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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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這個為自己而開的送别會上，并不是為自己的調任而感到惋惜，隻不過是借此飲酒作樂罷了。
隻有自己深陷于此種凄苦的境況之中。
這種送别會，還是不開為好。
過一會兒，各人都用模糊而低沉的聲調哼起歌來。
一個藝妓走到我跟前，手裡抱着三弦琴：&ldquo你唱點什麼呢？&rdquo我說：&ldquo我不會唱，你唱吧。
&rdquo她唱道：&ldquo鼓兒咚咚，鑼兒锵锵，敲鑼打鼓為哪樁？去找迷路的小兒郎。
咚咚锵，咚咚锵，去找我那朝思暮想的小兒郎，小兒郎&hellip&hellip&rdquo她換了一口氣，唱完後說了聲&ldquo累死我啦&rdquo。
既然那麼累，為何不唱個輕松愉快的呢？ 這時，不知何時坐到我旁邊的小醜，依然用那說書人的口氣喊道：&ldquo阿鈴，你要見的人早回去啦！可憐，可憐！&rdquo那藝妓一本正經地說：&ldquo不知道。
&rdquo小醜毫不知趣，怪聲怪氣學起唱戲的來了：&ldquo今日有緣來相會，誰知曉&hellip&hellip&rdquo&ldquo不要多嘴！&rdquo藝妓照着小醜的膝頭拍了一下，小醜心花怒放般地笑了。
這個藝妓就是剛才跟紅襯衫打招呼的。
被藝妓拍一下就那樣開心，可見小醜也是個活寶。
&ldquo阿鈴，我要跳&lsquo紀伊之國&rsquo[6]，你來彈一支曲子吧。
&rdquo這小醜還想跳舞哩。
坐在對面的漢學老先生，歪斜着沒有牙齒的嘴，哼着：&ldquo這件事我本來不知不曉，傳兵衛先生，你和我在心中&hellip&hellip我隻會唱到這裡，下邊什麼詞兒？&rdquo他忽然問藝妓。
這老爺子記性真不好。
另一個藝妓纏住博物先生：&ldquo現在是這樣唱，彈一段您聽聽。
您可得好生聽着。
&mdash&mdash花月型發髻多時髦，頭頂上白绫飄，騎的自行車，彈的小提琴，嘴裡是半吊子英語，Iamgladtoseeyou。
[7]&rdquo&ldquo挺好，挺好，還插入英語哩。
&rdquo博物十分佩服。
豪豬扯着大嗓門發布号令：&ldquo藝妓，藝妓！我要舞劍，快彈起三弦琴來！&rdquo藝妓們被這粗暴的喊聲吓了一跳，沒有回答。
豪豬毫無顧忌，拿起杖，來到客廳中央獨自露了一手，嘴裡唱道：&ldquo踏破千山萬嶽煙。
&rdquo[8]這時小醜已經跳完了&ldquo紀伊之國&rdquo，跳完了&ldquo滑稽小調&rdquo，跳完了&ldquo架上不倒翁&rdquo，赤裸裸地隻系一條三角帶，腋下夾着棕榈帚，在廳堂裡練習起走步來。
嘴裡唱道：&ldquo日清談判[9]破裂了&hellip&hellip&rdquo 打剛才起，我就一直對老秧君抱着深深的憐憫，他連罩褲也不敢脫，苦苦地守在這兒。
我想盡管是為他自己開送别會，那也不必衣冠整齊、畢恭畢敬地看着别人系着三角帶跳裸體舞。
我走到他跟前，勸他退席：&ldquo古賀先生，該回去啦。
&rdquo老秧君說：&ldquo今天為我開送别會，我要先走，太失禮啦，不要客氣，你先請吧。
&rdquo他仍然一動不動。
&ldquo送别會要是真像送别會就好了，你看這副樣子，簡直是瘋人會。
好啦，走吧。
&rdquo他一點也不主動，我硬是逼他走出了客廳。
小醜揮着笤帚趕來：&ldquo呀，主人先走，太不像話！日清談判了，不能走！&rdquo說着用笤帚擋住了去路。
我從剛才起就憋着一肚子氣:&ldquo日清談判，你就是清清。
&rdquo[10]猛地一拳，打在小醜的腦袋上。
小醜驟然吓呆了，愣了好半天。
這才喊道：&ldquo哎呀，不得了，打人啦！敢打我吉川，佩服佩服！真的要日清談判哩。
&rdquo小醜東拉西扯亂說一通。
豪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亂子，停止舞劍，飛奔而來。
見此情景，一把抓住小醜的後頸往回拖。
&ldquo日清&hellip&hellip呀，好疼！好疼！不要胡鬧！&rdquo他正想反身掙紮，豪豬趁勢向旁邊一扭，他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以後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半路上我和老秧君分手回到自己寓所，這時已過十一點了。
*** [1]濑戶是地名。
濑戶物一般用作陶瓷器的代稱。
[2]伊萬裡，地名。
指該地出産的瓷器。
[3]貫名海屋（1788&mdash1863）江戶時代有名書法家。
[4]将石子、豆粒、木棍什物握在手中，相互猜推以取樂。
[5]英國木偶劇團，1894和1900年曾兩次赴日演出。
[6]明治時期流行曲的名字，因開頭一句&ldquo紀伊之國在音無川的水上&rdquo而得名。
[7]英語，我見到你很高興。
[8]此乃齋藤一德《題兒島高德書櫻樹圖》上的第一句。
[9]中日甲午戰争發生于1894年，次年清政府妥協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
此句是《劍舞小調》中的唱詞。
[10]當時對中國的蔑稱。
大家在這個為自己而開的送别會上，并不是為自己的調任而感到惋惜，隻不過是借此飲酒作樂罷了。
隻有自己深陷于此種凄苦的境況之中。
這種送别會，還是不開為好。
過一會兒，各人都用模糊而低沉的聲調哼起歌來。
一個藝妓走到我跟前，手裡抱着三弦琴：&ldquo你唱點什麼呢？&rdquo我說：&ldquo我不會唱，你唱吧。
&rdquo她唱道：&ldquo鼓兒咚咚，鑼兒锵锵，敲鑼打鼓為哪樁？去找迷路的小兒郎。
咚咚锵，咚咚锵，去找我那朝思暮想的小兒郎，小兒郎&hellip&hellip&rdquo她換了一口氣，唱完後說了聲&ldquo累死我啦&rdquo。
既然那麼累，為何不唱個輕松愉快的呢？ 這時，不知何時坐到我旁邊的小醜，依然用那說書人的口氣喊道：&ldquo阿鈴，你要見的人早回去啦！可憐，可憐！&rdquo那藝妓一本正經地說：&ldquo不知道。
&rdquo小醜毫不知趣，怪聲怪氣學起唱戲的來了：&ldquo今日有緣來相會，誰知曉&hellip&hellip&rdquo&ldquo不要多嘴！&rdquo藝妓照着小醜的膝頭拍了一下，小醜心花怒放般地笑了。
這個藝妓就是剛才跟紅襯衫打招呼的。
被藝妓拍一下就那樣開心，可見小醜也是個活寶。
&ldquo阿鈴，我要跳&lsquo紀伊之國&rsquo[6]，你來彈一支曲子吧。
&rdquo這小醜還想跳舞哩。
坐在對面的漢學老先生，歪斜着沒有牙齒的嘴，哼着：&ldquo這件事我本來不知不曉，傳兵衛先生，你和我在心中&hellip&hellip我隻會唱到這裡，下邊什麼詞兒？&rdquo他忽然問藝妓。
這老爺子記性真不好。
另一個藝妓纏住博物先生：&ldquo現在是這樣唱，彈一段您聽聽。
您可得好生聽着。
&mdash&mdash花月型發髻多時髦，頭頂上白绫飄，騎的自行車，彈的小提琴，嘴裡是半吊子英語，Iamgladtoseeyou。
[7]&rdquo&ldquo挺好，挺好，還插入英語哩。
&rdquo博物十分佩服。
豪豬扯着大嗓門發布号令：&ldquo藝妓，藝妓！我要舞劍，快彈起三弦琴來！&rdquo藝妓們被這粗暴的喊聲吓了一跳，沒有回答。
豪豬毫無顧忌，拿起杖，來到客廳中央獨自露了一手，嘴裡唱道：&ldquo踏破千山萬嶽煙。
&rdquo[8]這時小醜已經跳完了&ldquo紀伊之國&rdquo，跳完了&ldquo滑稽小調&rdquo，跳完了&ldquo架上不倒翁&rdquo，赤裸裸地隻系一條三角帶，腋下夾着棕榈帚，在廳堂裡練習起走步來。
嘴裡唱道：&ldquo日清談判[9]破裂了&hellip&hellip&rdquo 打剛才起，我就一直對老秧君抱着深深的憐憫，他連罩褲也不敢脫，苦苦地守在這兒。
我想盡管是為他自己開送别會，那也不必衣冠整齊、畢恭畢敬地看着别人系着三角帶跳裸體舞。
我走到他跟前，勸他退席：&ldquo古賀先生，該回去啦。
&rdquo老秧君說：&ldquo今天為我開送别會，我要先走，太失禮啦，不要客氣，你先請吧。
&rdquo他仍然一動不動。
&ldquo送别會要是真像送别會就好了，你看這副樣子，簡直是瘋人會。
好啦，走吧。
&rdquo他一點也不主動，我硬是逼他走出了客廳。
小醜揮着笤帚趕來：&ldquo呀，主人先走，太不像話！日清談判了，不能走！&rdquo說着用笤帚擋住了去路。
我從剛才起就憋着一肚子氣:&ldquo日清談判，你就是清清。
&rdquo[10]猛地一拳，打在小醜的腦袋上。
小醜驟然吓呆了，愣了好半天。
這才喊道：&ldquo哎呀，不得了，打人啦！敢打我吉川，佩服佩服！真的要日清談判哩。
&rdquo小醜東拉西扯亂說一通。
豪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亂子，停止舞劍，飛奔而來。
見此情景，一把抓住小醜的後頸往回拖。
&ldquo日清&hellip&hellip呀，好疼！好疼！不要胡鬧！&rdquo他正想反身掙紮，豪豬趁勢向旁邊一扭，他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以後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半路上我和老秧君分手回到自己寓所，這時已過十一點了。
*** [1]濑戶是地名。
濑戶物一般用作陶瓷器的代稱。
[2]伊萬裡，地名。
指該地出産的瓷器。
[3]貫名海屋（1788&mdash1863）江戶時代有名書法家。
[4]将石子、豆粒、木棍什物握在手中，相互猜推以取樂。
[5]英國木偶劇團，1894和1900年曾兩次赴日演出。
[6]明治時期流行曲的名字，因開頭一句&ldquo紀伊之國在音無川的水上&rdquo而得名。
[7]英語，我見到你很高興。
[8]此乃齋藤一德《題兒島高德書櫻樹圖》上的第一句。
[9]中日甲午戰争發生于1894年，次年清政府妥協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
此句是《劍舞小調》中的唱詞。
[10]當時對中國的蔑稱。