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舊夢重溫良媒逢蝶使 新居始蔔佳朕種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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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裡來,幫我檢行李好麼?”真野道:“好。

    ”張思方道:“還托你樁事。

    你回去走三田花屋門口過,請你順便替我定一份花,叫他每早送上好的鮮花到桧町來。

    從前我在本鄉一家花屋裡定花,是四塊錢一個月,此刻就再貴點也不要緊,隻要花好。

    ”真野答應了。

    電車已來,張思方乘着回錦町,一宿無話。

     次日六點鐘真野就來了,手中擎着一把鮮花。

    見張思方還沒醒,便輕輕将花放在一旁,拿花瓶到外面換了水,将鮮花插上,擱在張思方枕邊。

    自己坐下,打開書包,拿出講義來看。

     不一刻張思方醒了,開眼吃了一驚,連忙爬起來道:“笑話,笑話,你來了多久?”真野笑道:“才來不久。

    ”張思方道:“不耽擱你的課嗎?請你按鈴叫下女來。

    ”真野仍将講義包好,按了按電鈴。

    下女來了,張思方吩咐算帳來。

    真野催張思方去洗臉,替張思方打好了被包。

    零星東西,昨晚張思方已檢點清楚。

    喚了三乘東洋車,一乘拉着行李,真野捧着花瓶坐了一乘,一乘張思方坐了,徑投四谷桧町來。

    須臾到了,真野先下車進裡面通知,領着一個下女一個下男出來搬行李。

    張思方開發了車錢,同真野到昨日坐的客廳内。

    便有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笑容滿面的迎了出來。

    張思方看他的舉動,知道是山口河夫,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真野兩邊都紹介了,山口夫人也走了出來,笑說道:“怎的這麼早?我們剛起來呢。

    ”山口河夫打着哈哈道:“他們學生時代,怎能和我們比?張先生此刻在什麼學堂?”真野代答道:“他想也進慶應義塾。

    ”河夫笑道:“慶應很好。

    慶應的學生,一個個走出來還像個人。

    什麼明治大學、日本大學的學生,都是打着窮幌子。

    好好的一頂四方帽兒,他們偏要揉得方不方圓不圓的,擱在頭上。

    還有故意将帽兒揉破稱老學生的,我望了他們實在讨厭。

    當學生的日才候,省儉的固然好,隻是也得有個分際。

    難道有了一學堂的叫化子,這學堂就算有精神嗎?”真野知道山口河夫的脾氣,開了話箱,便不容易收場的,恐怕貪着聽他說話,誤了自己上課的時間。

    拿出表看,已到了八點二十分。

    忙走到外面,招呼下女安置行李。

    山口夫人跟了出來道:“太郎,你去請張先生看是住哪間房好。

    ”真野答應着回頭問張思方。

    張思方因自己膽小,僻靜的房間不敢住,揀了靠内室的一間。

    真野幫着清理了一會,複取表看了看道:“八點五十分了。

    我今日九點鐘開課,不能再延了。

    ”張思方問道:“你今日幾點鐘課,下了課還來麼?”真野道:“今日隻有三點鐘,下了課就來。

    ”張思方點頭,望着真野提着書包去了,便如小兒去了保母一般,不知怎麼才好。

    呆呆的望着下女七手八腳的,拿着這樣看看,拿着那樣嗅嗅。

    山口夫人也幫着擺桌子移椅子,忙個不了。

     山口河夫走近張思方的身邊,在張思方肩上輕輕拍了兩下道:“我要進店去了,夜間回來陪你談話。

    ”張思方連忙點頭道:“請便。

    ”山口河夫搖搖擺擺的去了。

    張思方才想起自己的行李,為什麼教夫人來檢,并且下女搬這樣翻那樣,毫無條理,也怕弄壞了自己的東西,便笑着道謝道:“夫人不用勞神,沒有多少行李,我自己檢檢便了。

    ”接着用手揮下女出去。

    河口夫人拿着張思方的一張小照,見上面寫了許多字。

    日本女人認不了幾個漢字,隻知道寫得好看,便問上面寫了些什麼,是誰寫得這樣好字。

    張思方道:“是我自己寫了幾句詩在上面,不成字的,見笑夫人。

    ”夫人将像片擱在桌上道:“這小照須得配個夾子才好。

    ”張思方一邊清東西,一邊點頭應是。

    夫人站在一旁看張思方慢條斯理的,一咳兒工夫,檢得齊齊整整,拿出一個蒲團讓夫人坐。

    夫人道:“我不坐了,我要去指點他們弄菜。

    太郎差不多要下課了。

    ”說時冬的一聲午炮響,夫人便别了張思方進廚房去。

    張思方對準桌上的鐘,拿着臉盆手巾,走到洗臉的地方去洗臉。

    見洗臉架旁邊一個圓池,池的兩邊都有吐口,從廚房裡自來水管内引出水來,通川流過。

    池裡養着幾尾暴睛巨尾的金魚。

    流連了一會才洗臉。

    剛洗完回房,真野已提着書包走了進來,笑道:“已經清理好了嗎?這房子經你布置出來,比前更雅相了。

    這地方你不必客氣,和一家人樣才好。

    我姑母待人很親切的,你一客氣,倒生出許多隔膜來。

    我姑爺為人也很和平,隻是有種脾氣不好,太歡喜說話。

    你将來還是不和他多談的好。

    ”張思方笑道:“歡喜說話為什麼不好?我也是歡喜說話的。

    ”真野小聲說道:“你歡喜說話和他不同,他最歡喜評論人家的長短。

    好在你來往的朋友少,不然,他最容易得罪人。

    他還有一種脾氣,歡喜這人的時候,他便無所不可。

    若不喜歡的人,連這人的朋友親戚都是不好的。

    他客氣的時候,客氣到萬分。

    若不客氣起來,就當面叫他,他也不一定答應。

    我說給你聽,對于有這種脾氣的人,總是敬鬼神而遠之的好,你不要忘記了我的話。

    我和他至親,來往了十多年,也不知見他得罪了多少人。

    對我雖算是無以複好,隻是我總兢兢業業的防備他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