽了,沉吟了一會問道:“她不歡喜說話,難道問她也不答應嗎?”真野道:“問她自然答應,不過問一句答一句罷了。

    ”張思方點點頭不做聲。

    真野道:“我到廚房裡看看。

    看我姑母教他們弄什麼給你吃。

    ”張思方道:“我同去看好麼?”真野一邊走一邊笑道:“有什麼不好。

    ”張思方真個跟着真野走到廚房裡。

    隻見夫人彎着腰在那刨鲣節魚,下女正在地下切浸菜。

    夫人聽得腳聲,回過頭來,見是張思方來了,忙伸着腰子笑道:“張先生不要笑話,這裡髒得很,仔細挨壞了你的衣。

     太郎你也太失禮了,領着他跑到這裡來。

    “真野道:”夫人這句話可就是完全的客氣話了。

    昨日張思方看房子的時候,恨不得連廁屋都領着他看。

    這時候卻偏怕污了人家的衣服。

    好在張思方是一副純潔無瑕的腦筋,并不理會。

    “張思方也笑道:”夫人怕我弄壞了衣,我自己還會弄菜呢。

    “夫人笑道:”你會弄日本菜嗎?“張思方搖頭道:”我知道弄一樣中國菜。

    “真野大笑道:”你會弄一樣什麼中國菜?“張思方道:”你想吃麼?你想吃,我就弄給你吃。

    “夫人道:”什麼菜?日本可有買?“張思方用眼四處張了一會,見了幾個雞蛋,指着笑道:”就是這東西我會弄。

    “真野道:”你将雞蛋怎麼弄法?“張思方走上去拿了兩個在手裡道:”弄的法子極簡單,隻先将油傾在鍋裡,等燒紅了,将這東西整的打在裡面,燒黃了,翻過來再燒,加點醬油在上面,就是中國菜。

    “夫人聽了笑道:”這法子不容易嗎?“張思方道:”容易是很容易,隻是不知道的,要他發明這種弄法,也很費研究呢。

    “真野道:”你就照你的法子,弄一個給我吃,看是什麼味。

    “張思方點頭。

    夫人道:”太郎你也真太放肆了。

    我照他說的弄給你吃就是。

    他在旁邊看着,弄錯了,可以說的,何必教他親自動手?“張思方也真有些怕髒,見夫人這般說,便連聲道好。

    夫人放了手中的鲣節魚,叫下女洗了鍋,張思方将手中兩個蛋遞給夫人。

    夫人真個如法炮制得一絲不錯,張思方心中很是納罕,他們女人家怎的一說就會。

    真野見已弄好了,便催着下女開飯。

    張思方回房,須臾下女端出兩份飯菜來。

    張思方問真野道:”夫人為什麼不同吃?另開更勞神了。

    “真野道:”不錯。

    等我去問問。

    “說着又跑進去了。

    不一會,端了張小幾子出來,笑着說道:”我姑母本想做一塊兒吃,她說因怕你喜一個人吃,所以沒出來。

    你既說一塊兒好,她是很願意的。

    “說時夫人已來了。

    下女将夫人的一份都放在小幾上,三人同用了飯。

    真野連說蛋是這般弄法很好吃。

    張思方笑道:”弄蛋的法子不知道有多少,隻我不知道罷了。

    “決人道:”你吃過些什麼日本菜?“張思方尋思道:”日本菜,我吃過的很多,但是不知道名目。

    “夫人道:”生魚(日本名サシミ)你吃過沒有?“張思方道:”生魚我怕吃得。

    “真野笑道:”吃日本菜,不吃生魚。

    就沒再好的東西了。

    “三人閑談了一會,真野恐荒了今日的功課,便興辭回去了。

    張思方也拿出書來讀。

     夜間,山口河夫歸家,在夫人房裡換了衣服,即到張思方房裡來。

    張思方忙起身讓座。

    山口河夫笑嘻嘻的問道:“張先生到敝國來幾年了?”張思方道:“三年前在日本住過四年。

    ”山口河夫道:“貴國人到過日本的,回到中國去,一個個都歡喜說日本人的壞話,是什麼道理?我們日本人待貴國人實在不錯。

    ”張思方道:“先生怎麼知道歡喜說貴國的壞話?”山口河夫道:“我見新聞上都是這般說。

    ”張思方道:“恐是新聞記者弄錯了,或者故意是這般說,想貴國人待中國人好的意思。

    ”山口河夫笑着點頭道:“日本人待貴國學生不好的,本也不少。

    我那吳服店的左右,貴國人住的很多,也有貸家的,也有貸間的。

    那些米店、醬油店,沒一家不存心欺他們。

    欺了人家,還拿着當笑話說,你看這些東西可惡不可惡?我聽見他們說,便罵他們不應該。

    我看也難怪貴國人生惡感,他們這些做小生意的人,知道什麼?我時常對他們說,中國是近來弱了。

     我們做小孩子的時候,聽說有誰從中國來,便不知道這人有多大的學問,能到中國去。

    那時候,哪一樣不是學中國的?後來聽說要和中國開仗,我們都吓得打抖,十有九怨政府不該闖這麼大禍。

    貴國就吃了那一仗的虧,我日本的一般青年,都不信仰了。

    然而平心論起來,那時候日本哪裡打得過中國?聽說那時開仗的戰艦,中國的比日本的大得多呢。

    我的心裡,中國雖然打輸了,還是說中國比我們日本好。

    不講旁的,一個人走出來都覺得大方些。

    日本人鄙吝不堪的,活讨人厭。

    “ 不知山口河夫還說了什麼,且俟下章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